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 利用 下

王鴿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這個靈魂。

人大概三十歲的樣子，普通長相，身上的衣服並沒有使用靈魂力量切換，仍舊是普通冬裝，屬於扔到人堆里認不出來的那種，如果在大街上遇到他，王鴿絕對不會認為這個人跟天界和地府之間的爭端有任何的瓜葛。

他並沒有着急問對方是什麼意思，反而問道，“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叫王鴿。”

“天界和地府之中，有哪個天使或者是死神不知道你王鴿的名字？一己之力幹掉了幾個天使，身為人類卻與高高在上的神進行對抗，更是閻王大人的下一任接班人。你的大名如雷貫耳，誰不知道？”那人笑了一聲，“我叫羅崇軍。”

羅崇軍，是他身為人類的名字。

但是王鴿認為，一個人類到了他這種地步，已經不能夠被稱為人類了。就連王鴿，都覺得自己已經不像是一個人類了。他一直在考慮，等到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之後，就請求閻王大人收回他身上的所有靈魂力量，再也不通過瀕死去變換為靈魂狀態了，不使用任何靈魂技能。

不過到那時候閻王大人是否同意就不知道了。

“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天界利用了你？”王鴿看着面前自稱為羅崇軍的人，“你身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強大的靈魂力量。”

“和你一樣，我經歷過靈魂力量的訓練，但都是一些無用功。天界沒有掌握太多的靈魂技能，有的也都是一些沒有實質效果的玩意兒。天界想要幹掉我，幸虧我的靈魂力量足夠強大，在靈魂還沒有離開軀體的時候你們都趕到了現場，並且使用藥物穩定住了我的生命體征。”羅崇軍苦笑了一聲。“在那個廣告牌掉下來的那一剎那，我甚至沒有感受到任何異常，靈魂力量被他們使用某種方法限制了，所以沒有辦法感知周邊環境。若不是旁邊那人喊了我一聲，我走了幾步，恐怕你就見不到我了。由於我的靈魂力量過於強大，就算是封鎖了對於周邊環境的感知，我對於其他的靈魂體還是十分敏感的。任何天使都別想近我的身，就更別說想要在我毫無察覺，甚至是沒有意識的情況下提取我的靈魂了。我的意識一直清醒到你來現場，我感受到了你強大的靈魂，就再也支撐不住了，在你沒來之前，那些天使一直在等待着我昏迷過去。”

“可是我在現場……並沒有感受到任何來自於天使的靈魂，一點波動都沒有。”王鴿皺了皺眉頭，甚至連身上最為敏感的鎮魂牌，都沒有給出任何反饋。其實當時去現場的，可能是救護車隊裏的任何一個駕駛員，這只是湊巧而已。

“負責監視你的天使提前獲得了你靈魂力量的移動路線，知道你要過來，所以他們撤離了現場。”羅崇軍解釋道。

還真是這麼回事！如果當時來的不是王鴿，那麼羅崇軍的靈魂估計現在已經被湮滅在虛空之中了。王鴿點了點頭，表示認同。至少從現在看來，羅崇軍的話似乎是沒有任何漏洞的。

只不過這個人身上的秘密實在是太多了，王鴿也不敢妄下定論，到時候只怕是被人欺騙，還是謹慎一些比較好。“你是如何做到的？在瀕死的狀態之下，居然沒有任何死神來提取你的靈魂？你是怎樣屏蔽了他們的感知？”

保險起見，王鴿還是沒提生死簿這個東西，他不確定對方知不知道這個東西，害怕泄漏地府的秘密，故意隱藏了一些東西。

“我不清楚。天界對我的靈魂進行過修改，保證我無論是在靈魂狀態下，還是在人類狀態下，都不會被定位。”羅崇軍說道。“當一個人變為靈魂狀態的時候，地府世界便視為靈魂主動離開了身體，是一個死人了，馬上就會成為死神和執法者的追捕對象，玉皇大帝害怕我在靈魂狀態下為他辦事會有麻煩，因此使用某種方式修改了我的靈魂。具體是如何修改的，我就不知道了。”

至少從現在看來，羅崇軍還並不知道地府世界有生死簿這個東西。

“這麼說的話……你就是天界在人類世界的代理人？”王鴿又問道。

“是的，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算是同類。”羅崇軍笑了笑。

“我跟你不是同類，我沒有為天界做過事。”王鴿這句話說的是問心無愧，哪怕是林顏悟的靈魂還在天界手裏的時候，跟玉皇大帝的談判之中，他也沒有答應天界的任何要求，甚至以死相逼。

“為天界做事，便是背叛了人類。”王鴿面無表情。

“可是……我現在悔悟了！解開我身上的靈魂鎖鏈。雖然我的靈魂力量很強大，但這個東西鎖在身上也是挺折磨人的。”羅崇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這些鎖鏈，皺着眉頭說道。“同為人類，你也是這麼不近人情？”

“你拒絕與其他死神和閻王大人溝通，不跟他們說這些事情，其實也是怕他們得知你曾經跟天界的合作過程，然後在酷刑之後瞬間將你滅殺吧？”王鴿冷哼一聲，這不就是現實版的人奸么？

“有這個原因。”羅崇軍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來，“可能對於你們來說……從常理上來講，不論我是不是被天界的天使所陷害，都已經是一個死人了吧。背叛人類，違反規則，罪無可赦，永世不得超生。”

“你能跟我說點什麼？”王鴿往前面湊了湊，來到了那個人靈魂的跟前，“你所說的內容，或許能讓你活下去。你找我，就是為了活下去。”

“沒錯。”羅崇軍說道，“先把這玩意撤了吧，不舒服。我現在也想通了，等我說完你再決定，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現在我身在地府世界之中，也跑不到哪裏去。我的靈魂力量不如你，也不會任何靈魂技能，你不必為自己的安全所擔心。”

要是換做以前的王鴿，估計心一軟，也就給他把這靈魂鎖鏈解除了，他有這個能力。畢竟對方也是個人類，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同類，而且靈魂鎖鏈對於一個靈魂到底有多大的折磨，王鴿是最清楚不過的。讓俘虜有一個好點的環境，估計還能說更多的東西。

但是現在的王鴿早已經不同於以往，說不上是鐵石心腸，但也已經心裏有數。對於這樣背叛了人類的人，雖然已經悔悟，卻是在天使的逼迫之下，並非良心發現，簡直是一點甜頭都不能給他吃的！

“這個靈魂鎖鏈，你還是戴着吧，我說了，接下來你跟我所說的內容，將會決定你是否能夠活下去。”王鴿說道。

就算是這個人能夠活下去，閻王大人也一定會剝奪他身上多餘的靈魂力量，讓他恢復普通人的狀態，然後抹去這一部分的記憶，將靈魂送回那殘破不堪的軀體之中。

在沒有靈魂力量的加持下，那副身體恢復起來肯定會十分困難，而且會留下巨大的後遺症，顱腦損傷、脊柱骨折，雙腿骨折，以後可能會神志不清，智力退化，無法行走，只能苟延殘喘地度過一生。

這樣想起來，讓他活着似乎比直接將靈魂湮滅掉，直接死了來的痛快一些。

還是那句話，好死不如賴活着。恢復的可能性也是有的，羅崇軍還是想碰碰運氣，畢竟他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受傷嚴重到了什麼程度。

“你到底為天界做過什麼？那些天使教派是否收到過你的指使？天使又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殺掉你？”王鴿問道。

“這些問題……很複雜，讓我慢慢說。”羅崇軍頓了一下，“先從第一個問題說起吧。”

“兩年之前，我賭博輸掉了一大筆錢，欠債幾十個。”羅崇軍所說的幾十個，就是幾十萬的意思，王鴿雖然不賭博，但還是從網絡上了解過這些黑話。

“家人早就不肯借錢給我了，這麼大歲數了沒成家，我當時想着，死了算了，用最後的一點錢去了海邊，找了個沒人的懸崖，死了也不能耽誤別人啊！後來我成功了，我真的死了。我的靈魂離開了身體，我甚至看到我的身體完好無損的躺在岸邊一旁。在我身邊的，就是一個天使。當然，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他是天使。他說我是被淹死的，死神還沒來，我的靈魂主動離體。死神一來，我就再也回不去了。他說，他有辦法能讓我活下去，並且還清我所有的債務。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為天界辦事了。我不是湘沙本地人，是為了找你，想要得到你的幫助才來到這個城市的。沒想到還沒找到你，就被他們給暗算了。好在我還算幸運，救下我的救護車司機剛好是你。”羅崇軍差點就給王鴿跪下了。

不論是從什麼角度來講，王鴿都是他的救命恩人。

王鴿可不吃這一套，擺擺手，“別跑題，繼續說下去，你都給天界做了什麼事情？”

“我沒跟天使教派的人進行過接觸，天界並不信任那些人，覺得他們是烏合之眾，只需要我這樣的精英。因為我好賭，缺錢，容易控制，而且天生靈魂狀態就比較強大。後來的一段時間，我經歷了我人生之中最美好的時刻。他們不光幫我還清了賭債，還給了我一大筆錢，輸不完的錢，玩不完的女人，這個社會，你知道的，只要有錢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後來我才知道，有錢也買不來命。他們總能夠把給我的錢變得合法化，正大光明，不會有任何人追查。雖然訓練靈魂力量的時候比較痛苦，需要一次又一次的死，而且十分疲憊，但我認為那是值得的，因為有錢拿。”羅崇軍越說，臉上的悔意就越大。

“你當時就沒發現，這其實是一個圈套？”王鴿說道。天界還真是會玩啊，對於人類的心裏還是有些研究的，尤其是會攻擊人類內心之中最軟弱的那一部分。

“溫水煮青蛙，我沒想那麼多。終於有一天，這種日子結束了。因為他們給了我更多的錢，讓我去做其他的事情。”羅崇軍說道。

“什麼事？”王鴿問道。廢話終於說完，要步入正題了。

“成為靈魂狀態，收取別人的靈魂。只要把符印貼在人的身上，帶着靈魂交給天使就可以。”羅崇軍說道，“剛開始，我是拒絕的。這無異於是殺人。他們也沒為難我，居然就把我放走了。那個時候，我還剩了點錢，還能吃點飯，找份工作。如果我這麼選了，那就不會有今天了。”羅崇軍又一次苦笑。

“我猜猜，你去賭博了？”王鴿愣了一下，天使居然會欲擒故縱了，可以啊！

“是的，我想用那點錢賺更多的錢，什麼來錢快？賭唄。兩個月，又輸了幾十萬。我又一次想到了死亡。但是在想到死亡的同時，又一次想起了他們。這一次，他們主動找到了我。”羅崇軍說道。

“所以你幹了。”王鴿說道。

羅崇軍點頭，“幹了，很多次，我自己都記不清有多少了。靈魂狀態下的移動速度很快，只要你想，稍微消耗一點靈魂力量，就可以來到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而且不會被其他人察覺。”

“後來呢？”王鴿了解了。天使人手其實也是不夠用的，所以選擇使用人類世界的代理人。有些人，只要抓住了他們的弱點，就一定會被天界所利用。“你們一共有多少人？”

“我不知道。我從來沒跟其他人見過。但我所接觸的天使曾經說過，人很多，多到缺了我一個都不會有任何影響。”羅崇軍說道，“這是一個很龐大的群體，白天可能是斯斯文文的一個人，晚上可能變成一個行兇的惡魔，我經常做噩夢。如果不是賭博……如果再來一次……”

“這個世界沒有如果。你現在應該知道了。賭狗不得好死。”王鴿說道，“繼續說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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