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5入府為婢
赤城，丞相府。
這裏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和繁華，街道上人們熙熙攘攘。唯一不同的是，今天是丞相府找納一批新家奴婢女的日子。
官宦人家總喜歡培養一些年齡不大的孩子作為的家僕，這樣不但身家清白，忠誠度也是有所保障。
而今日，更是虹啟國的丞相府招收婢女書童，這裏待遇高不說，若是能夠被丞相家的幾位少爺看上，那可就真真的飛上麻雀變鳳凰了。
此時的丞相府一處側門，排了蛇形長龍，彎彎曲曲看不到尾巴。單單是用來維持秩序的僕役就不下數十人。
側門正對，有一個掛着雜事閣的房屋便是招收的地方。
屋內，一位執筆寫薄的中年人抬起頭。
“你今年多大了？”
中年人臉型消瘦，顴骨卻高，一雙不大的眼睛透着精明的眼光，單看這面向便是老練之人，不好相與。
而此人便是為丞相府貢獻了大半輩子的孫典孫管家。
“我……我今年……”被問到的女子有些緊張，撇了一旁的告示板。
一張宣紙上黑墨明明白白地寫着年齡十五歲以下，六歲到十歲為佳。
“我今年十五歲。”
孫管家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女子活像已經嫁做人婦多年，哪有什麼十五歲。
“滾！你當這裏是什麼年齡的大媽都能進呢！”
孫管家一聲怒喝，嚇的那個女子一個哆嗦，然後哭哭啼啼地被一旁的家僕拽走。
“下一個！”孫管家沒有什麼好氣的喊道。
孫管家今日也是忍了一天的怒氣。來賣身的什麼人都有，這個還算好的，還有一個要把自己孩子送進來，自己也要跟着進來的，美名其曰照顧孩子。更有甚者，跑到這裏來，說自己被小少年毀了清譽，不求名分，只求在小少爺身邊侍奉。
小少爺今年不過五歲！連男女倆字都寫不全呢，上哪去勾引小姑娘？再說，就算被一個五歲孩子親個臉蛋，也算不上哪門子的毀了清譽，這不瞎胡鬧呢么？
“大人？”
站在孫管家的面前是一個打扮樸素的婦女領着一個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兒。
孫管家皺着眉頭看了一眼孩子。小女孩兒不過五六歲，眉眼清秀，煞是順眼舒心。如果將這孩子放在小少爺身邊當婢女也不錯。
“你要把這麼大點的孩子送進來么？”
“大人，這不是沒辦法嗎？孩子他爹前幾年就去了，家裏沒有頂樑柱，日子過的苦。這不，有個還算不錯的人家說是看上我了，什麼都好，就是不同意我帶着孩子過去。我們娘倆無依無靠的，也沒有什麼親戚，又不能真的將孩子買給人販子吧？正好，遇上丞相府招婢女，就把這孩子送來了。人家都說啊丞相府的待遇好，從來不虧待家僕，我這當娘的也放心啊。”
這婦女一張嘴，叭叭地說了一通，說罷還沾了沾了眼淚。
孫管家瞧這婦女的話里，越聽越像人販子。
今個要是算上這個，正好湊了五個，押運官府也方便。
孫管家也不看婦女，轉臉問向那個小女孩兒。
“丫頭別怕，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我叫張白花。”小女孩兒抽噎着回答。
“那麼，你身旁這個人是誰啊？”
“我……”小女孩兒只說了一個字，就大哭起來。
孫管家心想，得，又一個人販子。
可沒想到下一刻，小女孩兒就抱緊了這個婦女，嚎啕大哭。
“娘親！你不要丟下小白好不好！小白一定乖乖的，不惹禍，做個乖寶寶！娘！不能不要小白啊！”
孫管家看了這一幕不禁嘆口氣。
這副光景他看的不少，可卻沒能練成一副鐵石心腸。
孫管家走到小女孩兒身邊，蹲下，摸了摸她的頭。
“好好好，小白不離開娘親。但是叔叔有話要跟你娘親說，讓那邊的哥哥帶你去跟你一樣的大的小朋友玩去怎麼樣？”
聽到孫管家的話，小女孩兒不哭了，一雙通紅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看着他，嘟着嘴道：“只是去玩嗎？”
“嗯，沒錯，只是去玩。那邊還有許多好吃的，有桂花糕月牙酥芸豆卷……好多好多吃的呢。”
孫管家邊說邊做了一個誇張的表情，小女孩兒見到那張本應該是只有嚴肅和刻薄的老臉露出了落差感相當的幼稚表情，瞬間破涕為笑。
“那你就跟這個哥哥先走好不好？”孫管家邊說邊將身邊一個家僕招呼過來。
小女孩兒吸了吸鼻涕，然後點點頭。不舍地看了一眼婦女，然後被那個家僕拉走。
隨後孫管家問了婦女幾個問題，最後婦女按下指印，領了幾塊碎銀，便感激地退下了。
等婦女出了丞相府，臉上頓時笑開了花，數着手中的碎銀，那還有什麼剛才的愁眉苦情？
“嘖嘖，只是進去一趟就這麼多，丞相府的待遇還真是好啊。那個丫頭應該也能在丞相府里混的不錯吧。”
婦女今個百姓真高興，她哪能想到一個五歲孩子竟然主動找到自己，讓自己把她“賣”入丞相府，這“賣身錢”還歸了自己，這事兒還真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啊。
沒錯，這個將自己賣入丞相府的小女孩兒就是不久前抵達赤城的崇小白。
剛到這裏崇小白還愁自己要怎麼做才好，沒想到一抬頭就是丞相府招收家僕的告示。崇小白頭一次覺得自己的運氣好的不得了。
家僕帶她走到了一個房間。
“劉媽，又帶來一個孩子。”
聽到劉媽，崇小白像觸電了一般抬頭看向那名婦女，但發現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樣不禁失落地低下了頭。
對啊，劉媽，不是那個柳啊。
“這孩子看起來不過才五六歲的樣子，哪個爹娘那麼狠心呦。瞧瞧這個孩子哭的，該不會是人販子賣過來的吧？”
劉媽一路小跑着過來，拉過崇小白的手。
崇小白心裏默默念道，這輩子絕不再拿洋蔥那玩意兒擦眼睛了！
“說什麼呢劉媽，您還不信任孫管家嗎？這孩子剛才還抱着她娘不鬆手呢。”家僕說道，“這樣，劉媽，您忙着。我回去孫管家那邊了。”
“誒誒誒，去吧去吧。”劉媽應着。
待到家僕離開，劉媽便拉着崇小白往院裏走去。
“孩子，叫什麼啊？”
“張……”崇小白剛想開口報出那個假名，轉而想了想，搖了搖頭，“我叫小白。”
“誒，這就對了。那個狠心的娘都不要咱了，咱還要這個姓何用。”
劉媽一路上碎碎叨叨不停，可崇小白卻不覺得煩，對這位音同字不同的劉媽產生了好感，大大咧咧的態度沒有丞相府管事丫鬟那樣的老成算計，反倒是更像柳家村東頭成天嘰嘰咋咋的幾家嬸子。
崇小白對劉媽的話總結下來，無非是安撫崇小白，還說了一些讓崇小白在這裏注意的事情。
“……這裏可不比外面，上面不但爭的亂七八糟，下面也是打的一塌糊塗。這麼點的孩子送進來，只願你快點長大，不要讓上面那幫人拿去當槍使才好。嗯，就是這裏了，這就是你以後呆的地方了。”劉媽停了下來，望着這一排傭人房說道，“葉子！快出來！”
劉媽說完，一個清脆的女聲便在裏面應聲。
葉子？崇小白突然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但卻想不起來。
不一會兒，一位身穿青色丫鬟服的小姑娘便走了出來。葉子稚嫩的鵝蛋臉上帶着笑意，眼睛裏透着一股子機靈勁。
“劉媽怎麼了？又來一位嗎？誒？不會吧，這麼小。”葉子有些吃驚，“看起來比小靜那丫頭還要小上幾歲。”
“可不是唄，我以為小靜的沒了爹娘就很可憐，沒想到這有了爹娘還不如沒了爹娘。”劉媽將崇小白拉着向前一步，“這就是你葉子姐，以後就是她管你，知道了沒？”
崇小白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葉子，喊了一聲葉子姐，心裏卻震驚十分。
她記得，虞珠進入正陽宗的時候，身邊跟了兩個資質不錯的小丫鬟。一個是自幼就跟在虞珠身邊的貼身大丫鬟香蘭，另一個人就是眼前這個看起來不過十二三的小丫鬟，葉子。
崇小白也曾經見過葉子幾面，是個機靈聰明的小姑娘。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她偷偷往自己手裏塞了幾顆低階元氣丹。那時的崇小白被人毀了容，在宗門裏的日子過的並不如意。
“抱歉哦，我家小姐心地雖然善良，考慮事情卻不大周到。元氣丹才想起來讓我給你送來，好好的修鍊吧，不要讓欺負了去。”
可崇小白知道那幾顆低階元氣丹是葉子自己的。虞珠才不會想起來這種小事情。
但是葉子後來的遭遇卻不好。她聽正陽宗的幾個師姐說，虞珠一行人出去執行任務，卻惹上了另一個實力強大的妖物，而妖物錯把葉子當做了虞珠，死的時候被那妖物貫穿了在木樁上，身上不着一縷，腦袋被那妖物啃掉了一半，死狀極慘。
而那次事件之後，虞珠因為受了刺激直接築基，成為築基期修士。
後來虞珠雖然為了葉子報了仇，卻也換不回慘死去的葉子了。
聊了幾句，葉子便和劉媽分開，領着這個孩子進入了傭人房，給她分配了床鋪，囑咐了幾句讓她好好休息，明天孫管家回來挑選小少爺的婢女，便離開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葉子總覺得那個孩子看自己的眼光像是感激又像是憐憫，那是一種很複雜的眼光，葉子也具體說不清楚，但她想，這種眼光不應該出現在一個五歲孩子。
果然，是受到來自爹娘的傷害太大了嗎？
她要記得好好開解開解這個孩子，莫要像花子姐一樣步入歧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