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她好奇着,一路坐着馬車而行,卻到了半路的時候,陸笙卻下了馬車。
秋若跟在她身邊,獨留車夫一人留在馬車上。她這麼一瞧才發覺金閣寺雖然香火鼎盛,只是當中竟有這麼一小段如此僻靜的道路。不僅如此,金閣寺在游南山上,這兒乃是半山腰,道路的一邊靠着山體,另一邊卻是山崖陡坡,若有不甚還是相當危險的。不過好歹路夠寬敞,白日裏馬車往來倒也沒什麼危險。
只見陸笙踱步至陡坡邊,朝下望了望對着秋若找來的人,低聲緩緩問道:“不知可否在這陡坡的二米處打一個容人落入的大洞?”
那人看了看,又四處勘察了一番,點了點頭。
陸笙滿意笑了,又低聲吩咐了幾句,待對方一一確認后,這才帶着秋若重新回到了車內。
一路無言回城,為了避人耳目,那工人早已在南門城外便下了馬車。
秋若憋了一堆疑問,實在難受,卻又礙於上次的教訓只能忍着,倒是有點坐立難安難以靜下心。
陸笙目光淡淡瞥了她一眼,心底卻微微嘆了口氣。
這丫頭對她的衷心毋庸置疑,可惜性子不夠沉穩聰慧程度也尚且不夠,留在身邊照顧倒是不錯,可惜替她辦事的能力還是缺乏了一些。
秋若不知陸笙心底所想,只是那一瞥卻讓她心虛低下了頭,知道自己又讓主子失望了,便有些泄氣撥開馬車簾,瞪着窗外發獃自責。
一來一回,已將近正午,京都大街已經熱鬧非凡,這條主幹道坐落於帝都中心地段,隨處可見豪華酒樓與消遣場所,相當繁華。人多的地方,自然也少不了要飯的乞兒。
陸笙坐着坐着,卻忽然喊停了馬車。
只見前方橋下,有一對特殊的乞丐姐妹花。二人雖然已是滿臉污垢與落魄,但那特別的氣質,卻與那真正的乞丐不同,有點出淤泥而不染的意思。不過其中,一人似乎雙目失明,大大的眼眸黯淡着,手上卻彈着一副好琴;另一人穿着男子長褲,卻只有半截,顯然是失去了雙腿,卻配着琴聲唱着一副好曲。跟前,還有一塊木板,寫着賣身葬父四個大字!
陸笙頗有意思地望着二人,卻沒有馬上下車的意思。溫和的雙目在兩姐妹身上微微打量了一眼,卻忽的勾起了笑。
這身賣的,倒是耐人尋味。
一個瞎子,一個斷腿,普通人家誰會要兩個殘疾。二人雖然頗具姿色,但也真算不上上等,只是比一般人家女兒好看那麼一些。買來做下人嫌礙事,納來做小妾又覺得這姿色犯不上找個殘疾,而論才情,說實話也不過中上而已。
陸笙在觀望,橋邊對門的望江樓上,卻有人在等看戲。
“快了快了,孟聰那小子馬上就要路過了。”青衣男子興奮道。
這望江樓乃京都第一酒樓,共有五樓,每一樓都分設不同檔次規格。一樓比一樓豪華高檔,包廂也是一樓比一樓寬敞奢華,而伺候的下人素質,更是一樓比一樓高。這樓背後主人乃京城首富王凡,是個極為精明且順應朝廷的商人。每年從王家上交給國庫的稅銀至少也是佔了全國的兩層,每次上交王家的態度也一直相當積極,因此先帝與當今聖上偶爾出宮,也會來望江樓,算是變相鼓勵!因此,這望江樓中的客人,最起碼也是小康之家,絕非一般百姓人家來的起的。
“我看你千萬別高興得太早,萬一真人付了錢,這半個月的茅廁你可就刷定了。”另有一人黑衣男子卻涼涼出聲打擊他。
“誰吃飽了撐的買兩個殘廢,嘿嘿,你等着你等着,只要孟聰一到保准中計,這次我可不會賭輸了。”
望江樓上,有人隔着窗望着樓下兩姐妹,興奮討論着。
“咳咳,”又有一人病怏怏咳着,看二人的眼神像是看兩個智障。
陸笙不知樓上光景,已是坐車裏等了一會。二人已是一曲終了,斷腿女子落魄道着身世,有人圍觀看着可憐丟了一兩個銅板,卻無人上前賣下她們。又見女子說完又連同盲女一同三叩首后,又另彈唱起一首曲子,陸笙聽着女子開了口,心中一動隨即終於下了馬車。
“賣身?”她走向前,目光卻看着斷腿女子,“多少銀子?”
兩姐妹顯然微微一愣,停下了彈唱,臉上卻無絲毫喜悅的表情。斷腿女子有些遲疑,輕輕道了聲:“二百兩!”盲女放空着雙目,安靜傾着頭聽着。
跟在陸笙後面的秋若卻皺起了眉,忍不住上前低聲訓斥,“二百兩?就你們嗎?這正常女兒家賣進來也不過十兩一人。”她輕輕拉了拉陸笙衣袖,“小姐您善良溫厚又極少出門,不知道外頭行情,可千萬別被這兩個貪心丫頭騙了。”
樓上,黑衣男子開始嘲弄,“嘖嘖,有意出價的來了。我看那輛馬車可停在下面已經很久,看來這刷茅廁的活你又跑不掉嘍。”
“哼!可別小看了我的腦子,我早就吩咐過她們,如果來人不是孟聰,那價格就往高了喊。誰會願意花大價錢買兩個廢人啊!”對方得意反駁。
顯然,若是正常人,必然是不會買的。
只不過。
“確定賣身?”陸笙溫溫淡淡的,好像壓根沒聽到這價格一般。“兩百兩我倒是無所謂!只不過賣了身之後,你們可就真的沒有反悔餘地了。性命、清白,可都得任我決定。”她溫和的眸微微發亮,像一朵無害綻放燦爛的花,“好好想清楚,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斷腿女子微微征住,只覺得眼前女子雖然矇著面紗看不清楚容貌,卻單單一雙眼依舊美得攝魂心魄。對方態度溫和,語氣如沐春風,可說的話卻讓她下意識覺得,對方買下她絕不是單純的看她們可憐,買回去絕對是為了某種目的。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
對方確實有意買下她們!
陸笙盯着斷腿女子,一旁的盲目睜着空洞的眼,雖一直未做聲,卻忍不住用手握緊了琴弦。
一直盯着下頭的黑衣男子噗的一笑,“哈哈,瑾蘭打信號了,看來對方是真有意出價。可憐啊,有人又該繼續刷茅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