第七十章：涇渭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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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宗澤被值殿武士壓着出了大殿還是有些精神恍惚，他頻頻看向也是一臉迷惘的來護兒，想出聲之時值殿武士卻是鬆開抓住兩肩的手。
兩名值殿武士沉聲喝：“沒人看着了，自己走吧。”
陳宗澤一陣訝異，不過能自己走總好過被按住。他剛要說話，那邊的來護兒也被鬆開，他不斷對着一名值殿武士問：“玄獎，這是怎麼回事啊？”
被稱呼為玄獎的值殿武士全名叫楊玄獎，他是楊素的二兒子，是內宮禁衛之一。他苦笑：“你們算是倒大霉了，幾位大將軍不知道是為什麼，他們聽說你倆帶兵擊敗一郡府兵並殺掉至少兩千五百名士兵馬上發怒。說了一大堆‘府兵乃國之基石、國之衛士’的話。他們勸陛下懲罰你們，說什麼這是為了穩定軍心。”
這麼簡單的理由，來護兒聽了也是不斷苦笑，他在晉王府待久了，十分清楚大隋軍方的態度。
軍方以前很多次也因為皇子們私下弄出來的事情上報中樞，帝國皇帝聽了也的確是懲罰過幾個皇子的親信，這一次就是輪到晉王府所屬要倒霉了。
陳宗澤不了解大隋政治格局，他直以為楊廣在這一次政治鬥爭中失敗，心中的訝異不是一點半點。他十分擔憂被關之後很難再出來，那柔娘要怎麼辦？！他忍不住問：“前幾次被關的人怎麼了？”
楊玄獎回頭看去，他咧嘴而笑：“呵呵，這就要取決於殿下的態度了。”
話已經說得很明白，那就是以前有許多進去的人因為背後的主人不管再也沒有出去，這一次陳宗澤和來護兒能不能出去還要看他們在楊廣心裏的地位怎麼樣。
太極殿內——
楊廣一副睚眥怒目模樣地盯着高熲和賀若弼看！他實在是恨極這兩個在滅陳之戰時就老是擺着一副老臣架勢的老頭。以前一次又一次地被刻意刁難，現在最關鍵的時候又是這兩人出來作梗，他作為皇子身為晉王若不是為了不想與軍方太過交惡實在不願意吞下這口惡氣。
兩名位高權重的大臣在殿上一唱一和，他們不願意有人老是用着各式各樣的理由戮殺府兵，表達出軍方的不滿態度，希望帝國皇帝能借這一次事件嚴懲幾個人以儆效尤，讓某些人感到投鼠忌器不敢再任意而為。
帝國皇帝心不在焉地聽着，此時他的心裏在想關於帝國繼承人的事情，目光不時看向一臉得意的大兒子楊勇和怒不可及的二兒子楊廣。
其實楊堅一直都在猶豫該由誰來繼承帝位才能永固江山，如此也才昏了頭地對皇子們的爭鬥充耳不聞和視而不見，他一直都覺得大兒子楊勇很軟弱且好奢華，如果只是奢華絕對沒有什麼，他是容不得帝國繼承人軟弱。
這時的大隋周邊還有許多國家虎視眈眈，遠的不說就說看似虛弱但卻沒有傷到筋骨的突厥，近期敢撩大隋虎鬚的高句麗，西北不安份的吐谷渾……，有着太多太多在外面等着吃大隋骨肉的敵人，楊堅實在是擔憂苦力經營的大隋帝國會在凡事顯得軟弱的楊勇手上葬送。
楊廣在滅陳之戰表現搶眼，讓帝國皇帝看到了一個新的亮點，彷佛看見了足以繼承帝國榮光的希望。
楊堅從小就十分寵愛楊廣，皇后孤獨氏對楊廣的寵愛也多於大兒子楊勇，這一切只因楊廣自小便表現得十分強勢，不但做事有主張且性格很堅毅。對比起楊勇的奢華和不時表現出來的軟弱，再看其他皇子劣跡斑斑的事迹，兩位既是為人父母且還是國之皇帝皇后的夫妻，他們雖然不願意提及更換太子人選的話題，可心裏已經不止一次地升起“要是阿摩是長子該多好啊”的想法。
“夠了！”楊廣似乎是火山爆發了似得：“口口聲聲府兵如何如何，你們怎麼不想想要是沒有人殺掉那些衝上來要殺死本王的士兵，本王的屍骨現在早就寒了！”
高熲和賀若弼仍然氣定神閑，他們自然是在借題發揮，主要是一幫老臣不願意看見廢長立幼的事情在這一朝發生，擔心大隋會因為廢長立幼而起動蕩，如此也才會在沒有人唆使的情況下出來做這個壞人。
他們一個是覺得問心無愧，一個是覺得陛下看重顯得囂張跋扈，說話自然就沒有分寸，在高熲一句“晉王被襲無礙便好”的話之後，忍了許久的楊廣不再忍氣吞聲，當即就怒喝出聲。
原本還在笑的楊勇見楊廣怒喝心中大喜，不過他卻也是知道不能在這麼看下去，無論是身為太子還是兄長的身份，這時他都該站出去勸勸弟弟了。
“阿摩，齊國公（高熲）與上柱國（賀若弼）乃是……”
楊廣不等楊勇假惺惺完畢，怒喝：“你走開！”隨即噗通一聲朝正前跪下：“父親，你真的希望阿摩被殺么！”
太子楊勇先是被喝得一愣，隨後竟也不說什麼直接退下去，這讓一幫朝臣和靜靜看着的楊堅心裏一陣搖頭。
那一跪，還想說些什麼的高熲不再出聲，而歷來囂張跋扈的賀若弼卻是視而不見。
賀若弼對着帝國皇帝一個抱拳：“老臣以為……”話到一半卻是看見帝國皇帝站起身來，這話也就到此為止了。
楊堅站了起來，他面無表情：“這次朝會到此為止。”聲音似乎有些疲憊，補充：“各位臣工都各做各事去吧……”說完看一眼還跪在地上的楊廣，轉身走向內宮。
太子楊勇也是看一眼楊廣，他似乎搖了搖頭，一副十分痛惜的模樣。不過他卻是沒有過去扶起自己的弟弟，而是快步走向將要退出大殿的朝臣們。
這一幕被站在龍座屏風后的楊堅看見，這位陛下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在宦官之首張衡的攙扶下離開。看這位皇帝走路時稍微有些駝的背，他似乎感覺很累、很累……
楊廣低下頭去的表情很平靜，壓根就沒有憤怒的神情，他感覺有人向自己走來，隨後肩膀被拍了一下。
站在楊廣身後的是楊素和蘇威，而伸手拍楊廣肩膀的人是楊廣的叔叔楊素。
楊廣緩緩地站起身來，他向兩位支持自己的人一個點頭，領前也走出大殿。到了外面，他看着遠處的景色，那些朝臣已經越走越遠，楊勇正在不遠處與賀若弼交談。他將視線收回來，“兩位叔叔，一同走走吧？”
楊素笑呵呵點頭。
蘇威慎重點頭。
這兩位歷經兩代的老者，他們在殿上多次要出去助威，可次次都被楊廣暗中示意，結果也就從頭看到尾。
他們看完后得出一個結論，楊廣真的很聰明，一陣看似怒氣衝天的作為，其實是在不知不覺間又賺取了不少的分數，經過那麼一件事，看似不利的局面其實並沒有那麼糟糕，太子楊勇在殿上的表現一定讓帝國皇帝很不喜，楊廣又在前往太子位的路途上往前踏了一小步。
“叔叔，你說阿摩接下來要怎麼做？”
“救那兩人！”
“怎麼救？親自去求情嗎？”
“不！你不能親自去。”
“那要怎麼做？”
“那個陳宗澤不是有一位妻子么？兩人相依為命，且那個小女子看似軟弱實則堅強。”
顯然，楊素對楊廣身邊有什麼人似乎很清楚，他看見楊廣沉默下去也就不多說了，很多時候話不能說全，點醒一下就看當事人的選擇，這才是真正的智者。
楊廣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他這時正在思考楊素那麼說是什麼意思。
三人走到長樂門，即將要步上車架時齊齊停頓下來。
楊素莫測高深道：“皇后十分喜愛堅毅之女子。”
蘇威訝異地看一眼楊素，像極是猜測到要使用什麼手段似得皺了皺眉。
“阿摩明白了，回去后就安排，一定會讓世人看見阿摩為了手下不惜代價的一面！”
千金買馬骨，這種戲目被人演繹了無數次，但是次次都能起到很好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