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捉迷藏
淅淅瀝瀝的小雨，朦朧了天空下的整片夜色。
林強看着前方誓不罷休一直威脅着他們的車輛，攥緊了方向盤。
他扭頭看了一眼坐在車後座上擔憂地看着他的妻子，女兒撅着嘴熟睡在妻子的懷裏。
他死不要緊，可他不能讓她們面臨危險！她們必須要看到明天的太陽！她們本應是生活在燦爛陽光下最幸福的人。可如今跟着他卻陷入如此境地……
林強神色堅定，看着夏微言問道：“微言，看看後面有沒有雨傘。”
夏微言轉頭看了看，回答道：“嗯，有幾把長柄雨傘。強哥你想做什麼？”
林強把駕駛座椅往前挪了挪說道：“給我兩把長柄雨傘，你拿着兩把傘悄悄下車，進樹林裏躲起來，我一會兒就去找你們。”
夏微言伸手把兩把黑色的長柄雨傘交到林強手中：“強哥，你要做什麼？”
林強恨恨地看向前方虎視眈眈的車輛：“他不給我們活路可走，我就沒有必要給留下他活路！”
夏微言的左手放到了右側車門，卻又不放心地轉頭問道：“強哥，你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的，對吧？”
林強看着愛妻輕輕一笑：“放心，他還不配！你們下去先趴伏在地上，等我開車后再快速跑進樹林。我用雨傘頂着油門，讓空車撞上去。我隨後就去找你們，老婆放心！我的命還要留着！”
“好！”夏微言輕輕打開車門，“強哥，我信你！”
夏微言抱着女兒，手裏攥着兩把黑色長柄雨傘，下了車趴伏在馬路邊。
冰涼涼的雨水輕輕打在熟睡的小女孩臉上，她睫毛輕顫嚶嚀一聲轉了個頭又睡了過去。
夏微言輕舒一口氣，還好女兒沒醒！她用自己的衣服裹了裹，幫女兒抵擋陰雨夜色下的寒冷。
她抱着女兒貓着腰，迅速跑進樹林藏身樹后。她不能扔下丈夫一個人，獨自帶着女兒逃亡，她要看到他安然無恙！
車裏的林強打開遠光燈，控制着車速，把座椅調整到正好能抵住雨傘的彎柄，用雨傘的小頭頂住油門。他迅速蹲到駕駛座椅上，越過副駕駛，打開車門跳下車。
林強在潮濕的地面上滾動數米，迅速貓着腰竄進樹林，回去尋找妻女。
“嘭！”兩輛氣車轟鳴着猛烈相撞，之前還殘忍笑着的男子早已被變了形的車頭擠壓地血花四濺當場死亡。曾經還掛着殘忍笑容不給別人活命機會的男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離開人世。他的死亡早已註定了不可避免！助紂為虐的下場註定慘烈！
夏微言抱着女兒輕輕顫抖着，焦急地等在樹林裏。不知道強哥怎麼樣了，他有沒有順利躲過去？強哥是個好人，一定要保佑他平安！
林強拚命跑回妻女下車后所在的方位，壓低聲音輕輕喊道：“微言？微言……”
“強哥！我在這！”夏微言嘴唇顫抖着立馬從地上站了起來。
林強循着聲音找過來，一把摟過妻女：“好了！好了！我們安全了！”
警笛尖嘯着劃過夜空，直奔出事地點而來。
小女孩終於在此刻醒來，小手揉揉眼睛不解地問道：“媽媽，為什麼有警鈴的聲音？”
夏微言拍了拍女兒後背：“沒事，跟我們沒關係，素娥繼續睡吧！”
小女孩縮了縮肩膀可憐兮兮地說道：“我冷！”
林強立即脫下外套圍在女兒身上：“乖！繼續睡吧！微言，我們趕緊走！”此刻他非常後悔當時沒有聽小李的勸說立即離開。如果那時候他們早早離開，或許現在就不會被困在樹林之中，早已坐上飛機離開了。
數十輛警車前後停在了出事車輛周圍。帶頭的警察查看了兩輛車內的情況，對周圍跟隨他而來的警察說道：“一輛車內沒有人，大家散開，兩人一組，非別到樹林中搜尋。”
被林強抱在懷裏的小女孩被顛簸醒，看看黑魆魆的周圍以及急速奔跑的爸爸媽媽：“爸爸、媽媽，這是哪裏？你們為什麼跑這麼快？”
夏微言喘着氣輕聲哄着女兒：“素娥，你困的話只管睡就行……爸爸媽媽……在和壞人捉迷藏，我們不能被壞人抓到。”
林強接着哄道：“素娥，你一定記住，不管我們藏到哪裏，你都不要出聲。我們不能被壞人找到，要藏得嚴嚴實實，明白嗎？”
“嗯！我明白了！”小女孩聽了爸爸媽媽的話抿緊了嘴巴不再出聲。
濛濛細雨在天亮前漸漸停止，太陽在東方滑過一道燦爛的痕迹躍上了天空。
奔逃了一夜的林強和夏微言紛紛疲憊不堪。小女孩伏在林強的背上忽睡忽醒，一夜都沒有睡踏實，黎明前再也撐不住沉沉地睡了過去。
“微言，你帶錢包了嗎？”林強停在一棟房子的牆邊側身靠着牆休息。
“沒有！”夏微言從衣兜里拿出幾張十元、二十元和五十元的紙幣，“當時沒有時間收拾行李，我就在門邊的零錢抽屜里抓了一把。小李不是說他安排好了一切嗎？”
林強閉了閉眼，無奈說道：“不能確定他安排的人是否可靠，我們現在……走投無路了！”
“那怎麼辦？警察在抓你，他們也在抓你！”夏微言扶了扶在林強背後有些下滑的女兒急急說道。
林強嘆口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上午，林強帶着妻女匆匆吃了點東西，這時候沒必要講究什麼好壞，填飽肚子就行。
走出小店，林強揚手招來一輛出租車，轉頭對身後的妻子說道：“我們先到機場，看看情況再說！”
夏微言抱着女兒坐到了出租車後座，林強看了看出租車司機那張老實忠厚的臉，直接打開出租車前門坐到副駕駛位置。他現在看誰都覺得可疑！
出租車行駛二十分鐘后，司機再次看了看後視鏡說道：“我們後面好像一直跟着兩輛車，我左轉他們左轉，我右轉他們也跟着右轉。這不太正常！”
林強聽了一驚，看向右側的後視鏡，果然有兩輛黑色轎車一直跟着他們。
林強看了看對着他一直笑得很友好的出租車司機說道：“麻煩你開快點，甩掉他們！我付你雙倍費用！”
司機看了看前方路況，轉頭對林強說道：“大哥，你不記得我了？我是徐勇啊！”
林強狐疑地看着司機問道：“徐勇？”
“對啊！以前的‘瘦丁’！你和李哥都嫌我又瘦又小的，喊我瘦丁。”徐勇握着方向盤的手激動地揮舞起來。
林強按住徐勇激動的手臂：“你先安靜開車，注意安全！”
徐勇握緊方向盤，扭頭看了看後座上的夏微言：“這是大嫂吧？大嫂好！”
夏微言客氣地對着徐勇點頭微笑：“你好！”
“大哥，你們……你們怎麼這副樣子？我剛在路邊看見你，都沒敢認！”
“一言難盡！只能說我識人不清，落到了如此地步！”林強看了一眼後視鏡說道，“既然當初你離開了江湖，就再也不要摻合進來。好好孝順你母親吧！”
徐勇眼含熱淚地說道：“去年我媽就去了！如果五年前不是你讓李哥送了醫藥費，還讓我脫離了組織，可能她老人家那時候就去了。這些年我媽沒少念叨着讓我回去感謝大哥和李哥。可當初李哥要求我只要脫離出來就再也不要回去。三年前聽說大哥結婚，我還偷偷跑過去遠遠地看了一眼。我回家和我媽一說，把她高興的直接在菩薩面前燒了兩柱香，說老天保佑好人有好報。”
林強抬起左手摸了摸徐勇的頭：“以前的瘦丁長壯了，再也不是瘦丁了！”
徐勇靦腆地笑着：“大哥放心，我現在自己開着出租車公司，有能力幫你！這麼多年，我一直都沒有機會感謝你和李哥……”
林強抬手打斷徐勇的話：“自家兄弟不說那見外的話！看到你現在過得挺好，我很開心。”
徐勇看看後面一直緊追不捨的車輛，又看了一眼林強：“大哥，我聽說你這幾年開公司辦工廠，不是挺好的嗎？現在是怎麼回事？”
林強搖搖頭說道：“我想帶着大夥做正經生意，遠離那些打打殺殺暗無天日的生活。有些人不樂意過這種平淡安靜的生活，不甘於平凡，嫌錢掙得太慢不夠刺激吧！”
徐勇聽了猛一拍方向盤：“他媽的！是哪個混蛋王八羔子？”
睡得正熟的林素娥突然被驚醒：“媽媽，我們到哪兒了？”
夏微言抱着女兒輕輕哄着：“我們在出租車上呢，一會兒就到機場了，我們去乘坐大飛機好不好？”
“好！”林素娥興奮地拍着手，小小的孩子哪裏會知道他們正在面對的是什麼樣的險境。
徐勇打電話喊來了二十多輛出租車在他們周圍不停地變換位置。
林強搖頭說道：“沒用的，他們早就記住了你的車牌號！徐勇，你還是別摻合到這些糟七糟八的事情里來了。”
“大哥有難，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一會兒我們急轉彎之後就換一輛出租車，我一定把你們安全送到機場。”
徐勇扭着方向盤急轉彎停車，他後面跟着的十幾輛出租車一下子全停了下來，惹得跟在他們後面的司機們大聲叫罵：“會不會開車，有停在大馬路上的嗎？”
被堵在十幾輛出租車後面的黑色轎車裏，司機掏出電話撥了出去：“跟丟了！”
徐勇卻帶着林強一家三口換了一輛出租車，將車駛離大路，鑽進小巷。
機場大廳里人來人往，林強一家三口脫下泥濘的衣服，穿上了徐勇臨時找來的普通衣服。
林強接過徐勇遞給他的錢物，抬手拍了拍徐勇的肩膀：“好兄弟，謝謝你！”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他最落魄無助的時候，是五年前他幫助過的一個小弟對他伸出了援助之手。這份恩情比天大比海深。
此刻穿着普通衣物的林強和妻女手牽着手穿梭在機場大廳內，他們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旅客而已。
機場大廳的大門處，突然湧入一群穿着黑衣的年輕人，他們舉目四望，搜尋着林強一家的蹤影。
林強拉着妻女隱藏到機場大廳內一處咖啡廳的牆后。
黑衣人分散開來，從大門處呈扇形搜索。
林強看了看外面的情況，輕聲和妻子說道：“看來他們不找到我們不會罷休！”
“強哥，那現在該怎麼辦？”夏微言緊張地拉住了林強的衣袖。
“我們先在這裏安安靜靜地候着，他們不走，我們不能出去。”
名喚林素娥的小女孩看看他們三人藏身在牆后的樣子，捂着小嘴巴偷偷地笑了。爸爸媽媽還在和壞人玩捉迷藏！那她就自己找個更好的地方藏起來，讓爸爸媽媽都找不到，她是捉迷藏大王！
緊張的夏微言和林強一直關注着那些黑衣人的動向，等他們低頭髮現女兒不見時，林素娥早已遠離他們二人不知藏到了哪裏去！
夏微言一下子慌得不知所措：“強哥，素娥不見了！我們快去找她！”
林強用力攬住妻子，顫抖着嘴唇：“我們現在不能出去！一旦我們出去，咱們三個誰都活不成！如果我自己出去，不管是被捕還是被他們抓，他們都不會放過你和素娥，肯定會斬草除根。”
夏微言滿面淚水：“那怎麼辦？素娥找不到媽媽，肯定會急哭啊！”
林強緊了緊雙臂：“她跟着我們……最好的情況不過是跟我們一起逃亡，最壞的情況……就是我們一起被他們抓住，誰都活不成！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面臨生命危險……素娥……她跟着我們太危險了。”
夏微言聽了林強的話不贊同地搖着頭：“不！不行！我要去找我女兒！我不能拋下她一個人！她才兩歲！還什麼都不懂！她還那麼小！”
林強顫抖着雙肩：“微言，你別激動，會把他們招過來的！我也不想這樣，或許……素娥離開我們還有生的希望！誰知道下一刻……我們是不是還活着？誰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會……會突然被殺身亡？”
“那要不這樣，你給徐勇打電話，讓他去找找素娥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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