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九章 選秀
被派遣出去的宮女一路拖拖拉拉的就回來了,看她臉上的神色就曉得她不被待見,聞人瀲招呼她進來,說:
“我若是不受寵,你就得成天待在我這個冷宮裏,你那些感情脆得跟玻璃一樣的姐妹們指不定在哪個角落裏奚落你呢。所以你我如今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被分到這裏來的小宮女叫常喜,她本來是挺擔憂的,道:“可是陛下看到我同你多說話,肯定會剁了我的舌頭。”
聞人瀲看着她這張可人的臉,沒了舌頭的確會可惜,他說:“我又沒讓你跟我多說話,只需我教你作甚你便去做,你要是足夠聰明,便懂我的意思。我問你話,你只需點頭或是搖頭便可。”
常喜點頭,有些竊喜,她一直以為傳聞中的聞人瀲是冷艷高貴的人,沒想到這般平易近人,哪裏像他們傳的那樣,什麼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什麼殺人如麻心狠手辣。如今她只曉得,身邊這個公子,溫柔又好看。
聞人瀲說:“玖兒說不見我,是高公公傳的話?”
常喜點頭,聞人瀲會意。
聞人瀲說:“玖兒屋裏有人?”
常喜點頭。
聞人瀲想了想,又說:“玖兒屋裏的人是鄭琴缺?”
常喜也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因為鄭琴缺是在燕玖打發他們之後才進去的,但是她腦袋瓜又想了想,如果聞人瀲知道他自己見女帝一面這麼麻煩,而鄭琴缺拎了個食盒這麼輕而易舉的就見到了,性質本來就同爭寵無多大差別,所以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頭。
聞人瀲又從她的動作了讀取了一些不同尋常的信息,擺手讓她下去了,在紙上又勾勒了一筆,又陷入了思考,念叨着一個人的名字:高公公。
也許可以從他下手。
聖賢山莊又傳來捷報,雖然有些民怨,可是一大心頭大患被拔去,燕玖始終是鬆了一口氣,將安頓生下來的人的詔令頒佈下去,只需要等洛且思回朝封賞。燕玖叫高公公拿了那個奏摺,大搖大擺地走去了聞人瀲的冷宮裏。
冷宮可真冷啊,遠遠看着倒是與這皇宮的燈火格格不入,可是她倒覺得這樣很適合聞人瀲,遠遠就看見他一個孤獨的坐在院子裏的樹下,無聊地雕些小東西,這幾天下來,他面前已經雕好了一個差不多手掌大小的木頭人。
聞人瀲認真做事的時候,隨意到連身邊的風景都是隨意的,也不知道這種氣質是怎麼修來的,燕玖看着就像是自己拐帶了那路的仙人藏在這深宮之中。
燕玖走過去,道:“你在雕什麼?”
聞人瀲放下的手中的小玩意兒,將她袖子拉了拉,讓她坐在自己身邊,說:“一些小玩意打發時間罷了。”
燕玖深知這樣沒有目的地被關着是最寂寞的,可是她每次看到他的臉,都會想起李霏,他把李霏關着的時候,可有想過他是何等寂寞,在那種暗無天日的地方,最後給了他一個沒有希望的結局,她冷笑,道:
“寂寞的話,習慣習慣就好了。又不是你一個人寂寞,朕也寂寞得很。”
聞人瀲道:“玖兒那麼多人陪着,為什麼還是會寂寞?”
燕玖說:“因為陪着的人始終不是那一個。”
聞人瀲也笑道:“那我殺李霏還真是殺對了。”
燕玖對他這樣輕而易舉談笑的態度又火冒三丈,但是很快就被壓了下去,她沒有必要再在聞人瀲面前發火,這樣只會讓他看穿自己的心思,他不就是想激怒她嗎?她也學會了苦中帶着笑,攤手讓高公公將奏摺給她,然後遞給了聞人瀲,說:
“愛妃被封妃已有些時日,朕是該賞你些東西。”
聞人瀲接過奏摺看了一眼,聖賢山莊雖然反抗過,可最終還是難逃這場厄運,最後被洛且思一把火燒盡,他在被擒住的時候也早就想到會有今天,可是他沒想到會這麼快,對燕玖的行徑還是倒吸了一口氣,他說:
“實行這件事的是洛且思?”
“嗯。”
聞人瀲說:“陛下,洛且思是我的人,難道不怕他留活口嗎?”
燕玖說:“至少在這件事上,我和洛且思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所以這件事他處理得比任何人都要好。”
聞人瀲笑道:“這是容說教你的生意經?那看起來還是挺受用的,可我也要奉勸你一句,我才是你的歸途,容說太過危險,駕馭不住會玩火自焚的。”
若說火坑,她跳進聞人瀲的火坑裏苦苦煎熬,如今不過是從這個坑跳過另一個坑裏繼續熬,她又何嘗不知道容說不是善輩。可容說的生意經簡單,只要他們有共同的利益,那便可。不似聞人瀲,她還要猜他的心思。聞人瀲又說:
“聖賢山莊這個事,你做得是好。可你注意力放錯了地方,我的主力一直都在北驍,聖賢山莊被焚毀,你惹怒了你大師伯。如果我沒猜錯,他並未被擒住。那你往日可得小心了,我等着你來求我的那一天。”
“那就走着瞧。”燕玖站起來便要走。
聞人瀲又喊了一聲:“高公公。”
燕玖覺得奇怪,他是想拉攏高公公嗎?當真是狡猾得很,她現在防聞人瀲就跟防狼一樣,從前在外面抓不住他是一樣,如今抓住他了,明明已經沒有了張牙舞爪的能力,她還是得時時刻刻提防着他,事事都要上心。
聞人瀲面對她的回頭,只是以一枚好看的笑容回應她,並且遞上了燕玖剛才遞給他的奏摺,道:
“陛下的奏摺,可別忘了帶走!”
高公公低頭,應:“是。”
高公公覺得自己被戳了脊梁骨,都快被燕玖盯得自燃了起來。
出了聞人瀲宮裏,燕玖遣退了所有的宮娥,只有高公公提着一盞宮燈伴隨燕玖左右。燕玖看着這漫天的星火,說:
“高公公,聞人瀲似乎很喜歡你呢。”
高公公低頭,從容不驚地跟在她身後,道:“陛下,奴只是個伺候主子的奴才罷了,聞人先生怕是高看了奴。”
燕玖說:“朕記得高公公曾說自己是個無腦無口無心之人,可從今往後得改改了,公公日夜照顧朕的生活起居,是朕身邊最親近之人,怎麼能什麼都不知道呢?”
“是。”高公公立刻就懂了她話語裏的意思。
燕玖回頭,接過他手裏的宮燈,說:“我要去辜逢頤那裏看一看,不用跟着我了。”
第二天一大早,高公公就過來了,叫來了幾個宮娥要給聞人瀲打扮一番,束起了他往日不大愛打理的頭髮,穿上了量身定製的華服。
高公公笑着對聞人瀲哈腰,道:“陛下說,今日是見秀子們的日子,賢妃畢竟是這宮裏唯一的妃子,自然要去支持大局。”
聞人瀲在婢女的服侍下穿上了最後一層拖地的外袍,這套衣服製作的時候雖然多了些女子的陰柔,可是穿在他身上確是那樣何時,有些人的氣質穿起衣服來就是個衣服架子,是他襯得衣服好看,衣服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燕玖看見他盛裝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的,看見他上前來給她行了禮,她置之不理,轉身走到高台旁邊坐下,劈了個位子給聞人瀲。
聞人瀲就坐在高台旁邊,眼角處瞥見燕玖隨意地翹起了二郎腿,接過旁邊的宮人給她遞的一杯茶,隨意地笑了笑,也是好看得很,看來她現在當女帝也有自己的風采了,這麼看着也終於有點樣子,而不是像他平日裏看到的那樣這麼不成熟。
待高公公一聲招呼,兩排長長的隊伍走到廣場前的空地停下來,這些秀子們都是各國各地有名的才子,各有姿色,才藝俱佳。她一眼看過去,覺得自己很是傷風敗俗,但是姿色這麼好,她也就放棄了這種說法。
一想起每天都要召喚不同的妃子侍寢,她笑得都快收不住了,道:“開始吧。”
依照規矩,今天是最後的甄選,她看上的會被留下來,看不上的就會被遣回去。高公公招手讓女官將一個一個的才子引上來。
第一個才子叫靳施,是南尞南邊的人,自小就很美了,一出門就會被堵在門口出不了門,所以他不知道多久沒出過門了,這次是一個大臣聽說自己的世交家還有這麼一個公子,應當放在皇宮好好呵護,便舉薦他過來了。
燕玖看了他第一眼,就曉得她喜歡這種純潔的美,將手上挑好的一株蘭花交給了高公公,讓他賜給靳施。高公公會意,上前宣佈,靳施留下。
靳施端莊地行了個禮。
第二人身着一身鮮艷的紅衣,燕玖看見他的時候差點沒從龍椅上摔下去,女官說,這個公子叫容說,家裏是做生意的,沒有什麼家世背景,一路過關斬將才走到今天這關的,在眾才子中脫穎而出。
燕玖皺着眉頭,回頭問聞人瀲:“愛妃覺得呢?”
聞人瀲笑道:“此等美色,能配得上的怕是只有陛下了,陛下若是不收,便可惜了。”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燕玖也不好推辭,她也想看看容說混進皇宮來到底想幹什麼。她點頭,將蘭花遞給了他。
容說雙手接過蘭花,笑着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