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大結局(一)不要讓我等太久
自商城和丁嵐兩人離婚,丁嵐就搬走了。而商文,差不多是跟着丁嵐搬出來了。晚上基本都來丁嵐這裏住,商家已極少回去。今天也是一樣。
丁嵐做飯,商文洗碗。母子倆吃完飯,洗洗涮涮過後,商文看丁嵐精神不是太好,就早早的讓她去卧室休息了。他自己待在書房拿着一本雜書隨便翻。直到感覺有點困了,抬頭看一眼時鐘,發現已經十點多了。
打着哈欠丟下書走出書房。走出來,看到客廳的燈竟然還亮着,而早該在夢鄉的人,竟坐在樓下發獃。
商文看了眉頭皺了皺,抬腳走過去,“媽。”
“額!”聽到商文的聲音,丁嵐回神,看着他,“你怎麼還沒睡?”
商文沒回答,在丁嵐身邊坐下,“您呢?不是讓你早點休息嗎?怎麼又起來了?”
“有些睡不着。”
聽丁嵐這麼說,商文第一想到的就是,離婚心傷失眠難受。輕嘆一口氣,伸手攬住丁嵐的肩膀,剛要說話就聽……
“我總感覺心裏頭髮慌。”
商文聽了,看丁嵐眉頭微皺,心神不寧的樣子,忙道,“是心口難受嗎?”
丁嵐搖頭,“不是身體不舒服。就是,感覺不安寧。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
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是女人神秘莫測的第六感又在作祟了嗎?
“媽,您這都是沒休息好想太多了。”商文對女人的第六感什麼的從來不相信,覺得這就是丁嵐沒休息好的緣故。心情不好,精神恍惚,最容易胡思亂想。
丁嵐聽了扯了扯嘴角,“也許是吧!”說著,吐出一口氣,希望只是她胡思亂想。
“時間不早了,你趕緊上去休息吧!”
丁嵐點頭,起身,電話響起。
聽到電話聲,丁嵐莫名的心頭一跳。
商文自然的往茶几上看了一眼,看到電顯示上的名字,眉頭動了動。
丁嵐拿起手機按下接聽鍵,“喂,文靜,這個時候怎麼還沒休息呀?”
商文:比較想知道這麼晚了打電話過來是什麼事?
好奇着,沒聽到電話那頭許文靜說了什麼,只看到丁嵐臉色遂然大變。
“人現在在哪裏?好,好,我馬上過去,馬上過去……”說著,拿着電話就往外衝去。
商文看到一愣,趕忙追過去,“媽,媽,你去哪兒呀?”穿着拖鞋,穿着睡衣。
被商文拉住,丁嵐發急,“小兔出事了,我要趕緊去醫院,去醫院!”說著,甩開商文的手,往外跑。
商文聽了怔了怔,小兔出事了?難道是孩子又……不應該呀!今天早上給她打電話,她還說她和孩子都挺好的。怎麼……
想着,大步追過去,“媽,兔子怎麼了?”
“你妹妹快不行了,她快不行了……”說著,丁嵐聲音已有些不穩。
商文:……
愣愣看着丁嵐跑出去,對剛才的話有些反應不過來。
快,快不行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當疑惑不安的來到醫院,當看到那陣仗,當看到身上染血的男人,商文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丁嵐。”
看到許文靜,丁嵐跑過去,“怎麼樣?小兔現在……?”
現在怎麼樣?突然哽住,一下問不出來了,忽然畏懼知道答案。
看着丁嵐惶恐不安的臉色,突然泛紅的眼眶,許文靜心裏百般不是滋味兒,於心不忍道,“現在還在搶救。”
從出事到現在已經將近七個小時了。但許文靜也是在半個小時前才知道。因為那時封弈,席少騰兩人的心都在小兔那條命上掛着,沒人想起跟她打電話。直到……
“小兔她,她情況不是太好。謝聿說,如果,如果有萬一,她一定會……”許文靜說著,都有些說不下去了,“如果有萬一,小兔肯定想見你一面。”
所以,才會匆忙打電話讓丁嵐過來。
許文靜話落,丁嵐眼淚嘩的就下來了,雙腿一軟,癱坐在椅子上。
想見她一面,最後一面嗎?
商文腦子嗡嗡,如果,如果有個萬一……這話是什麼意思?小兔會死嗎?
想到,伸手在自己腿上使勁擰了一下,疼!
感覺到疼,心突突直跳,腦子一團亂,早上還活力十足跟他講電話的人,還說要一起吃飯的人。話尤在耳邊繞,現在卻面臨生死離別?!
這遂然的巨變,商文發懵,接受不了。
“阿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妹妹為什麼突然被搶救?”商文深吸一口氣,“是發生車禍了嗎?還是突發急病?”
許文靜搖頭,“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小兔心口中了一槍,傷及到了心肺……”
挨了一槍!
傷到了心肺!
這樣的字眼只是聽着,都感覺讓人活不了。
“我來的時候,席少騰安排直升機去接的一個醫生也到了,聽謝聿說,那人很厲害,有他在小兔……小兔生存下來的幾率會大很多。所以……”許文靜說不下去了。
因為,如果閻王要收走一個人,再厲害的醫生也奪不回來。
傷到那樣致命的地方,就算是神醫怕也是束手無策。醫生也是凡人,沒有起死回生的法力。
八個小時,將近八個小時。這樣的時長,那樣的傷口,還有一口氣懸着已經是奇迹。
看許文靜說著,沉默下去,商文也沒再問。
是什麼人竟然那麼狠,竟然對着一個懷着孩子的人下手?!到底跟小兔有什麼深仇大恨?
小兔出事的時候,席少川在哪兒?為什麼沒有陪在她身邊?還有……
商文不明的地方還有很多。但,這會兒什麼也不想再問。只是靜靜望着手術室門口,望着那手術前身上染血靜坐不言的男人,心裏默默的祈禱。
丁嵐亦是!
席少騰站在席少川身邊,看着他沉靜的面容。心裏:只是這樣看着還以為他夠冷靜,現在這種情況還能做到不動如山,多鎮定。可其實呢?
視線落在席少川手上,看着手上的傷口,看着拿着手術刀抑制不住在發顫的手,席少騰嘴裏發苦。一個曾把活人當玩偶划,對這些已經麻木不仁的人,卻在拿着手術刀面對小兔時,抖了,顫了,畏懼了,害怕了!
那樣的手術,席少川是可以做的。但當那個人是小兔時,他卻什麼都做不了了。
刀子落在了自己手上自傷,痛也不能讓他鎮定。
當足夠在意,什麼都亂了。
什麼不動如山,什麼沉靜不驚,都只是強行自控的表面而已。
等到結果出,如果小兔不能被救回。那……
席少騰看着席少川,不敢想他會怎麼樣。
無助,無措,恐懼……
以前從沒在席少川眼睛裏看到過的東西,現在都見到了。
在小兔出事那一刻,席少騰曾期待席少川對小兔的在意能少一些。可現在……席少川的在乎,比他以為的只有更多。
封弈靜靜看着席少川,垂眸,看一眼手裏的盒子,抬腳走開。
走到一間空蕩的病房,門鎖上,打開盒子。
“封弈,封弈……”
看着容器里那漂浮的虛影,封弈眸色涼淡。
“封弈,商小兔是不是死了?席少川呢?他現在怎麼樣了?”封雅看着封弈,眼神灼灼,不掩興奮,痛快,“是不是傷心死了?!是不是快瘋了?!”
封弈沒說話。
封雅:“封弈,別不吭聲,我知道你看的到我,也聽得到我說話。”
“是呀!看得到,也聽到的。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我或許還不能相信我的姐姐其實是這樣的人。可現在……”封弈看着封雅,眸色沉涼,“必須承認,小兔她說的沒錯,你確實不是個人。”
封雅聽了,臉上的笑淡下,“怎麼?現在連你也被蠱惑了?看到席少川難受,馬上就忘了自己姐姐曾遭受的罪了嗎?”說著,冷笑,“封弈,你可別忘了,你跟席少川什麼關係都沒有。而我,是你的親姐姐。”
封弈淡淡道,“所以呢?因為你是我的親姐姐,我就要泯滅良心的說,你做的都是對的嗎?”
“難道我做錯什麼了嗎?如果不是明依,我的孩子怎麼會死?”封雅恨恨道,“我的孩子因她而死,我又怎麼能讓她兒子好活。這一切都是她罪有應得,席少川要怨就怨他投錯了胎。”
“如果少川是投錯了胎,那小兔呢?她又做錯了嗎?還有她肚子裏面的孩子何其無辜,你又為什麼要對她下手?”
“呵呵……商小兔當然有錯,她錯在不該嫁給席少川,錯在不該那麼護着他,更不應該想着讓他幸福。”
封弈聽了,沉默。
跟一個完全不可理喻,被所謂的復仇泯滅了雙眼,連人性都已沒有的人,再跟他講道理都是多餘。
“你做的這些,在我看來並不是因為你有多愛那早折的孩子,純純是在發泄自己的不滿。”封弈看着封雅,不咸不淡道,“你不滿席少川比少騰優秀,不願意承認如果沒有少川,少騰坐不到當家人的位置。”
“你不滿,少川被你那樣惡待,卻還能活的出彩,還能擁有幸福。”
“你不滿,在你眼裏那個處處不如你的女人,卻讓席遠對你提出離婚。更不滿她的兒子,處處都優秀。”
“像小兔說的,你只是在發泄自己的情緒,一切都跟母愛無關!”
封雅聽了,哼笑一聲,“這些都是席少川讓你說的?”
“是我想說的。”說完,伸手把盒子合上。
封雅是誰;小兔怎麼受傷的;怎麼還回去……
這些,現在都不在少川腦子裏。他現在所有的心神都掛在一個人的身上。
沒有什麼比她的生死更重要。
除了小兔,其他都是次要。包括發泄自己的情緒,他現在都想不起來。
封弈垂眸,看着手裏盒子,眼裏漫過一抹掙扎,最後歸於漠然。
自己的選擇,自己承受後果。
能審判封雅的只有席少川。而他,作為封雅的弟弟,沒有包庇她的資格。因為她做的事,讓他都覺得難以饒恕。
封弈抬腳走出病房,看到席少川竟然已不在手術室外。
“少川呢?”
席少騰轉頭,看到封弈,“在手術室里。”
聞言,封弈心頭一緊,“手術結束了嗎?”
席少騰搖頭,眸色厚重,“小兔喊他。”
封弈聽了,心猛跳,第一感覺:迴光返照。
席少騰也是同樣感覺,苦笑,壓抑,“如果凡事都已母債子償論。那,我現在就是最該死的那個。”
封弈聽了沉默。
母債子償,這是封雅總是掛在嘴上的話。只是當這句話反過來用在她身上,她是不是又覺得惡的又是別人了呢?
封弈吐出一口氣,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可他對封雅完全無法理解,對她的所作所為更是無法接受。
砰!
手術室的門突然砰的打開,席少騰,封弈心一緊。
商文,丁嵐,許文靜大步上前。
謝聿雙手染血,麵皮緊繃,開口,“少川他,自殺了!”
轟!
一句話,震的所有人腦仁發麻,一片空白。
自殺了!
席少川自殺了!
席少騰腦子嗡嗡作鳴,一時做不出任何反應。
封弈心口一窒,隨着大步走進手術室。
商文直直看着手術室,嘴角顫動,眼睛發澀,那樣一個男人……到底是傷心到什麼程度,竟失控到這種程度,竟做出這樣極端事?!
席少川……
***
夏去秋來,季節交替,盛夏到深秋,景色變換,時間無聲流逝。
楊一妃坐在教室里,看着校園內泛黃飄落的樹葉,心裏不由的染上一抹淡淡的傷感。
聊八卦,看帥鍋,yy愛情,盼放假,怕考試。
看到美男就沸騰,看到老師就犯慫,每天回家跟老爸老媽鬥智斗勇,結果總是被教訓,卻還屢教不改的繼續耍小聰明。
活的肆意又沒心沒肺。
感覺那樣的日子尤在昨天。可,轉頭看看身邊空蕩蕩的座位……可跟兔子一起鬧騰,一起樂呵的日子卻再也沒有了。
“阿姨,兔子的電話總是沒人接,我心裏有些不踏實。所以,我就冒昧給您打電話了。兔子和孩子還好嗎?她這學期是不是要休學?”
問過,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話,“一妃謝謝你打電話過來。小兔她,她這學期不去學校了。”
“嗯,她身體不方便應該休學。那,阿姨,能讓我跟兔子說句話嗎?”
“抱歉,小兔現在身體不太好,等她好些了,我讓她給你電話。一妃謝謝你這麼關心小兔。”說完,電話掛斷。
身體不太好嗎?
是害喜太嚴重了嗎?所以,連接電話的精神氣都沒有。所以,這學期連席妖精也沒再來學校了,是在家陪着她嗎?
楊一妃開始以為是這樣。直到三番兩次去找兔子后才知道……
兔子,她的孩子沒有了。
兔子,她成了植物人了。
看着那了無生機靠着呼吸機躺在病床上的人,楊一妃當時腦子都是懵的。
一起笑笑鬧鬧,那樣鮮活的一個人,突然之間竟變成了這樣。
看着那樣的小兔,楊一妃心裏難受的厲害。
看着毫無意識的小兔,心裏已經夠難受。而在見到席少川后,楊一妃沒忍住眼淚當即就掉下來了。
滄桑!
滿目的滄桑,那樣厚重,那樣的壓抑。只是看着都覺得心口壓的透不過來氣。
儒雅,博學,冷淡,曾經那個妖精一樣的男人。現在……
消瘦,孤寂,滿目蒼夷,一臉病容。
一個正值壯年的人,卻像垂暮老人一樣,隨時都會離開這個世界。
“老婆,我看到一妃了。她來看你了,你高興嗎?”
聽到席少川對小兔說的話,看着他說話的樣子,再看毫無反應的小兔,楊一妃淚流滿面。
【兔子,你跟妖精就這樣領個證就算了嗎?盛大婚禮什麼的,不辦個嗎?】
【不辦了。現在這樣就足夠了,我怕幸福太多,會結束的太早。】
【你想的是不是太多了。】
本以為只是一句戲言,沒想到卻一語成讖。
楊一妃擦掉眼角的淚珠,望着小兔的位置,心裏默默祈禱,祈禱生命還有奇迹。
小兔,一定要醒來知道嗎?
席家
“爸,你回來了。”
席少騰點頭,“你媽呢?”
席翊:“我媽去見丁阿姨了。”
席少騰聽了,看看席翊手裏的東西,“等我一下,我去換件衣服跟你一起去醫院。”
聽到席少騰的話,席翊微微一愣,“爸,您,您也要跟我一起去嗎?”
“嗯。”應過,抬腳往樓上走去。
席翊看着席少騰的背影,心裏百味複雜,自他叔脫離危險,他爸就再沒去過醫院。原因,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
因為封雅,因為這個毀了席少川一生,害的他失去所有的人。席少騰真的無臉面對席少川。
【你叔應該也不想見到我,我還是不出現在他面前好。】
【席翊,如果你叔不排斥你,你就天天去醫院看看他,陪陪他。見到他,不要提到我,也不要提到封弈,也不要說什麼安慰的話,就守着他就行。然後回來跟我說說。】
從那天起,席翊每天去醫院,從放學待到晚上九點,十點。雖然每天都在醫院待幾個小時,卻往往跟席少川說不上一句話。
因為席少川在守着小兔,而席翊不敢打攪。
從醫院回來,每天席少騰都在家裏等着,聽席翊跟他說席少川今天怎麼樣,今天都說了什麼,都做了什麼。
席翊講完,席少騰聽完,一天才算是結束。
也就從那時起,父子這樣的對話成了一種日常。幾乎一天都不拉,就這樣從盛夏到深秋,持續了一季節。
席翊本以為還會繼續持續下去,沒想到今天他爸竟然要去醫院。
為什麼突然決定去醫院呢?
席翊垂眸,他不知道他爸是怎麼想的,他現在只希望家裏的人都能好好的。
他叔自殺,這件事對席翊的衝擊太。讓他現在看到他叔還有呼吸的站在他面前,心裏都覺得感恩。
如果沒有這些事,席翊永遠不會知道,原先那習以為常的相處,以為理所當然的緣分,其實是那樣難得。而有的人,對你是那樣重要。
“走吧!”
“好。”
醫院
謝聿忙完剛進辦公室,就看宮昦在裏面坐着,明顯在等他。
“等很久了嗎?”
“沒有。”
謝聿脫掉身上的外褂,倒一杯水遞給宮昦,在他對面坐下,“什麼時間回帝都的?”
“今天剛到。”宮昦拿起水杯喝一口,“聽說明天徐教授有空閑?”
謝聿點頭,“要帶童小姐過來做複查嗎?”
“嗯!”
“已經三個月了,她現在情況如何?有好轉嗎?”
宮昦搖頭,“沒見好轉,感覺還加重了。最開始對身邊的一切還很好奇。可現在除了發獃,對什麼都沒太大反應。”
當初一個車禍,宮昦傷到了手,童貝貝頭遭受到了撞擊。來醫院檢查,本以為也就是個輕微腦震蕩沒什麼太大的問題。結果,竟然出現了顱內出血,情況突然急轉直下,幸虧及時手術,人轉危為安。
可手術結束,人醒來,卻變得痴痴獃呆的,還有些不認人了。
傳說中的失憶,就這樣發生了!
宮昦當時直懷疑是不是童貝貝聯合謝聿在耍他。可事實證明,是他想多了。
謝聿跟童貝貝兩個完全陌生,一點兒交情都沒有的人,沒聯合的必備條件。而這樣無聊的事謝聿好像也不會做。
所以,結果就是童貝貝真的出了問題。
想到童貝貝現在情況,宮昦按按眉心,如果是逗他玩兒該多好,可惜不是。
而面對江貝這種情況,童父倒是很‘負責’很‘講理’的表態,“既然貝貝是跟你在一起發生的事故。那麼,為了免於賢侄以後自責內疚,她就由你照顧吧!這樣賢侄心裏一定也舒服些。”
直接把人推給他,童父直接當了甩手掌柜,江山任逍遙去了。
【少爺,童老爺子可能以為童小姐是裝的,所以才會這麼乾脆的把人放到你這裏。】
假裝失憶,藉機靠近宮昦,來個近水樓台先得月,趁機和宮昦成其好事,就此結束單戀從此雙宿雙飛——童老爺子應該是這麼想的,以為這些都是自家女兒的計策。
可其實呢?童老爺子真的是想多了。童貝貝是真的記憶不全了。
看宮昦一臉困擾的樣子,謝聿笑了笑,打趣一句,“對什麼都沒太大興趣?那對你呢?也失了興趣么?”
宮昦聽了,看着謝聿,沉默了一下,如實道,“她還是挺黏我的。”
謝聿輕笑,笑的饒有趣味,透着曖昧。
宮昦補充,“不過,也只是有些黏我而已。喜歡什麼的,好像已經沒有了。”最起碼,過去童貝貝對着他時那種熱情和喜歡,宮昦已經完全感覺不到了。
謝聿聽了,嚴肅道,“看來確是需要好好檢查一下了。”
總感覺這句話聽着像調侃。
宮昦不再說童貝貝,轉而道,“席二他,現在怎麼樣?”
聽宮昦提到席少川,謝聿臉上輕鬆不再,變得有些厚重,“他,還好。”
“是嗎?”
“嗯!因為小兔還有一口氣。所以,他也還活着。”
宮昦聽了,沉默。
席少川……
過去一直無視別人情意的人,現在卻差點把命擱在一個情字上。這樣的循環,宮昦本以為他心裏會痛快。結果,沒有。
知道在小兔咽氣的那瞬間,席少川竟直接拿起手術刀插在自己心口,宮昦除了震驚,再沒有其他。愉悅什麼的,一點兒沒有。
沒有任何留戀,也斷了那些仇怨,寧願與你共赴黃泉。那一刻的決絕……席少川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宮昦體會不了。跟一個人共赴黃泉,宮昦感覺這輩子自己也做不到。
“他現在每天都在醫院嗎?”
謝聿點頭,“現在對他來說,那間病房就是家。”
宮昦;“你現在說話都走煽情路線嗎?”
“不是我煽情,這些都是實情。等你見到席二你就知道了,一個大男人,看了直讓人心疼。”謝聿說著,頓了頓,沉沉道,“如果封雅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我一定替席二去宰了她。”
當知道封雅都做了什麼來;知道席少川都經歷了什麼;親眼看着小兔在恢復意識的那一刻,嘴裏念着席少川,說著一切都是她天意,都是她的命數,哭着讓席少川忘掉這些,讓他離開帝都。臨終之際,對他怎麼都放心不下的樣子,只是作為旁觀者都有些受不住。
而席少川在在小兔呼吸停滯的那瞬間,舉刀自盡的舉動,那一幕,讓謝聿每每想起,心裏都萬般不是滋味兒。
第一次覺得,世上有那麼一個人就是把她五馬分屍都不足以解氣。
宮昦聽了,看着謝聿沒說話。謝聿的心情,他也體會不了。
席少川讓人心疼?!宮昦暫沒那種共鳴。
篤篤篤……
聽到敲門聲,謝聿抬頭,“進來。”
門打開,一護士走進來,看着謝聿道,“院長,席當家的還有封先生來了,剛剛去了頂樓。”
聞言,謝聿眉頭微皺,席少騰和封弈怎麼突然一起來了?
“少川現在在做什麼?”
“席先生一個人在休息室。”
謝聿聽了,站起,看着宮昦道,“你明天記得帶童小姐過來複查,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
“嗯。”
宮昦點頭,謝聿大步離開。
看着謝聿的背影,宮昦:等有時間也許他應該去看看席少川。
一個那麼強悍的男人,怎麼就到了讓人處處不放心的程度。
***
【席少川,你到底想幹什麼?】
這句話,成了封雅最近每天都會問,也怎麼都想不明白的問題。
本以為事後,席少川一定讓封弈把她給灰飛煙滅了。結果,竟沒有。
對這結果,封雅該慶幸嗎?不,一點兒不。她現在情願席少川乾脆的了結了她,也不願意每天再經歷那種折磨。
看着容器里漂浮的虛影,席少川神色淡淡,“今天不繼續說點什麼嗎?”
“說什麼,說什麼,你他媽的想聽我說什麼?”封雅不由的有些狂躁,“說你媽當時為了你能活着,願意以命換命,只求我不要弄死你嗎?還是說,商小兔為了不讓你受傷害,明知道我不安好心,明知道自己可能有危險,可還是義無反顧的來了嗎?”
席少川靜靜聽着。
封雅直直盯着他,呵呵笑,笑的冷惡,“可是,這兩個最愛你人,最後卻都沒有好下場。一個被你親手殺死了,另外一個也因為嫁給你席少川,早早的枉死,還是一屍兩命。”
封雅說著,看着席少川那消瘦的面容,笑,笑的扭曲,“你的媽媽,你的妻兒,都因你而死。身上背負這三條性命,你活的很煎熬吧!”
席少川聽着,淡淡道,“你說的不錯,我活的很痛苦。”
“那你怎麼還不去死呢?乾脆的死掉,結束這煎熬,跟她們在陰間團聚多好。”
席少川沒說話。如果能團聚,他一定把自己結束掉,不會遲疑。
靜默間。門,從外面打開,兩人走進來。席少川沒有回頭,封雅一愣,隨着大喊,“少騰,封弈,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封弈看封雅一眼,不動不言。
席少騰緩步走到席少川跟前,在他對面坐下。
眼窩深陷,臉色蒼白,平靜寂寥。
看着曾經精悍從容的人,現在如病入膏肓一樣,席少騰心口澀澀發脹,從席翊口中已經知道他不好,可親眼看到,才明白‘不好’用的太含蓄。
靜靜看了席少川一會兒,席少騰垂眸,伸手從口袋裏掏出一物。
看到席少騰拿出的物件,封弈眼眸微縮,封雅神色不定。
席少騰把槍放到席少川手中,而後拉席少川的手,將槍置於自己心口。
【席,席少騰,你做什麼?】封雅大叫。
沒人理會她。
席少川抬眸。
席少騰看着他,開口,“過去三十年,大哥從沒為你做過什麼。而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好像也只有這個。”
“你的媽媽,你的孩子,都因為封雅而死。現在,你殺了她唯一的兒子才算公平,也是她應得的報應。”
席少川聽着,看着席少騰,眸色浮動。
封弈靜默。
【席少騰,你是不是瘋了!席少騰……】封雅尖叫。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兒子竟然主動來這裏尋死。
席少騰望着席少川,眸色厚重,“出事之後,我一直不敢來見你。我對席翊說是沒臉見你,但這只是借口,並不是真實理由。實際上,我是因為怕死。我怕你一怒之下殺了我才不敢來,我還沒活夠,我還不想死。所以,才一直躲着你。”
席少騰說著,扯了扯嘴角,苦澀壓抑,“就這樣躲一輩子,我以為我做得到。只要能活着,無情一些又怎麼樣?可是……自躲着你的那天起,我活的就不再安生,直到現在,活着忽然變得很沒滋味兒。因為,太多的事不是躲着就能忘掉,就能抹去的。”
“我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過去,過去你為了我這個大哥都做過什麼。而我,卻什麼都沒回報過。”
“我總是想起你自殺的那一幕,我心裏不是滋味兒。”席少騰聲音有些不穩,“你因為封雅什麼都沒了,而我卻還活的這麼好。”
席少騰說著,抹一下眼睛,“少川,我今天過來,並不是為了替封雅贖罪。她的罪,她自己擔,自己受。我只是為了我自己,為了不讓自己活成像封雅那樣的人。我也貪生怕死,可還是想成為一個有情的人。所以……”
“少川,不要讓自己活的太冤,殺了我,讓自己心裏好受些。也讓我這個大哥替你分擔些。”
席少騰說完,席少川看着他,靜默少時,手動,置於席少騰心口的手微抬,對準。
席少騰閉上眼睛。
良久,未等來那聲槍響,未等到子彈穿透身體的滋味兒。只聽到椅子挪動的聲音。
眼睛睜開,看槍被放在椅子上,看席少川往外走去。
“少川……”
席少川腳步頓住。
“少川,為什麼?”
為什麼不動手殺了他,這樣才能報復封雅!
席少川沉默,許久開口,聲音淡淡,“因為,你是大哥。”
一句話,席少騰嘴角顫動,視線變得模糊。
“少川……”
“以後不要再來了。你不是仇人,你是大哥,這一種感覺不會持續一輩子。等到有一天,你在我眼裏只是封雅的兒子,其他什麼都不再是時,你會死。”席少川說完,拉開門,抬腳走了出去。
席少騰嘴角顫動,心裏難受到不行。
封弈看着眼眶泛紅席少騰,壓下心頭各種滋味兒,抬腳走了出去。
席翊站在外,透過門的縫隙,看着席少騰,聽着那壓抑的哽咽聲,眼睛酸澀發脹。
他的爸爸……
他的叔叔……
男人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明明是兄弟,明明有情義,卻因封雅一人的作為,讓彼此無法再親近。
是親人,卻生生斷了兄弟緣分。
封弈走進病房,看着坐在病床前的席少川,走過去。
“找到小兔遊離在外的神魂了嗎?”
當初小兔氣絕,在魂魄離體的之時,因為席少川那瞬間過激的舉動,被重重的刺激到。
席少川自殺比任何心臟電擊威力都大。
在席少川被急救時,小兔也被留住了一線氣息。只是,三魂六魄終是不完整了,人失了意識,神魂不知遊離到了何處。
“對不起,還沒找到。”
席少川聽了,看着小兔,沉默。
“少川,我一定給你把小兔找回來。這在期間……”封弈看着席少川,“不要再去見封雅了,好嗎?”
他的媽媽,因為他死不瞑目。
他的孩子,因為他還未出生就胎死腹中。
他的妻子,因為他不死不活。
每一個愛他的人,最後都不得好果。
每天聽封雅說這些,封弈都覺得有些承受不了。
“我喜歡聽她說那些。”
“少川……”
席少川垂眸,握着小兔的手,淡淡道,“聽着那些,還能感覺到痛苦,才不至於變成行屍走肉,挺好!”
封弈心頭髮澀。
“封弈。”
“你說。”
“能快些幫我把小兔找回來嗎?”
望着小兔蒼白的面容,席少川眸色柔和,幽暗,“曾經,為了從封雅口中尋求一個答案,我等她醒來該,偏執的等了十年。可這次,我好像等不了那麼久了。因為,我想小兔,太想她。”
“想到支撐不了。”
“只要能再見到她,再聽她說說話,陽世陰間以任何形式都好……”
“幫我找她回來……”
“不要讓我等的太久。”
封弈站在醫院門口,耳邊回蕩着席少川的話,心裏酸澀,如果早知道小兔對席少川的救贖是以這樣的方式,當初他一定不會撮合他們在一起。
雖然沒體會過被愛的滋味兒,可最起碼都還能好好活着。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這樣讓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