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天地有規矩
庭院之中，風聲颯颯作響，身為瑞家萬千年來資質第一人，更是瑞家既定的下任家主，瑞清自然看的清楚，不光是瑞家形勢，還有北疆局勢，以及瑞家的大道根邸。
其實修仙修道，跟做人是一個道理，先提條件便是要活着才行，所謂的道心堅硬如磐石，寧折不彎，根本就是千萬年來以訛傳訛的誤解，連小命都沒有了，還磐個屁的石，所謂的道心堅如磐石，實際上是圓滑如鏡，溫潤如水，用瑞家傳承下來的話，便是能學會‘以柔克剛’、‘剛柔相濟’才行，至於這個‘剛柔’的界限，便是要把握所謂的尺度了，說糙一點，就是不悔，道心圓潤毫無裂痕。
正因如此，在浩瀚仙界，才會有剛正不阿，一根筋的傢伙撞的頭破血流，與大道愈行愈遠，也有那種‘溜須拍馬’的小人，會一路順順利利，直攀大道巔峰，這便是個人的道念所致，不違心。
瑞清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轉頭向面容和順的家主看去，四象幻劫境，本應該擁有千萬年壽元，這麼來說的話，瑞文泰還不過中壯之年，此刻頭髮兩鬢卻出現了一縷顯目霜白。
瑞清明白瑞文泰的道心所在，用他們書香門第傳承下來的話說，那就是兩袖清風，一身清譽，但是既然生而為人，豈能跑的了‘官官相護’這個幾個字，身為瑞家家主，自然要為家族的興衰存亡謀划，這便會無形之中讓道心蒙上污穢，如何能夠走得更高更遠？瑞清心裏也是感嘆，資質堪稱平平的家主，能將家族帶領到這種高度，已是匪夷所思了。
瑞清沉默半晌，輕聲嘆道：“家主真的打算將咱們瑞家跟整個冥元綁在一起了？一旦如此，可是沒有半分宛轉餘地，即便冥元這塊骨頭再硬，再犬牙交錯，也只能硬着頭皮來了。”
雖然瑞文泰還沒有跟瑞清直說，但他已經明白過來，楚凡號稱天運之子，這兩天更有傳聞楚凡自稱九冥仙主，說白了，就是要學雲庭仙域那般，將整個仙域從萬界宇宙斬斷下來，自成一界，可謂是與煌煌天道列土分疆的壯舉，而他瑞家，這些年更是孕育出了紫氣東來的浩然跡象，說簡單點，正是能幫楚凡重訂規矩的根本所在，當然，這其中便需要瑞文泰去跟楚凡做一樁天大交易，讓瑞家的氣數跟冥元氣數同氣連枝，到時候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瑞文泰雙眸綻放出一抹異常明亮的光芒，眯眼道：“無論是拼上一拼，還是順勢而為，我們瑞家都要走這一步。”
瑞清深吸了口氣，瑞文泰笑道：“能有第一個雲庭仙域，難保就會有第二個九冥仙域，到時候咱們瑞家，也算是真正的理直氣更壯了，只是瑞家可就交到你手上了。”
瑞清臉色凝重道：“弟子定會銘記於心。”
瑞文泰抬起頭向天空望去，瑞清臉色突然微微一變，下意識咽了口唾沫。
空中有一縷微風吹過，然後一道身影就這樣莫名其妙出現在庭院，站在了他們跟前。
頭頂方巾的青衫男子，哪怕是五行幻劫境修為，也忍不住心裏砰砰亂跳。瑞清心裏可是清楚的很，他們這瑞家府邸看上去不大，實際上卻稱得上固若金湯，光是外面那一道禁制大陣，就達到了八品仙陣層次，可在眼前這青年修士眼裏，竟宛若無物，大陣不見半點動靜，更談不上強行破陣，就這樣神出鬼沒的站在了他們面前？
楚凡見瑞文泰就要跟自己躬身行禮，趕忙呵呵一笑，上前一步扶住這個給自己印象不錯的圓滑傢伙，嘴裏還說著‘瑞家主可是見外了’，瑞文泰那可叫一個受寵若驚，在整個冥元界，可真沒誰敢在楚凡面前擺長輩架子。
瑞清饒是後知後覺，也意識到眼前來人是誰，趕忙抱拳躬身行禮，他是沒見過楚凡，可想到家主這次叫自己強行出關，再加上先前的半天口水，哪裏還猜不到些蛛絲馬跡。
楚凡一擺手，看向瑞文泰呵呵一笑道：“聽家主的意思，是已經決定壯士斷腕了？”
瑞文泰尷尬一笑，“哪裏稱得上壯士斷腕，楚公子可真是見笑了，瑞某隻不過舍了自己一番看不見光景的前景，跟楚公子厚着臉皮討要些東西，說到底，可是我們瑞家賺大了。”
楚凡無語的看着這個半點不藏着掖着，跟直接直接抖摟出來的中年修士，一臉無奈笑着搖頭，若說瑞文泰秉性耿直，的確是沒給自己耍花花腸子，清楚知道他自己那番話中的利益得失，若說這傢伙耿直，顯然是算準了自己就喜歡這種爽快利落的性子，一定不會拒絕。
瑞文泰略顯局促不安，小心問楚凡要不要進去大殿坐坐，見楚凡搖了搖頭，也不再堅持，笑話，任是誰面對一個能舉手滅殺十絕幻劫境的變態，也輕鬆不起來。
楚凡自然不會以晚輩身份跟瑞文泰說話，也是開門見山道：“當年我就沒看錯，瑞家果然非同尋常，這才短短數十年光景，便孕育出這番浩然景象來，將這冥元界的儀軌二字交給你們瑞家，我也能放心了，畢竟你們瑞家傳承比我的見地要好上許多，講蠻橫，講拳頭，講道理，眼下我倒是都不會怕了誰，可實在是沒有那個耐心。”
楚凡看了眼瑞文泰身邊的青衫中年修士，點頭道：“資質根基心性都不錯，不過道法越大，肩膀上挑的東西越多，以後九冥仙域斬斷傳承千萬年的規矩，可不是簡單的事情，這裏面的彎彎道道，有的走了，不過有一件事我能答應，只要你能走下來，我保證瑞家不會比所謂的五大聖主狗屁聖尊差了。”
瑞清心神悚然，趕忙向楚凡躬身拜謝，瑞文泰將家族氣數融入冥元界，何嘗不是求一個家族子弟的昌盛，瑞家是孕育有紫氣東來的浩然跡象不假，但歸根結底，還是當年與楚凡那一縷根源的緣故，加上這些年來小心培養，但說透了，還是寄人籬下，那個人自然是楚凡，若沒有楚凡庇護，這番氣象真的想要成長起來，怕是不比凡夫俗子登天容易。
瑞文泰突然搖頭嘆了口氣，楚凡笑着看向一臉惆悵的中年男子，淡聲道：“雖說瑞家跟那個王家以往算作一條繩上的螞蚱，但樹大難免會出現歪曲的枝幹，瑞家主倒是不用擔心，該捨去的捨去就是了，這跟清官難斷家務事不一樣，先不說本就不是一家的事，再者儀軌二字，從來都不是勾心鬥角就能做好的，也不是拳頭大就能講通的，即便是能一時半會說得通，到頭來還是官.逼.民.反無止境的殺戮，跟眼下的仙界沒什麼兩樣，但有一點，我也不希望看見瑞家多出來那一份心高氣傲來。”
瑞文泰微微一愣，楚凡打趣道：“楚某本就是凡夫俗子出身，武將開疆拓土，文臣治理江山，這點比仙界這些所謂的仙人做的好多了，最起碼不是完全的拿拳頭當道理來講，修道，最終還是萬物心念所在。”
瑞文泰兩人面面相覷，他們也只是祖輩，是從凡俗界飛升而來，那也得追溯到不知多少萬年前才行，後來在仙界落地生根后，也經歷過幾段沉浮，可不想楚凡竟是從凡俗界飛升而來，不對呀，楚凡若是飛升而來，當年至少也得是仙品境界才行，怎麼可能……
瑞文泰一頭霧水，楚凡自然不會去解釋其中緣由，打趣道：“瑞家主可是有個好女兒，眼下咲芮仙子在中天大陸可是風生水起，名聲煊赫的很，不光是三清道宗核心弟子，修為更是七星幻劫境了。”
瑞文泰一愣，旋即爽朗大笑道：“楚公子說笑了，小女也就是跟楚公子沾了點光，不然哪裏能有今天。”
楚凡尷尬一笑。
再隨便聊了些有的沒的，楚凡並未在瑞家逗留多久，留下了一些修鍊資源跟神魂玉牌，順便說了下北疆着手形勢，便一閃而逝。瑞文泰兩人看着轉瞬而逝的身影，咽了口吐沫，旋即駭然抬頭。
並不見瑞文泰以自身做引為代價，便看見瑞家上空，原本龍盤虎踞的浩然紫氣，宛若巨大金蓮驀然綻放，植根於瑞家府邸，然後生根發芽，向整個北疆，乃至冥元擴散開去。
瑞文泰後知後覺，獃獃望着家族氣運金蓮驀然綻放，趕忙向楚凡消失方向恭謹跪拜，這份因果恩情，可是比天還大了。
……
……
凌天聖宗跟腳不遠處，潭水凜冽深邃，哪怕相距極遠，也能感受到那股直刺骨髓的寒意，在水潭邊緣不遠處，一座不高的山包上，有仙閣若仙人佇立。
楚凡身影飄忽不定，如驚鴻一瞥，在空中一閃而逝，再出現時，一隻腳已踏入仙閣內。
楚凡抬起一手，平攤胸前，便看見一道紫金光華流轉的玉牌被收入手中，沒入手心消失不見，隨後看着這才睜開眼來的敦實男子，笑道：“杜師弟，十幾年不見，恭喜踏足九宮幻劫境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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