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山野葡萄黃金甲
?藍藍的天,白白的雲。一塊三米高的大石頭,像一匹野馬的身子,一半兒躺在田地里,一半兒聳立在田坎上。相傳,這一塊石頭很久以前可以在夜裏化為豬頭牛身的怪獸,專門偷吃田裏的稻穀。到了白天,就會化為這樣黑灰色的一塊大石頭。農民奈之不何,田裏的水稻被吃了一畝又一畝。終於,在一個電閃雷鳴的夜裏,一道閃電,劈在了這怪獸身上,便把這怪獸化為了兩半,成為了永恆的石像。
大漢躺在這石塊彎彎的背脊之上,就像真的躺在馬背上一樣,暖暖的日光潑灑下來,早晨的日頭並不炎熱,倒也是舒服。在灰黑色的石塊上,一個個馬蹄般的腳印留在了上面,就像曾經有一匹野馬在這踩踏而過。大漢不知道這腳印從何而來,也不知道這石像的傳說是否屬實。但是這石像卻真的如同馬匹,下面有個洞穴,入口處貼着些黃色的符咒。這是個奇異的地方,不過大漢卻是膽兒肥大,翹着二郎腿,躺在石頭上,枕着一隻胳膊兒,將草帽蓋在臉上,呼呼大睡。
石像的旁邊有條溪流,從山頂而來,滾滾落落,潺潺涓涓,打在石塊的洞穴,發出一個個音節不一的聲波,倒也是像個天籟。好似鬧市之中,突然就有了些許閑暇。等得太陽爬上了三竿,石塊也便燥熱了起來,火辣的太陽卻也不在舒暢。
一覺睡過,大漢懶散地爬了起來,惺忪着睡眼看那山下的稻田。這兒卻是梯田座座,一階下去,綠油油地禾苗隨着熱風一搖一擺,時不時還能看見兩隻白鷺在田野中翻飛。唉,世間好美景,卻是有個人在那水稻田裏不知道幹着些什麼。大漢卻也知道,那是單身漢的富貴再給他家的十幾頭豬弄些水草。這當真是一舉兩得,清理了雜草,餵飽了畜生。只不過這炎炎夏日,如此倦意,卻是沒了境界。一時間,大漢有點兒思量竹林來了,此時此刻,要是翠竹之下,躺在那搖椅之中,清風徐徐,抬手吃兩粒梅子,逗弄着小牛睡上一覺,人生豈不快活?為啥要在這田野之中忙碌人生?
石像的前面有一簇綠色的藤蔓,一串串紫紅色的野葡萄掛在上面,迎風展露,隱隱約約,當真是窮山僻壤有瑰寶,只怕人來人不識。這野葡萄一粒一粒,當真不是市面上可見的葡萄,最大的顆粒也就拇指頭大小,紫紅紫紅,亦或者沒有成熟的青嫩一顆。大漢心喜,用腳丫子勾來一片,摘下一串便吃了起來。入口酸甜,爽口至極,汁多粒少,捏破了小小的一顆,就像拂過了染缸,手指兀自紅了一片。
熱風拂面,大漢便帶着草帽,曲折了雙腿,看着山下水田中忙碌的富貴,慢悠悠地吃起了葡萄。這株野地的葡萄藤真是個良好品種,家裏有塊兒空地,平日裏曬些玉米,要是能騰出半塊,種上些花草,搭建個網架,掛上些葡萄,到得了夏日,夜晚眠眠,睡在裏面,天空星子,地上蛙叫,美哉美哉!這種桃園,當真是想想就讓人醉了,大漢不經神馳遊盪。
午時已過,太陽更辣。大漢拿着那根長長的竹竿,放在了水稻上面,順着田埂,拚命地奔跑了起來。綠油油的稻田被長竿一片片掃過,更是在熱風中掀起了綠浪,無數的淡黃色的稻花便洋洋洒洒地飄了起來,好像隔壁旁的落地細沙。趕花跟授粉有些兒類似,水田很寬,大漢必須挽起褲腳,一深一淺地鑽入田裏,一下兒一下兒地蕩漾着里側的水稻。無數的稻花被風一吹,全部黏在了大漢的臉上、頸上。先前尚好,但是在烈日之下,不一會兒,大漢已經汗流浹背,渾身上下都被黏了一層稻花。這大漢也不去管他,任由身上癢得不行,只顧趕花。
不遠處,富貴挑着一擔水草,赤着雙腳,在吱嘎吱嘎的扁擔聲中,最終停在了大漢的稻田的前面。放下了水草,富貴壓着扁擔坐了下來,搗鼓一根煙來,噗嗤噗嗤一邊抽着,一邊兒看着,黑黝黝的臉上便裂開了大嘴開始憨笑。
“大漢,日頭好看嗎?”富貴扯着渾厚的嗓子大喊。
大漢便停下身子,抖了抖腳踝上的爛泥,大聲地回答着:“好看得緊吶,比小姑娘的大白錠子還好看叻!“
“啊呸!你個流氓!“富貴聽了這話就不高興了,他這大半輩子還沒看過呢。
大漢卻是哈哈笑了,說:”俺看我媳婦的有什麼流氓不流氓哦。“
富貴不再說話,尋思了一下,抽完了那支煙,哼哼唧唧挑着水草便走了。只不過,他的背卻是駝着駝着,越發地看不見那張臉了。
趕完了花,大漢去溪里洗了把臉。白花花,純凈純凈的溪水堪堪莫過了他的膝蓋,看着上面的倒影,他把茅草一樣的衣服給脫了下來,浸入水裏胡亂地衝掉了上面的稻花。此時此刻,方才有些兒涼意,坐在岸上,操起那中長的煙斗,用火柴點燃之後,吧啦吧啦洗了起來。
白煙縷縷,大漢看着自個泡在溪水裏的雙腳,默默地沉思了起來。人生幾許,何時到頭?突地腳踝處一條蛇遊了出來,猛地又消失不見。大漢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卻是笑了。
靜謐的稻田,大漢抓着條水蛇,抽着旱煙,優哉游哉地走了回去。那條水蛇把他的胳膊卷了一圈又是一圈,看着越發遙遠的老窩,五十公分的身段卻是顫抖了起來,默默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