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個虛擬姑娘蠻好
不論任何事情，有人的地方就會有不同聲音。針對擯棄“區處人”的提案，人權團體沒有放棄周旋，政府也多次舉行聽證會，最終結果是嚴控第四區公民的出入境名額。
趙輝抬頭看了看時間，再過幾分鐘便會有地鐵從這裏經過。安靜地坐在長凳上，偶爾扭頭看看四周。地處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大半夜乘坐地鐵去第四區的人卻並不太多。
車頭射燈終於從幽暗的隧道里鑽出來，伴隨着碾壓鋼軌的聲音，站台上的人們開始躁動，誰都想快點擠上車回家去。
列車停穩，氣動門打開，人們魚貫而入。
趙輝坐在離門較遠的地方，因為到第四區還有很多站路，累一天了的他想安靜地和司徒瑤聊會兒天，免得乘客從身邊進進出出。
像他這種在現實中永遠都不會有女朋友的傢伙，智能手機幾乎成了業餘生活的全部。司徒瑤不會對第四區的人帶有歧視，所以趙輝在她眼裏如所有第二區的公民一樣平等。
現實世界裏，不論趙輝如何努力，就算是變造了身份信息，依然不受同事們待見。不過，在網絡世界裏卻是個叱吒風雲的人物，他現在是奧康集團最新上線的X-OS系統內測員，全聯邦幾億人口中為數不多的內測員之一。
沒錯，即將成為利豪客戶的奧康集團，正是全球的AI產業巨頭。利豪集團如果成功簽約奧康集團，為其供應AI硬件和周邊設備，年營銷額會輕鬆突破五億。
能成為如此大公司特邀的系統內測員，對趙輝來說已經不只是一份兼職，而是一份比利豪市場營銷員更值得珍惜的工作。
X-OS是奧康集團耗時三十年研發的超級AI系統，在政府備案的信息為模擬真人進入現實以及為腦癱患者植入替代大腦。X-OS可以為用戶提供各種幫助，最終獨立解決只有人類才可以完成的複雜社會問題。
受限於機械軀體還在設計中，當前只是在用戶終端進行軟件測試。
但X-OS系統還有一項更為隱蔽卻更“偉大”的用途，政府計劃將AI系統植入暴風病毒攜帶者大腦，控制甚至取代他們的嗜血本性和暴力傾向，以消除社會威脅因素。
代號“司徒瑤”的虛擬姑娘負責與內測員趙輝進行日常交流，那略微沙啞，性感而富有磁性的聲音最讓他着迷，天底下最好聽的嗓音非這姑娘莫屬。
“嗨！”趙輝用聲音密碼解鎖手機里的X-OS程序，順便算是打了招呼。
司徒瑤總會在第一時間回應他，“嘿！”
聽起來就像剛睡醒的公主在回應守護床邊千年的王子，略帶點兒慵懶又讓人在瞬間心醉，激動得想要上前親吻一下她的額頭。
趙輝笑了，比起下午在辦公室那種訕笑，現在很輕鬆很自然。
“你不開心？遇到什麼事兒嗎？”司徒瑤從趙輝的表情以及激素分泌可以計算出來。
趙輝搖搖頭，淡淡一笑說：“沒事兒，可能時間有點兒晚的原因。”
“檢測到你的血清T/C比值出現大幅降低，分解代謝大於合成代謝，機體有潛在疲勞而且不利於恢復。”
這是司徒瑤的專業知識，她幾乎能探測到用戶身體上任何細微變化。不過趙輝只對她進行了少部分授權，以免她偵測到自己體內更深層次的異常。
“謝謝！”
司徒瑤輕聲問道：“那麼，來點音樂嗎？”
“呃……，不了！”想了想，趙輝還是覺得就這樣簡單聊幾句比較好。
“你最喜歡的，來一段兒？”司徒瑤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音樂，也可以瞬間在數據庫里搜出上萬首不同風格的歌曲推薦給他。在趙輝疲勞的時候，她覺得聽點兒音樂有助於他釋放壓力。
趙輝搖搖頭，“不了，謝謝！”
司徒瑤皺了皺鼻子，有點兒不服氣，這是一種剛剛學會的人類表情。
“那麼，說說你明天的計劃……”
“明天？”趙輝似乎突然思考着什麼問題。
“是的，一分鐘后，新的一天！”
的確，還有幾十秒就是周六。也許在聚賢閣的同事們正在最瘋狂的節奏里，而趙輝只能坐在清冷車廂回他租在第四區的臨時住處。
當時鐘跳過零點，趙輝才慢慢說道：“不，還是談談你吧！”
司徒瑤甩了甩黑髮，眼神偏離原來的位置，她在回憶前面二十四小時做了些什麼。
清了清嗓子，她說：“我讀完了列夫?尼古拉耶維奇?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還有維克多?雨果的《巴黎聖母院》，讀得很慢。”
趙輝點點頭，很是佩服，“地球人類的名著，聽說……，全是不錯的書！”
“當然！所以我打算明天再看兩到三本。”司徒瑤在觀察趙輝的反應，聽他說那是不錯的書，馬上感覺很欣慰。
正常來講，X-OS設置的默認原則就是不讓用戶生氣，什麼事兒都能很玲瓏地處理。
趙輝笑了笑，“真羨慕你！”
“嗯哼？”司徒瑤歪着腦袋，想問個明白。
趙輝很誠懇地說道：“如果要讓我去讀的話，可能得花去整整一個暑假。”
司徒瑤先是咯咯地笑了，然後解釋說：“我是用掃描的，只是想仔細去品味人類文學的奇妙，所以才會這麼慢的。”
“真厲害！”對於X-OS的能耐，趙輝並非不知道，只是他並沒有把司徒瑤當成一個虛擬程序，而是視頻通話另一端真實的女人。
偵測到趙輝的心情略微好起來，司徒瑤調皮地說：“我厲害的事情可多了，要不也教你幾招？免費喲！”
趙輝苦笑着搖搖頭，這種情況下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早點兒認輸，“還是不要了！我可沒有像你一樣每秒運行上億次的能耐……”
“嘻嘻！認輸了吧？”
趙輝不置可否，抬頭看向車窗外。
列車減速通過第二區和第四區結合部的出入境檢區，再過十分鐘就抵達第四區九號站。
“嘿！讓我也看看！”
雖然司徒瑤根本就不用真看，而只需要通過衛星定位就能得出最為準確的移動坐標。不過她還是希望能像趙輝一樣，透過雙眼去感知這個世界。
趙輝舉起手機，將屏幕貼近車窗。
皎潔的月色和橙黃的燈光交織下，持槍特警列隊巡視，這讓司徒瑤興奮不已。她所留意到的全是警察的威武和莊嚴，略過了趙輝內心一閃而過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