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影鱷

夜裏。

夜深人靜。

房間之中，那副畫蠢蠢欲動。

蔓延在整個房間之中的樹枝開始漸漸開出了櫻花。

幾乎在一夜之間，所有的枝頭都掛滿了櫻花。

睡夢之中，卡卡西只覺得一股疲倦感漸漸涌了上來。

左手腕上的的白色狐狸面具慢慢消散，最後竟是消失不見。

夢中。

“這是哪裏……”

卡卡西有些恍然，看着那陌生的環境，竟是覺得有些熟悉。

那是一片櫻樹林。

風一吹，漫天的櫻花隨處灑落。

落在路邊，落在頭上。

那彷彿是花海，美的讓人有些心醉。

黑色的鞋子在櫻花路上慢慢走動，似乎不忍踩傷這些花瓣。

卡卡西四處張望，卻沒有發現其他的東西。

“夢？”

卡卡西這般呢喃道。

但很快，他搖了搖頭。

那種感覺，似乎是夢，但是卻比夢要來的真實一些。

“這裏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

輕聲低語，卻未停留。

好奇之下，緩步再行。

仍是那一望無際的櫻花海洋。

忽然，卡卡西停下了腳步。

“這裏……”

那熟悉的場景湧現，卡卡西這時候忽然想起了這裏是哪裏。

“這是……那幅畫裏的場景？”

話音剛落，原本充斥在整片天地之中的櫻花瞬間消失。

剩下的，是那乾枯的樹枝。

原本的欣欣向榮之色，只剩下一片蕭索。

彷彿剛剛還是生機勃勃的春景，如今卻變成了萬物衰敗的秋宴。

生與死的轉變，似乎只是一剎那。

去掉了櫻花盛景，剩下的枯枝斷木更加符合之前的畫景。

卡卡西已然可以確定，這裏便是畫中。

“被拖入畫中了嗎？”

卡卡西看向了自己的左手腕，那裏原本的白色狐狸面具已經消失不見。

瞳孔一縮，竟是有了一種不妙的感覺。

這時候，遠處忽然有一個人跑了過來。

一身和服，是一個年輕的男子。

“你在嗎？巳彌？你出來好不好？我想見見你。”

清秀的面容，有些焦急的語氣。

從卡卡西的身旁穿過，卻好像根本沒有看到這個一人一樣。

“八坂？”

卡卡西想起了巳彌說的故事，如果沒有猜錯，這個人就是巳彌心心念念的八坂了。

過去的回憶？

還是當時的故事？

卡卡西不知道，他只能靜靜地看着。

他有些明白了。

他來到這裏，似乎只能是一個看客。

八坂站在那顆枯樹之下。

凋殘的樹木沒有巳彌的蹤影。

有的只是一片空虛。

不在。

那個他想要看見的人並不在這裏。

八坂坐在樹下，長長地嘆了口。

似乎是有些寒冷，他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打了個寒顫。

“巳彌，你知道嗎？我其實早就知道你是妖怪了。只是不願意麵對我，所以我也不想揭破這些。”

八坂的臉上浮現出溫柔的神色。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談到最心愛的人一樣。

“巳彌，你知道嗎？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只是我一直不敢告訴你。我害怕你會逃避，也害怕你會離開。像這樣每年見你一個花季，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但是……”

八坂低着頭，眼中瀰漫這一種遺憾。

“但是我的身體已經撐不住了。或許再過幾天，我就會離開這個世界了。我……怕是等不到下一個花季了。巳彌……你能出來，讓我見最後一面嗎？”

八坂的語氣帶着一種哀求，

但是他註定會失望，因為巳彌根本不在這裏。

不是花季的時候，巳彌不會出現在這裏。

因為她怕遇見八坂會忍不住想要跟他說話。

那樣自己的身份也就暴露了。

只是一個想要隱瞞，一個卻早已知曉。

她所謂的顧慮，其實早就不重要了。

八坂安靜地靠在樹榦上，呼吸變的勻稱，他似乎睡著了。

嘴角泛着笑意，彷彿在睡夢中見到了想要看見的人。

“如果巳彌知道這樣，大概會很傷心吧。因為自己的執念，錯過了兩人最後見面的機會。”

卡卡西嘆了口氣，而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一道黑影從不遠處躥了出來。

“這是……”

還不待卡卡西看清那是什麼東西，黑影已經附在了八坂的身上。

原本還在熟睡的八坂猛地張開了眼睛。

“什麼！”

一臉驚恐，但是卻動彈不得。

“嘿嘿，沒想到在這裏也會看到人類，你看上去十分美味啊。”

“你……”

八坂劇烈地掙扎着，但是那病體又怎麼可能會掙脫妖怪。

卡卡西此時也看清了黑影的真面目，那是一頭怪魚。

看上去像是胖頭魚和鱷魚的合體。

一排牙齒，鋒利無比。

奇怪的是，這妖怪並沒有吞噬八坂的身體，而是張開了血盆大口，將八坂的影子一口吞下。

卡卡西微微錯愕。

“影子也能吃？”

妖怪吞下影子之後，心滿意足地離去了。

八坂癱倒在地，生命的氣息漸漸消逝。

“要死了嗎？沒想到會這麼快。也罷……這樣就足夠了。”

八坂靜靜地躺在樹榦上，抬頭看了看枝頭。

彷彿那裏已經是櫻花開滿。

而在那櫻花之中，伸出了一隻潔白的手臂。

“巳彌……”

這是八坂人生中的最後一個字符。

卡卡西悠悠地嘆了口氣，對此也只有感慨。

場景轉變。

在櫻花林的另一頭，有一人正在畫畫。

卡卡西便出現在他的身後。

畫中，櫻花林正在逐漸成型。

怪魚離開的，也正是這個方向。

畫畫的人，一臉淡然之色，手中的畫筆依然不急不緩地勾勒。

怪魚見到那畫畫之人，卻是大吃一驚。

“是你！”

畫家輕笑一聲。

“影鱷，我們又見面了。”

怪魚的臉色十分難看。

“你想做什麼？”

“我說過，不允許你在吃人的影子，看來你忘記了這件事情。”

“你不要太過分！你以為我真的怕你嗎！”

“哦？看來幾天不見，你的膽子也變得大了不少。也罷，原本就是最後一次機會，現在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怪魚臉色大變，連忙退後跑走。

“你以為可以跑掉嗎？”

畫家冷哼，左手輕輕一點，怪魚便被定住。

“你放開我！”

怪魚的喊叫並沒有讓畫家鬆手。

手中的畫筆輕輕一甩，黑色的墨點飛出，落在了怪魚的額頭上。

怪魚瞬間不動了。

畫家慢慢地走到了怪魚的身邊，輕輕一拍它的額頭。

瞬間，一道黑影從怪魚的口中飛出。

正是之前八坂的影子。

影子漸漸縮小，落在了畫家的手中。

“人類，真是抱歉，因為我的關係，讓你無辜受到牽連。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會將你的影子放入畫中，有一天，你會見到你想見的人。”

畫家將影子輕輕一扔，扔進了畫中。

於是，在那副畫中，多出了一個在櫻花樹后的影子。

畫家右手一揮，怪魚便消失無蹤了。

卡卡西驚訝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這畫家的實力竟是比他見過的任何一隻妖怪都要厲害。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踏入神之領域的妖怪？”

卡卡西不由得做出了這樣的猜想。

但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

卡卡西已然明白。

原來那畫中的合影還真是的八坂先生的。

而那個畫家，應該就是之前所說的有名的妖怪畫家。

沒想到這個妖怪畫家的實力也是非同小可。

但是，為什麼這一切會在自己的夢中出現？

卡卡西覺得有些不同尋常。

尤其是他發現自己左手腕的狐狸面具消失了。

如果這是事實的話，那問題可能就變得有些麻煩了。

正當卡卡西思考的時候，周圍的一切如同鏡花水月一般消散不見。

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已是陽光灑滿房間。

“只是一場夢嗎？”

卡卡西起身，睡在蒲團上的狸追挪了挪身子，似乎還沒有睡醒。

卡卡西看向了自己的左手腕，瞳孔一縮。

“不見了……”

那白色的狐狸面具消失無蹤。

就在此時，傳來了玄和翠的驚呼道。

“啊！”

卡卡西一驚，一把掀開了被子，朝着庭院中跑去。

“怎麼了？”

玄和翠紛紛指向了某處。

卡卡西疑惑之下，也看了過去。

但同樣露出了驚訝之色。

那是一棵巨大的櫻花樹。

櫻花樹上，滿是粉色的櫻花。

“這……怎麼回事？”

卡卡西疑惑不解，但卻覺得這櫻花樹無比地眼熟。

似乎在上一秒才剛剛見過。

玄和翠紛紛搖頭。

“我們早上醒來的時候，便發現庭院裏多了一棵櫻花樹。這櫻花樹好大，把這個房子都遮住了。”

確實，那巨大的櫻花樹足夠十幾米高。

房子不過兩層，這樹木比房子還高上一點。

最後的結果便是將房子的屋頂全部遮住。

如果從外面看過來，說不定就只能看見一棵大櫻花樹了。

“這櫻花上，好像充斥着驚人的妖力。”

卡卡西仔細感應之下，很快便發現了問題。

巳彌從房間中走出來，臉上帶着慌亂之色。

“卡卡西大人，不要了，那幅畫不見了。”

卡卡西指了指那棵巨大的櫻花樹。

“我想，大概就是在那裏吧。”

巳彌一愣，驚訝地看着那巨大的櫻花樹。

“這……”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幅畫昨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竟是極大地提升了吸取妖力的速度。我體內的妖力，竟是被吸取了十之八九。”

卡卡西無奈一笑，完全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如今的這個局面。

昨晚的那個夢，恐怕也是那幅畫在吸取自己妖力時產生的共鳴。

“怎麼會這樣？那卡卡西大人你豈不是……”

巳彌聞言，有些內疚。

她之前還以為不會有事，但是沒想到此時竟是吸幹了卡卡西的妖力。

卡卡西搖了搖頭，說道：“放心吧，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大礙，唯一的麻煩就是，我妖力凝聚的狐狸面具消失不見了。這也就意味着，我又要無法控制我的妖力了。”

“那會怎麼樣？”

巳彌的表情顯得內疚又緊張。

“也不會怎麼樣，就是有時候人類會忽然看不見我。”

巳彌聞言鬆了口氣，這個好像不算很嚴重。

狸追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房間中走了出來。

“這樣的話，你恐怕就沒辦法去學校了。”

卡卡西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似乎是這樣。看來要回山神之森一趟，重新修行了。”

“那學校的工作？”

卡卡西看了狸追一樣，露出了一絲狡猾的笑容。

狸追身上汗毛瞬間倒豎。

“你想做什麼？”

“嘿嘿，狸追，你不是會變身嗎？幫我去學校上幾天課唄。”

“我就知道沒好事。但你去山神之森修行，幾天就能搞定？”

狸追的目光中滿是懷疑。

“這個嘛，應該不會太久，最多一個月。”

“好吧，不過說好了，回來的時候，我要吃你做的糕點。一個月，不對，兩個月。”

“行，成交。”

一人一貓的交易就這般達成了。

這時候，一道合影忽然從櫻花樹上跳下。

眾人一驚。

黑影卻沒有動彈，而是靠在了樹上。

“這……怎麼回事？”

狸追一臉莫名，有些搞不清楚情況。

而巳彌卻覺得有些眼熟。

這個姿勢，還有這道黑影。

“那應該是八坂先生的影子。”

卡卡西想起了之前畫中所見到的場景，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八坂先生？”

巳彌不可思議地看着卡卡西。

“嗯，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已經明白，那畫中的黑影就是八坂先生的影子。如今那畫作吸取了我的妖力，變成了這幅模樣，想必八坂先生的影子也跟着一起出來了。”

“可是……八坂先生的影子怎麼會在畫裏？”

巳彌滿臉不解。

“夢中所見，是一種名為影鱷的妖怪吞噬了八坂先生的影子，所以才變成了這幅樣子。”

“影鱷？”

巳彌呢喃着這個名字，很快就明白了過來。

那種一種專門吞噬人類影子的妖怪。

只要被他吞噬了影子，人類必死無疑。

“難道……難道八坂先生的死因……”

卡卡西點了點頭，肯定了巳彌的猜想。

“八坂先生……”

巳彌滿眼心疼地看着那道影子，緩緩靠了上去。

隨即想到了什麼，跳上了櫻花樹。

那滿是櫻花的樹上，巳彌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黑影緩緩地抬起了頭。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