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史上最強勇者
在這個深受魔王摧殘的世界中,勇者理所應當地成為了所有人尊敬的職業,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成為名垂青史的勇者。
艾爾斯蘭——史上最強勇者、萬千少女的偶像、所有少年憧憬的人。他左手持有破除一切邪物的斷魔劍,右手持有諸神祝福過的聖盾。遠征魔王軍的道路上,他披荊斬棘戰無不勝,令人聞風喪膽的黑暗四天王、寶具七從者、十二黃金魔鬥士、護魔十三番隊等魔王幹部被他單槍匹馬輕易打敗。
而艾爾斯蘭,在這些對常人無比艱辛的戰鬥中始終保持着一絲優雅與從容。
終於,艾爾斯蘭為首的勇者和國王軍來到了魔王面前,這是讓世界恢復和平的最後一戰。
秋風颯颯……艾爾斯蘭來到了魔王山的山頂。
魔王面對着艾爾斯蘭,全身的冷汗濕透了衣衫。
“怎麼辦?勇者艾爾斯蘭……這傢伙實在太強了,和他正面交鋒的話……勝算為零!”魔王全身顫抖,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妻子、兒女,以及百萬忠心耿耿的部下,他終於下定決心。
“不,就算是死,我也要戰死沙場。絕對不能讓這些愛戴我的人失望!今天,我這個魔王倒下了,明天,千萬個魔王會站起來!”
魔王擦了擦手心的冷汗,他雙手握劍,從黑暗王座上站了起來。
“哦?不投降嗎?魔王。”艾爾斯蘭戲謔地問道。他完全不把魔王放在眼裏,他現在腦子裏想的,全是回到王城以後加官進爵、迎娶公主的事情。
“公主……雖然只見過一面,但是那種美貌我無法忘記!好想快一點回到王城!”
或許是激動的心情在作怪,這一刻,艾爾斯蘭做出了後悔一生的決定——他沖向了魔王。
嘎吱……
艾爾斯蘭感覺到腳下空空的。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已經掉進了深不見底的洞穴。
黑暗中,艾爾斯蘭聽見了魔王的聲音。
“放心吧,不可一世的艾爾斯蘭。我不會要你的命的,相反,我會賜予你永恆的生命,還會讓你回到王城。發自內心地感謝我吧,感謝我讓你感受到你高高在上時感覺不到的痛苦,這種痛楚會隨着你永恆的生命而永遠伴隨你。”
“去吧,開始你的新人生吧……今天勇者艾爾斯蘭已經死了。取而代之的是,骷髏艾爾斯蘭!”
……
艾爾斯蘭醒來的時候,看見四周是荒涼的郊野。
“這裏是……”艾爾斯蘭環顧四周,看見了不遠處的王城。
“太好了,原來在王城附近……最後一戰的時候,我輸掉了嗎?”艾爾斯蘭長嘆一口氣,他對於“輸”這個字好像並不是太在意:“反正我是艾爾斯蘭——受到諸神眷顧的天命之子,只要我沒有死,那就一定能東山再起的。”
帶着樂觀的想法,艾爾斯蘭帶着滿身的泥濘向著王城走去。但站起來的一瞬間,艾爾斯蘭已經發現事情不對勁了。
“我……我那傲人的皮膚和健壯的肌肉呢……我……”
艾爾斯蘭看着只剩下白骨的雙手、手臂。那萬千少女都想投入的胸口也只剩下了森森白骨。艾爾斯蘭明白了,魔王把他變成了巫妖,並且還是巫妖中最下等的骷髏。
“魔王!我曰你女未!”
吶喊在山林間回蕩,但這改變不了艾爾斯蘭變成骷髏的現實。艾爾斯蘭現在明白了為何魔王要賜予自己永恆的生命了,這種骷髏狀態下的自己,艾爾斯蘭一分鐘都不想活下去。
艾爾斯蘭用樹皮做了個能遮住臉的簡易面具,又偷偷從附近的獵戶家裏偷了件帶兜帽的大衣披上。雖然看上去感覺相當違和,但戴上兜帽後起碼可以讓別人看不出自己是一個骷髏。
於是,艾爾斯蘭就這樣混進了王城。
說到底,王城才是艾爾斯蘭最熟悉的地方。在這裏有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朋友,還有鋪天蓋地的艾爾斯蘭海報。整個王城都沉浸在崇拜自己的氛圍……等等,現在好像不太一樣了……
街道倒是沒什麼變化,那些街坊四鄰也還在。不同的是,整個王城連一張艾爾斯蘭的海報都沒有!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金髮少女的海報。
“這……這怎麼可能?我僅僅是打輸了一場戰鬥而已,整個王城就把我遺忘了嗎!”艾爾斯蘭快要抓狂了,他先前那麼“努力”地戰鬥,到底是為了什麼?
帶着疑問,艾爾斯蘭問了路邊一個賣玩具的大叔。
“哦,你說的是那個掉進捕熊陷阱的勇者艾爾斯蘭啊。確實艾爾斯蘭以前很火,但是他現在的人氣遠遠比不上新晉勇者安吉莉婭了,現在只有掛上了安吉莉婭的海報,孩子們才會來我這裏買東西啊。”大叔和善地看着艾爾斯蘭:“你是外地人吧,之前我都沒見過你……”
“外……外地人……”艾爾斯蘭心灰意冷,可他的心中仍然有一絲不甘,他不相信真的沒有人愛戴自己了!
“那個……大叔。艾爾斯蘭明明是中了魔王的陰謀,怎麼會是掉進捕熊陷阱呢?還有,艾爾斯蘭曾經也是將魔王逼到絕路的大英雄,這種大英雄的海報真的可以說撤就撤嗎?”
艾爾斯蘭忍着心中的火氣,“心平氣和”地和大叔辯解。
“誒?現在還有給艾爾斯蘭洗地的嗎?國王軍都去戰鬥地點查看過了,讓艾爾斯蘭中招的毫無疑問就是一個獵戶常用的、隱藏拙劣的捕熊陷阱。艾爾斯蘭要是真有本事,怎麼可能會中這樣的低級陷阱……什麼大英雄?哼。”
大叔像趕蒼蠅一般對艾爾斯蘭擺擺手:“好了,趁我還沒發火你趕緊走吧,再給艾爾斯蘭洗地信不信我打爆你的頭蓋骨?”
艾爾斯蘭陰沉着臉,他現在的感覺比輸給魔王的一瞬間還要糟糕。他感覺到,在他的心窩裏面,有什麼東西碎掉了。
“還不走?在這裏影響我做生意嗎?別以為你帶這個奇怪面具就可以裝酷了。”大叔走出攤位,想把艾爾斯蘭推開。
從未遭遇如此待遇的艾爾斯蘭一把擋開大叔的手,他用全部力氣大喊:“艾爾斯蘭……艾爾斯蘭是個大英雄!!!”
就算變成骷髏,艾爾斯蘭依然希望所有人都記住他是個英雄。
然而他這句話似乎惹怒了周圍的眾人。路人們都走了過來,把艾爾斯蘭圍成了一個大圈,他們對艾爾斯蘭謾罵、諷刺,就連被大人牽着手的小孩,都對着艾爾斯蘭吐出了一口唾沫。
“喂,面具小子。我說過,如果你再給艾爾斯蘭洗地,我就打爆你的頭蓋骨!”大叔雙手抱拳,拳頭中的嘎吱聲令人不寒而慄。
一記漂亮的勾拳,打穿了艾爾斯蘭薄薄的樹皮面具,從面具下,一個頭蓋骨飛了出來。
大叔見此一幕,心中先是一慌,他沒想到自己隨便的一拳真的會打爆一個人的頭蓋骨。但片刻之後,大叔心中一陣害怕,活人哪裏會被打出頭蓋骨?能被打出頭蓋骨的,分明是骷髏嘛!再抬頭一看,看見剛剛被面具擋住的那張臉——那是一個只剩下半個腦袋的骷髏。
此時,大叔臉害怕的功夫都沒有了,他連滾帶爬地逃走了。再看四周,剛才的圍觀群眾也是一樣,剛才還熙熙攘攘的街道,瞬間就空無一人了。
空無一人的街道,讓人感覺到一縷寂寥。
“看來,骷髏果然是很嚇人。”艾爾斯蘭心灰意冷地從地上撿起頭蓋骨,把頭蓋骨小心翼翼地裝上了腦袋。
艾爾斯蘭心中的那個東西,徹底碎掉了。
“區區骷髏也敢來王城?”銀鈴般的聲音透着威嚴。一個身披金甲的金髮少女手上高舉一把裝飾精美的鐵劍。
“啊~姐姐大人~”全王城所有的少女幾乎都來了,他們聚在這個金髮少女的身後,激動而又憧憬地為金髮少女吶喊。這場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當紅藝人的見面會呢。
金髮少女困擾地看着身後的少女們,臉上不禁泛起了一層紅暈。
“這個傢伙……有點眼熟……還有她手上的劍,分明是我的斷魔劍嘛……”艾爾斯蘭心中暗想,當他看見路邊小販的海報時,他終於想起來了,這個金髮少女,就是新晉勇者——安吉莉婭!
沒錯,這個人就是新晉勇者安吉莉婭。艾爾斯蘭腦袋上的兩個空洞放出了野獸般的目光……以及惡意。
“就是你……就是你奪走了我的一切……那些少女原本應該為我吶喊的。街道上原本應該掛着我的海報。這一切……現在都被你奪走了!”艾爾斯蘭的“嘴角”露出邪笑:“那正好,我要當著這麼多少女的面,讓你輸得乾乾淨淨!”
“你就是新勇者安吉莉婭嗎?好像比起艾爾斯蘭弱上不少。”化身骷髏的艾爾斯蘭從路邊撿起一根樹枝:“我看你,連在劍術上勝過我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