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賜封安和公主
嚴子殊長於將門,對於沈雲傾,他並不陌生。
這樣的將軍,只因生錯了國家,如今,竟然要在這裏……備受折磨。
到底於心不忍。
“修琰,這樣對她,是不是太過了。”
楚修琰側頭瞧着嚴子殊:“你何時這般心軟了?”
“心軟?”嚴子殊輕笑一聲:“我從不懂何謂心軟。只是……她錚錚傲骨,何不給她個痛快。”
“入了死牢,她的生死,便是我都做不得數。”
二人一同走出死牢,楚修琰回身瞧了一眼,心下暗暗嘆息。
沈雲傾……你怎就生的如此倔強。
“建安王。”不遠處候着的一位小太監小跑過來,躬身道:“陛下在書房等着王爺。”
“書房……”楚修琰看向那小太監:“可知是何事?”
“這……奴才不知。”
楚修琰讓嚴子殊先回去了,他跟着那小奴才去了書房。
“父皇。”
楚世承放下御筆,抬頭看了一眼:“坐吧。”
他起身,和楚修琰一同坐到了旁邊的榻上。
“你去死牢,她可說什麼了?”
楚修琰搖了搖頭:“她不會拿出佈防圖,兒臣便沒有在動刑。”
楚世承看了他一眼,輕笑:“這都隨你,朕今日喚你來,是因為大梁派了使臣過來。”
“求和?”
“不錯,和親。”楚世承喝着茶水,淡笑着。
和親,向來是兩國交好的手段,大梁兵敗如山倒,如今,想要用這樣的手段,讓大楚不再發兵。
想的倒是好。
“兒臣以為,和親並無不妥,畢竟將士們也需要休養。”
楚世承點了點頭,饒有興緻的看着楚修琰,笑問道:“你可知,是哪位公主和親過來。”
“大抵只有端寧公主適齡。”楚修琰想也不想,便回道。
楚世承輕笑,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茶盞:“是安和公主。”
“安和?”楚修琰一怔,細細思量:“兒臣……並未聽過這位安和公主。”
“剛冊封。”楚世承手臂搭在桌子上:“是沈雲傾。”
“沈雲傾?”楚修琰嘟囔一聲,沒有言語。
好一會兒,楚修琰才站起身,頗為正式的作了一揖:“父皇,兒臣請旨,將沈雲傾,許配給兒臣。”
“胡鬧!”楚世承皺着眉,瞧着眼前的楚修琰:“一個弱國的異姓公主,怎麼做你的王妃。”
“父皇,兒臣許她的是側妃。”楚修琰輕笑一聲:“側妃之位,實在足夠瞧得起她了。”
從書房出來……
楚修琰徑直去了死牢,憑着聖旨,他輕易提出了沈雲傾,着人將她押送到了建安王府。
“安尋,把紫苑送過去,再找幾個聰明伶俐的丫頭在跟前侍候。”
“是,王爺。”
安尋領命,即刻去辦了。
楚修琰站在屋中,瞧着躺在床上,昏迷着的沈雲傾,輕笑。
她既是大梁最好的將軍,那她出嫁,大梁的嫁妝,可少不得了。
多了不說,幾座城池,還是不能少吧。
“你不是想回大梁嗎?”楚修琰踱步,走到她身邊,撥了撥她耳邊的碎發,笑了:“本王便讓你再無顏面回去。”
————————————————————
沈雲傾醒來時,已經是第二日早上了。
柔軟的床榻,溫暖的被褥……
撐着身子坐起來,身上的傷口竟然已經被包紮好了。
手銬腳鐐也被去除了。
這又是耍什麼把戲。
房門被推開,幾個婢女模樣的人走了進來。
“將軍,您醒了。”
紫苑走過來,將鞋子給沈雲傾拿了過來,為她穿着鞋子。
“這是……哪裏?”沈雲傾怔怔的看着紫苑。
“是建安王府。”紫苑輕笑着站起身,讓那些婢女為她梳洗。
沈雲傾身子虛弱,坐在那兒被她們服侍着。
雖然不知道怎麼出了死牢,但是能舒坦一分,便舒坦一分。
“這樣就好。”
侍女要為沈雲傾挽個發,沈雲傾揮手制止了。
將頭髮隨意的披散在身後,手撐着桌子站起身。
“醒了……”
聞聲,沈雲傾抬頭看去。
只見楚修琰身着朝服,輕笑着走進來,揮了揮手,這一屋的侍女便恭敬的退下去了。
“王爺怎麼把我從牢裏提出來了?”沈雲傾走到一邊的桌子旁坐下,倒了杯水,潤着喉嚨。
楚修琰也不氣惱,坐到沈雲傾身邊的凳子上,笑道:“你即將是本王的側妃,自然……不該在死牢待着了。”
“側妃?”沈雲傾驚訝的看着他,心中一顫。
看向楚修琰,只見他雲淡風輕的模樣,拿過茶盞,倒了杯水。
沈雲傾平靜下來,轉而輕笑一聲:“王爺何必戲弄雲傾。”
“本王不喜玩笑話。”楚修琰斂了笑容,放下茶盞,朗聲道:“陳侯爺,進來吧。”
門被推開。
看到他的一刻,沈雲傾驀地瞪大了眼:“陳侯爺……”
來人深棕色衣裳,頭髮整齊的束起,幾縷白髮,容顏頗有些蒼老。進門時,看向沈雲傾的眼神中竟是諸多無奈。
他便是大梁侯爺陳言文,也算是大梁的肱骨之臣。
他走進來,手中拿了一卷明黃聖旨。
沈雲傾站起身,不自覺的後退一步,看向楚修琰,他仍舊淡笑着,喝着水。
“難道……是真的……”沈雲傾不敢相信,輕聲嘟囔着,看着陳言文
陳言文緊皺着眉,搖了搖頭,展開聖旨:“沈將軍。”
沈雲傾動了動嘴唇,手握緊,又鬆開,最終……無奈跪在地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沈公之女雲傾,婉娩天資,德仁孝順,才明夙賦。今封安和公主……”
旁的話,沈雲傾不需去聽了。
這是大梁的一貫手段,隨便選個王公貴胄的女兒封為公主,赴異國和親……
她在大梁朝堂那麼多年,怎會不知。
“……今與大楚結秦晉之好,願爾勿負朕意。欽此。”
結秦晉之好……
沈雲傾咬着嘴唇,低下頭……
她為了大梁,在北遙城苦苦堅守了九日,在死牢那般折磨,也沒交出佈防圖。
如今……竟像棄子一般,封了公主,和親大楚。
“沈將軍,接旨吧……”陳言文合上聖旨,看着沈雲傾,無奈的遞上聖旨。
沈雲傾雙手撐地,手握成拳,一聲不吭。
“聖旨已下,若不接,便是抗旨不尊,將軍還是……”
陳言文到底沒有再說下去,若不是朝中無人,他也不願做這個出使的人。
“臣沈雲傾,領旨……謝恩。”沈雲傾抬手接過聖旨,死死的握在手中。
她緩緩站起身,婆娑着手中的聖旨,一語不發。
抬頭,看着楚修琰。
長留大楚……和親……真是好計謀。
楚修琰輕笑,不理會她眼中的譏諷,就要和陳言文一同離開。
行至門前,他像是想起什麼一般:“你的弟弟,很快也會到大楚了。”
“楚修琰!”
“安和公主,留步。”楚修琰笑的和煦,轉身關上了門。
沈雲傾咬着牙,眼圈微微泛紅。
如今沈家還能讓她重視的,也就剩下弟弟沈雲染了。
楚修琰竟然讓他也來了大楚。
這分明是讓她永遠也別想回去大梁了。
一輩子……
她要在這大楚,一直到死。
“楚修琰,你夠狠!”沈雲傾的手撐着桌子,低下頭。
看着手中的聖旨,心中更是生厭,將聖旨撇到一旁,拂袖打落了桌上的茶盞。
發泄過後,除了無力,再無其它。
沈雲傾跌坐在凳子上,淚水縈繞在眼中……
那日若是戰死沙場,該有多好……
當日,和親的聖旨便昭告天下。
沈雲傾被封安和公主,遠嫁大楚建安王,世人皆知。
兩人的婚事,就在十日後,和建安王妃一同嫁進王府。
楚修琰命人給她送了上好的綾羅錦緞,胭脂水粉。
派了人過來教她規矩。
“將軍,該喝葯了。”紫苑端着托盤走進來,放在桌上。
沈雲傾搖了搖頭:“下去吧。”
“將軍,您這傷可得小心養着,不能……”
“無妨,下去吧。”沈雲傾擺弄着桌上的胭脂,隨口說道。
“身上有傷,可得好好調養。”
紫苑尚未說話。
門外走進一女子,身姿款款,聲音溫婉。
她走進屋子,對着沈雲傾福了福身:“妾身珺兒,聽聞姐姐在王府,特來拜會。”
珺兒?
沈雲傾皺了皺眉,來拜會她作甚?
紫苑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她是建安王的侍妾,很受寵。”
怪不得叫她一聲姐姐。
沈雲傾擺了擺手,笑道:“我尚未嫁進王府,這聲姐姐可當不起。”
“不過十日光景,姐姐是這王府的側妃,如何當不起。”珺兒抿嘴輕笑,聲音柔柔。
禮數周全,像是個好相處的人。
沈雲傾暗暗記住了她,想着以後在王府,終歸有個說話的人了。
“姐姐身上有傷,不好一直拖着,就要大婚了,可別出了岔子。”
說著,珺兒回身關上門,過來扶着沈雲傾去了床邊坐下,讓紫苑端了葯來。
沈雲傾心裏煩躁,可看着珺兒一片好心,總不好直接趕人出去。
“這葯太苦,一次不喝,也沒什麼。”沈雲傾隨便找了個借口,想要打發了珺兒。
誰知那珺兒輕笑一聲:“姐姐竟怕苦。”
她福了福身:“姐姐且等一會兒。”
珺兒轉身出去了,沒一會兒便端了一個盤子進來了。
“這是上好的蜜餞,姐姐喝了葯,再吃兩顆這個,便不覺得苦了。”
沈雲傾心下暗嘆,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生的眉眼如畫,就連這性格也這般溫婉。
楚修琰還真是有福氣,找得到這樣的女子陪伴。
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沈雲傾拿過葯碗,喝了葯。
珺兒連忙奉上蜜餞,讓她吃了解苦。
見她喝了葯,珺兒才笑着坐在了一邊。
她與沈雲傾講了許多王府的規矩,包括楚修琰的性情。
按着珺兒的話說,楚修琰是頂好的人,細心而且十分體貼。
沈雲傾瞧着她愛慕的模樣,輕笑一聲。
看得出來,楚修琰很寵愛這個珺兒。
可即便寵愛,卻連個名分也未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