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小蛇開始學做人（上）
臭道士在屋裏自說自話，我僵外面一動不動。顯然，臭道不是耐煩的主子。在裏屋喚了三四遍沒聽見我動靜，不一會兒就皺着眉頭出來。我仍然保持着他進去前的姿勢站着，象木頭一樣。臭道士臉上的表情明白顯示我是“世界上最笨的蛇妖。”
我丫丫的。我是被迫變成人的主。能人模人樣地站着，還是託大爺您的福啊。要說走路——不錯，我沒吃過人肉也見過人走路。第一次學人邁步，最大的問題是：“先出哪只腳？”
臭道士第一時間把自個兒腰給折了。我的問題有這麼好笑？可以把人笑到趴地上去？眉清目秀的小道也跟着出來，用雙手捂嘴：“噗！”
我靠啊！這倆死沒良心的兄弟。一個把我從蛇整成人，另外一個從頭到尾看笑話。我自顧不是逗人發笑的丑角，偏偏在這兄弟倆面前我就是那玩雜耍的。有蛇妖隨侍在側，多好的事啊？一可以聽笑話，二可以看笑話，最後不爽了還可以丟丹爐煉化去。我操！
“姑娘，隨便出哪只腳都行。只要往前抬腳、踏下、再抬另一隻腳再往前踏下。多走幾步就習慣了。”我靠這小道士，教小孩的人都沒他解釋得簡單易懂。何況他還在我眼前做了示範。感激！
抬腳是吧？我抬！
得！又一低級錯誤。臭道見我扭頭扭腰扭大腿時已經笑聲衝天。我見他得前仰后俯，就判斷出“我完了”！後知後覺地想到哪見過有人走路扭頭擺尾的？唉！下意識的慘叫時，我已經“啪”——更慘的是，這回是面對着大門硬摔下去，那地上生生突起一截門檻；眼才閉上，我腦門就砸上了。嗚……丫丫的，我才成個如花似玉的美姑娘，三兩下就被自己的無知毀了容。
臭道士樂極生悲，涕淚縱橫，只顧着蹲地上捂着肚子抖篩糠。小道士正想學臭道士的榜樣蹲着抖篩糠，一撞上我可憐兮兮的目光便身形不穩地晃晃，憋着笑過來攙我。臭道士揚手攔住，自己從地上爬起來扶我。我靠，我是毒蛇？那架勢好象我會咬死人一般。就算有毒，那應該是我的蛇形吧？我現在人形呢，都是被你害的！他不來攙我還好，這一攙就逼出我淚水嘩啦嘩啦的淌。
腦門好疼、渾身好酸、肚子又餓……最重要的是心裏好難受。想我曾是一尾小小蛇，呼爹沒爹、喚娘沒娘。自從學會了欺軟怕硬，也算是活得瀟瀟洒灑。孰料今日被個道士擒了，渡成人形不說，還受盡奚落。“臭道士……我要變回蛇……”我示弱，我軟軟地倒他懷裏痛哭。做小蛇的時候沒哭過什麼，自從遇到這道士，我流淚流成習慣了。
臭道士撫着我的頭，慢吞吞地說：“小蛇妖，我叫圓弘啊！”
我真想拿鎚子把他一下給錘死。我知道你叫圓紅！可是你不覺得化成人的我很悲嗎？你個道士不悲天憫人不修身養性不廣積善德也就罷了，好歹我和你也算是有緣，你就不能成全了我快樂做蛇的渺小願望嗎？啊……再想想，他要能悲天憫人、廣積善德也不會做個抓小動物煉丹的道士了。佛曰：修行有魔障。我還沒修呢，就遇到我的魔障了。
我的蛇生啊，就這麼沒了……
這下我是真的悲從中來。之前我還半真半假，現在則是真心真意的哭了。臭道士將掌心貼在我後背上下拍撫，就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從他的手心滲入新生的軀殼。暖流在我體內上下盤旋，漸漸地，我不覺得難受了；淚水也止了。只好抬起頭獃獃地看他的笑臉。
“臭道士你做了什麼？”
他俯視我的笑容摻入一絲無奈，用手捏痛我半邊臉頰。“我叫圓弘。”這傢伙手勁沒輕重，痛得我呲牙裂嘴啊，趕緊伸手將他爪子拍開。我知道你叫圓弘。丫丫的，我偏要叫你做臭道士。從掐我七寸到抱我滿懷，你做的壞事比做的好事多數倍，根本就是個又壞又臭的道士。
正鬧着，肚子咕咕嚕嚕地鬧開了鍋。這才想起，自從把雞蛋吐乾淨之後，河水我是喝了不少，其他有營養的食物一點都沒吃。小道士就連聽見我肚鳴的聲音都顯得不好意思。他站一旁紅着臉沖臭道士說：“師兄，姑娘恐怕是餓了。我去準備早飯。”
這個兩面派！背過身叫我“蛇妖”，當著面就喚我做“姑娘”。哼，雖然變臉這招我也用得勤快，可是我還是鄙視他！鄙視！
臭道士扶着我小心進屋時順便告訴師弟：“不用太麻煩，塞兩個饅頭給她就行。”
我靠，這是人說的話么？我立即拍開他攙扶的手，幾步趨前。可是行走這事，我畢竟不在行，幾步之後還是撲倒了。幸而漸漸習慣了這樣的軀殼——絕對不是臭道士幫的忙——我以“絕妙”的姿勢橫卧。衝著回頭關注我的小道，仰起一張芙蓉面（還是豬頭臉？），嬌聲大喊：“饅頭不夠啊。我是吃肉的！”說完迅速轉頭對樂不可支的臭道兇狠吼道：“臭道，不準笑！”
交待完畢，這才留了只心眼細細打量周圍的環境。
原來是道士們的伙房啊。和他們穿的灰袍子一樣簡陋。小道士徑直走到大火燒得到正旺的灶前，掀了鍋蓋察看一小會，又繼續丟兩塊木頭進火中。臭道士自後面將我攔腰撈起，沉聲說：“站好。”站就站唄，你以為我願意趴着？可是清晨有點冷啊，身上僅一件寬袍擋寒。自然忍不住鑽進臭道士滾燙的懷中。
就算我不抬頭，也知道臭道士仔細盯着我的天靈蓋好生研究了一番。嘿嘿嘿……終於還是從了我，任我靠着。甚至為了讓我靠得舒服，他大手扶持着我的腰。我就說嘛，臭道士體溫這麼高，不溫暖我還真是浪費資源。
小道拿了盛饅頭的碗轉身，正好看見我偎在道士身上，竟然愣住了。有什麼好愣的？怕冷啊，本能尋找熱源啊。后一秒，盯着他手上的兩饅頭，我真真怒火中燒。“臭道士，你當真只給我饅頭？”我磨牙。與蛇牙不同，人牙兩排磨起來真是丫丫的夠勁。
摟着我的這個不動如山，捧了碗的那個驚得不知如何是好。“不是，不是。我今天還熬了一些肉湯。姑娘可以先吃饅頭，我盛了熱湯端來給你。”小道士也不敢靠近我，就把碗擱附近的長桌上。背身去盛湯前，他又偷偷瞄我兩眼。
我真不懂啊，這小道幹嘛老是偷看啊。不是站他面前嗎？正大光面的打量不就行了？象臭道，看我的眼神不僅把我裡外剝了三層皮，還附送超級陽光的笑容讓我心跳。我操，我自虐啊，心跳也來勁。
山下王家有位婆婆，行走不便，常常讓孫兒攙扶着走到門口曬太陽。如今臭道士就象王孫子扶王婆婆一般，小心地將我送到桌前。又用長腿勾來板凳安排我坐好。“吃吧。”他坐我對面，用手撐了半張臉，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我心裏那個毛啊……這傢伙不會是等着看我又鬧什麼笑話吧？我僵硬，看了碗，又看看他。“吃啊？”他示意，索性自己先拿起一個饅頭做示範。
我說臭道，你直接示範給我看是很不錯。還是要講解講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