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柏君菱 下篇
從那位男爵的腦海里得知,這裏是各國官方與資本家聯手打造的最後一處實驗室,不與總部連接數據的私人組織。
同時,女爵來到伯伯威爾遜的身邊,同樣伸手按在他的頭頂上讀取一切有用的信息。
“你這是什麼技能?”威爾遜和藹地問,十足疼愛小輩的長者。
換作以前,哪有人敢摸他的頭頂?那跟捋虎鬚差不多。如此無禮的舉動,在無力抵抗的情況下,他只能坦然接受。
“讀心術。”無法解釋巫術,格蘭女爵隨口忽悠。
讀取他所有的記憶才放下手,站到他面前微微仰視着。
“三個孩子都有異能,可見你的母親不是普通人。”威爾遜望着玻璃門外的廝殺,努力回憶那個女人的模樣,“我和你祖父以為他娶了一個平庸的女子。”
老爵士先是痛心疾首,繼而無奈接受事實。
而他自己,一直在幸災樂禍地恥笑與鄙視那位天才弟弟的眼光。如今看來,自己與父親的眼力都不及他……
“是你們追求的東西太多,以致錯過人生最珍貴的人和物。”格蘭女爵凝望着他,沒有解釋太多。
威爾遜微微一笑,“尋常人眼中最珍貴的東西,我們輕而易舉便能得到。高度不一樣,眼界不同。如果沒有當年那件事,我今天做的事你父親也會贊同。
有他的加入,這場浩劫就不會發生。什麼人做什麼事,米蘭達,作為格蘭家族最出色的子孫,必須承擔家族榮耀延續的責任。別像你父親,因私怨無視全局。”
“這就是您最後的遺言?”女爵盯着他,態度平靜,“我會原話轉告給父親。”
外邊隱隱傳來爆炸聲,逐漸接近。
“看來你不打算救我出去。”威爾遜的態度溫和。
“那是當然。”說罷,女爵拿出一個遙控器,看着自己的親伯父,“我和我的隊友等今天等得太久,您不該殺他們……”還有父親的那位胞兄弟。
這時,一群小夥伴相繼衝進來,“米蘭達,爆了爆了,快走!”
女爵不再遲疑,果斷摁一下手中的按鍵,等小夥伴們到齊了便迅速瞬移離開,拋下無法動彈的親伯父被牢牢禁錮在一台儀器上。
那是自爆裝置的按鈕,柏少華埋在威爾身上的炸彈,有十分鐘的逃跑時間。不過,這座實驗室撐不到十分鐘就該爆了。
透過玻璃窗,威爾遜看着外邊的爆炸場面,笑了笑。
原以為來的是個女娃娃,見到他的慘狀就會心軟。她當年初到格蘭家,他的態度是嚴厲了些,總有一些情分的。不是說華夏兒女最敬長輩,遵守孝道嗎?
可見,還是他們格蘭家的基因強大啊!
該絕的時候決不心軟,正如當年的自己,正如她的父親,難怪她的父親派她來。他終究是輸了,從艾伯出生那天起彷彿已經註定。
一切欲.望與野心,盡在今天付之一炬……
天色灰濛濛的,沉重,鬱悶,一如人類活在當下的心情。
女爵坐在走廊下,旁邊擺着幾隻蘋果,上邊插着香燭。還有一個小香爐,裏邊插着幾支檀香,家用版。如今兵荒馬亂的,要找那種祭祀用的香不容易。
雖說她的青春期在國外度過,死去的隊友們也是西方人居多。始終覺得,只有這種方式能緩解她心中的鬱結。
一種悼念儀式而已,由於心情沉悶,她在另一邊擺着茶几,一邊喝茶一邊回想過去種種。
從貝斯塔與威爾遜伯伯的腦海里得知,那裏已經是最後一個實驗室。但,不知誰說過,只要有人類的存在,諸如此類的實驗斷不會少。
當然,那是以後的事。對她而言,重要的是現在。
“你為什麼不救他?他是你父親的親兄弟。”驀然間,身後傳來一聲無奈與失望的質問。
女爵微微閉一下眼,他是她的現任,一位仍然保持善良與正直的西方男士。他支持她剿滅那種慘無人道的實驗室,卻反對她抱着復仇的心思做這件事。
尤其是見死不救,對方還是她的至親。
久久等不到她的回應,他失望地轉身離去。
他與她曾經是相愛的,不知什麼時候起,兩人的理念產生分歧。漸漸地,令人舒適的戀愛成為一種束縛,纏得她透不過氣來。
相信他也是,像今天這種場面已經不知凡幾。分開,對兩個人都是一種解脫。
風從屋檐下掠過,涼絲絲的。
女爵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凝望庭院的景色,回想自己這些年的過往。
外界傳她有好幾個男友,她懶得解釋,實際上是有過幾段感情。有華夏的,有西方的,皆因這樣那樣的理由告吹。
比如有人無法理解她為什麼棄醫從武,有的不懂她為何待人處事如此的冷漠;有的希望她發揮女性獨有的母愛對任何人進行救助,有的希望她停止殺戮……
她就不明白了,為啥找個談得來,互相理解的伴侶就這麼難呢?曾經有閨蜜說過,凡是父母恩愛的女孩子都很難找到稱心如意的伴侶。
以前嗤之以鼻,如今仿若真理,着實諷刺。
“米蘭達?”身後又是一個聲音,男的。
女爵並未回頭,而是翻過一隻空茶杯滿上,對方剛好在她旁邊坐下。是管家菲爾,從末世真正來臨的那天起,他便一直追隨在她身旁。
“他走了,帶着他的隊友,我分了他們一半物資。”菲爾彙報說。
她已經習慣他的收拾善後,興緻缺缺地嗯了聲。
“捨不得就去追回來,要懂得利用自己的天然優勢。”他建議道,比如女性的溫柔啥的。
“天然優勢是為了增加情調,不是為了挽留。”她有氣無力地說完,瞥他一眼,吐槽說,“難為你跟了我幾年,現在不用了,我代表我爸放你走,走吧走吧。”
可憐的孩子,雖然他比她大幾歲……為了回報她父親當年的救命之恩,一直陪伴身邊。以他俊美的外表也談過兩次戀愛,都因為她的存在以失敗告終。
當然,她是無辜的,他事事以她為先,難怪那些女孩吃醋。
菲爾笑笑,逕自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伯爵大人心疼你,想讓你回他身邊幫忙。對了,他身邊有一位紅顏知己叫西林夫人,她好像要取代你的母親蘇夫人的位置。”
女爵端茶的手一頓,父親的紅顏知己?
“什麼來歷?”
“是伯爵大人兒時的未婚妻。”
未婚妻?女爵默默轉着手中的杯子,老爹的人生經歷真他.娘精彩啊~!
翌日,女爵率領隊伍直奔銀河帝國,一眨眼的功夫,父女倆重逢了,在花園裏散步時談起威爾遜的事。
“我不確定他死沒死,按了按鈕我就跑了。”柏君菱聳聳肩,她怕死,更怕被全軍覆沒。
柏少華微笑了下,摸摸閨女的腦袋瓜子,“他的生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沒事。”
他的智腦一直全程跟蹤,最後一幕是爆炸現場。一陣巨響之後,屏幕里黑乎乎一片。派出偵察機根據晶片的顯示地址去搜尋,現場翻出威爾遜的軀體殘骸。
說了是鋼鐵戰士,哪怕就在爆炸現場,依舊有些許零件完好無損,被他派人在原地進行物理銷毀。
哥倆的恩怨,至此方一筆勾銷。
“爸,如果當初您留在格蘭家,會不會也像威爾遜伯伯那樣?”為了家族利益不擇手段。
“當然不會,”柏少華慢條斯理道,“病毒攻擊不可控,把人類弄死對我,對家族沒多少好處。”
柏君菱舒了一口氣,摟着親爹的手臂,“就是說嘛,我爸怎麼可能辣么弱智?”
柏少華哂然一笑,“所以,在世界鼓勵戰爭售賣軍.火會成為我的日常主題。”
相信他,世界末日還是會來。
“……爸,您這種思想很可怕,還會失去你閨女的尊重。”她是魔鬼的女兒嗎?
“不稀罕,”柏大魔王與閨女來到一張休息椅坐下,“說說你吧,聽說你有幾位男朋友?你.媽很擔心你們幾個的終身大事,打算跟哪一個結婚?或者全部都娶?”
噗,“想得美,他們一個個都舍你閨女而去。”柏君菱沮喪地坐在父親身邊。
“沒事,是他們眼瞎,說不定現在正後悔呢。”柏少華安慰閨女說,“耐心點,慢慢找,反正你.媽已經習慣了。”
“爸,我想到一個讓媽安心的主意……”
“假結婚免提。”
“……”
親爹果然是魔鬼。
“假戀愛,我跟菲爾談過了。爸,你也希望媽能夠安心的對吧?”
她渴望一雙堅實的臂膀陪伴自己,沒有也行,她有親人,有很多志同道合的小夥伴。實現各項人生目標的過程也是精彩的,情愛只是其中一項。
遍尋不到,那就隨緣吧。
菲爾的任務是陪她摧毀那些實驗室,如今任務完成了。失去人生目標的他閑着也是閑着,索性與其他隊友陪她開始爭權爭地盤。
作為最佳拍檔,讓他充當她的現任最合適不過了。
親媽的志趣比較單一,除了她的事業,家人是她的全部。只要家人生活美滿,她便能安心地呆在一個地方不給大家添麻煩。
否則,親媽的技能會讓所有人頭疼……
若干年後,巫庄的梅庄居士退休,由24區長之一的格蘭女爵接棒,成為聯邦八常成員之一。
她與丈夫菲爾住在一棟環境深幽的庄園裏,據說那是她父親的饋贈。
格蘭女爵是巫庄莊主的徒弟,也是西方女巫老大。在她的管轄區域,一切鳥獸皆是她的耳目,令人提心弔膽驚悚不已。
幸虧她的丈夫是正常人類,時刻提醒督促她保持正常的人生觀,將轄區管理得井井有條,區富民安。
有一天,在鳥語花香的庄園裏,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端正坐在一張小圓桌旁,一邊批閱公文一邊說:
“媽,你別捏了,小心他爸以虐待兒童罪到聯邦起訴你。你別以為他開玩笑,到時不能見外孫,別賴我不幫你。”
她幫理不幫親,既打擊親媽“虐待”兒子的熱情,又能在民眾面前樹立威信,一舉兩得。
木錯,她就是坑媽不眨眼的親閨女柏君菱。
坐在嬰兒床旁邊的蘇杏不舍地收回爪子,輕輕搖着嬰兒床,“我沒用力,瞧,小傢伙多可愛呀!很難想像他居然是從人造子.宮出來的。”
“媽,你可以自己要一個,爸又不會反對。”
“多年媳婦熬成婆,我才懶得受那份罪呢。是不是呀,小瑞瑞……”小嬰兒那寶石般純凈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太可愛了,某人沒忍住又逗開了。
當了媽的柏君菱分神瞅了一眼,眼看親媽的魔爪再次伸向嬰兒床,無奈搖頭,不理了。
孩子爹菲爾陪岳父大人、姨丈等人去釣魚了,姨母在檢查徒弟研製的新葯。
而昔日那位殺人不眨眼、英氣逼人的女爵,搖身一變,成為睿智理性的八常之一,努力讓社會恢復秩序是她目前要做的事。
有人說她是六親不認的女魔頭,靠着後台在聯邦時代洗白自己;有人說她是挖人心臟助長巫力的女巫,在她的管轄範圍內失蹤的人類都被她吃了。
為了讓人們意識到造謠的代價,她派人查清源頭,把最早造謠的人拿去喂變異獸。
一次的現場直播,流言從此平息。
在其位謀其政,任其職盡其責,她不會忘記自己的職責。同時提醒民眾,站在食物鏈頂端的是一個怎樣的人。
威爾遜伯父說得對,有時候,一次殺戮能使自己的地位更加穩固。
區別在於,他的殺戮是置千萬人而不顧;而她是殺一儆百,以免被人拖後腿。
功過與否留待後人評說,她就不想了。
“菱兒,別忙了,先吃飯。等一下你又要去開會,沒時間……”來自老母親吧啦吧啦的一頓說。
“哎,好。”
她嘴裏應着,目光猶在文件上流連。
家人安在,歲月靜好,對比之下,外界的詆毀與不理解顯得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