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菜園與太一
谷仁踩在一張海面上,從這海面往下看去,竟是散發著或明或暗光芒的諸天萬界。
一個個世界數過去,數之不盡,耗費一個人的一生也難以數完。
谷仁沒有去看這些,他只是仰着頭,看着抵在他鼻尖上的墜落天界。
天並非觸之不及,只在於心與祂的距離,谷仁如今非太乙也非大羅,更不是混元,他不是祂,他不是太一,也不是某個存在的化身,他只是自己,一個純粹概念的自己,一心中只有自己的概念,所謂真我便是如此,就算沒有真靈又如何,只要知道自己是自己不就可以了。
噗通…
一條紅鯉魚躍到谷仁面前。
“你失敗了,太一。”谷仁仰頭說道。
可惜沒有答話聲。
太一似乎懶得理會他。
谷仁抬手,天界消失,墜落的天界,滿是殘垣斷壁的天界就這般不見了。
被天界點亮的諸天萬界一瞬間失去了光明。
諸天萬界的眾生在這一個時刻有了同一個想法,沒有了同一個天空。
他們看不到谷仁,不過諸天萬界的大能們卻都看到了谷仁,谷仁那張臉一瞬間就落入了諸天萬界的大能眼中。
“太一,快出來吧,我想與你談談,否則這宇宙你永遠也別想重開了。”谷仁的聲音猶如大道之音。
道音稀聲,不入凡耳,只在仙神之耳迴轉。
諸天萬界的仙神大能都聽到了這聲音,沒有誰感到振奮,只覺得又一個失心瘋,大羅消亡殆盡,居然還有人敢去挑釁太一,難道覺得太一覺得他是個小螞蟻就不會對他動手嗎?
唯有太乙大能感到奇怪,因為祂們的視線能夠穿越無盡混沌,跳躍諸天萬界落到谷仁身上。
所以祂們也就能夠了解到天界的消失就是谷仁所為,更能知曉谷仁與太一之間的關係。
這麼兩個人內訌了不成?也不對,看谷仁如今的樣子,這是大羅了?!
太乙大能們都在驚訝着,可是祂們什麼也不能做,不敢出手,不敢出頭,只能遠遠旁觀,看着谷仁的所作所為,因勢導利,看誰最後能成。
“谷仁?你這臉可真大,這時候冒頭?想死嗎?”谷仁的面前出現一個介乎於虛幻與真實的人影。
這個人影無人可見,唯有谷仁可見,這人就是宇宙意識那個美人兒。
“祂去找你了。”谷仁說道,滿是肯定的語氣。
“剛走,然後你就來這一出。”宇宙意識說道。
“我要找太一和祂問清楚了,可是我與祂無法碰面,所以只能找太一了。”谷仁說道。
“聖人們快要回來了,祂們可能在太一的陷阱中找到了前路,否則祂們是不會回來的,你現在最好離去,莫要與太一硬碰了,你不是太一的對手。”宇宙意識勸說道。
“是嗎?你不懂,祂們現在也不會是太一的對手,或者說祂們做不了太一的對手,你所見到的不過是這個宇宙存在的,你所感覺的也不過是這個宇宙存在的,你懂不了太一站在怎樣的山峰上看風景。”谷仁面無表情的說道。
“……”宇宙意識沉默了,的確如谷仁所言,祂即為宇宙意識,祂知道宇宙中的所有東西,但是也因為如此,祂只能知道這些東西,知道的也只有這些東西了。
“可我不知道聖人。”宇宙意識幽幽說道。
是的,這個宇宙終究有祂不知道的東西,凡人祂知道,神仙妖鬼魔祂知道,諸天萬界祂知道,太乙祂知道,大羅祂知道,但是聖人祂不知道。
聖人是什麼?聖人以怎樣的方式存在?聖人是怎麼成為聖人的?聖人為什麼是聖人?為什麼會有聖人?
“這不是正如我也不知道太一一樣?”宇宙意識接着補充一句。
是啊,悖論一直都在,聖人我不知道,可是太一我也不知道,那將兩個不知道不明白的東西放在一個天平上,那不就相當了嗎?
“你知道我嗎?”谷仁慢慢低下頭,雙眼平視向宇宙意識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
“知道。”宇宙意識說道。
“那你就知道聖人了。”谷仁說道。
谷仁這麼一句話一說,宇宙意識就如同泡沫一般消失在谷仁面前了。
可是下一刻,宇宙意識又重新知道在谷仁面前。
“我知道了。”宇宙意識平實的說道。
“大家不過是困頓的旅人,聖人不過多行了幾步,但也並沒有到你看不到他的身影的地步。”谷仁說道。
“現在知道我嗎?”谷仁又問了一句。
“……”宇宙意識認真的打量起谷仁。
然後宇宙意識搖搖頭。
“聖人是菜蟲,宇宙是菜園,眾生是白菜,太一是什麼?”谷仁幽幽說道。
“……”宇宙意識驚奇的看着谷仁。
祂完全震驚與谷仁的這份解釋,這份最為基礎的修辭手法正在顛覆祂的三觀。
“太一是菜農?”宇宙意識作出大膽推測。
“太一是盜賊,祂在偷盜,偷盜這處無人看管的菜園,現在祂準備開始第一波收割了,等到收割完畢,祂才是菜農,現在祂不是,現在祂只是個偷菜賊。”谷仁幽幽說道,眼中藏着一絲不忿。
“……”宇宙意識已經明白谷仁的意思了。
這麼種事,整個宇宙的仙神都在做,他們對某個世界進行收割,做了偷菜賊,只是他們沒想到自己也是別人眼裏的大白菜。
可是聖人在谷仁的語言中居然淪為了菜蟲。
這麼一番話不可為不諷刺。
“祂要來了,你快些走吧。”谷仁忽然出言打斷了宇宙意識的思考。
“我來了,我正在準備你口中的第一次收割,怎麼?有閑情說這麼多話,還不如來我處與我詳談?”太一面帶溫和的微笑出現在兩人面前。
只是,太一的身影只有他們兩人能夠看到,諸多太乙大能的目光只落在谷仁身上,並沒有發現宇宙意識與太一。
太一的樣貌已經不是谷仁第一次見到祂時的那種樣貌了,完全變了兩樣。
不過,祂依舊保持着人的樣貌,而不是那種已經超越了人的概念的形象來面對谷仁。
“我只想在這裏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