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命不硬就好
“四皇子和八皇子有心了。”敬妃起身,對着陽和煦與陽玄聖笑笑,後轉頭對明月道,“四皇子和八皇子愛向來喜甜,把這些清酒中兌些花蜜,然後去吩咐司膳司,奶白棗寶、蜜餞葡萄、花盞龍眼、糯米涼糕這幾樣多做一些。”
“是,娘娘。”明月福了福身子,從一側繞了下去。
“敬娘娘最疼我們了。”陽玄聖笑起來的時候,雙眼彎的如同弦月一般,煞是可愛。
“快入座吧,兩位皇子當真有心了,我這永福宮若沒有兩位皇子常常來探望,當真是門可羅雀了。你們一來呀,我還熱鬧些。”敬妃說著,餘光瞄着一旁的陽寒麝,卻見後者依舊一動不動,對陽和煦與陽玄聖的到來,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其他表示——如同往常一般渾身散發著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息。
“給大哥請安。”陽玄聖倒是有禮,對着陽寒麝拱手打禮。
陽寒麝冷冷“嗯”了一聲,敬妃笑着打圓場,“你們這大哥啊,就是這冷淡的性子,別說對着你們了,饒是對着我這母親,也是這個樣子。”
眼見着敬妃有些尷尬的樣子,陽和煦眨眨眼,忙開口說起了其他話題,“昨兒個在昭陽宮,母親還說過,今兒是敬娘娘的生辰,要備些賀禮才是;母后還說,夏國之所以能夠如同現在這般繁榮昌盛,敬娘娘您功不可沒。”
“王后真是有心了,”敬妃溫和的笑笑,同時舉起金樽,開口道,“那今日我們便也為夏國的繁榮昌盛而喝一杯。”
酒尚未入腹,敬妃的眼圈竟是有些濕潤了;陽玄聖偷偷拍了陽和煦一下,陽和煦又哪裏知道自己做錯什麼,登時有些慌張,轉望陽玄聖,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敬妃見了,無奈的搖頭笑笑,道,“兩位皇子不必擔心,只是因為這生辰,想起了母國的事情。來到夏國這麼久,難免有些思鄉的情緒。”
“敬娘娘是想念遼國的親人了嗎?”陽和煦這般問道。
“我的生辰是冬月初一,這一日,在遼國被稱為霜降之日;而自冬月初五開始,就是遼國一年一度的冰雪節了。”敬妃說著,眼神幽幽的望向遠方,身雖在此,心卻似已經飛回了遼國。
“淡墨空鉤寫一枝,消寒日日染胭脂。待看降雪枝頭滿,便是春風入戶時,”陽和煦張口吟來,后帶着幾分喜悅之色,開口道,“書中還說,冰雪節至,遼國人便會賞雪賦詩,頗有情調。”
“試看圖中梅黑黑,自然門外草青青,”陽玄聖接着陽和煦的話,雙眼似乎都要放出光來,“寒冬一至,雪梅怒放,自然是一番別緻的好景。”
也難怪陽和煦與陽玄聖如此渴望雪景,夏國首都蘭陵,即使是冬季也有着暖意,更是極少降雪;遼國卻大有不同,哪怕是初冬才至,便也漫天風雪,雖寒冷,景緻卻是極美。
“想不到兩位皇子竟是對遼國冰雪節文化如此了解,”敬妃頷首,含笑道,“剛剛兩位詩中所述,便是九九消寒圖。冬至之日,畫素梅一隻,為瓣八十又一,日染一瓣,瓣盡而九九出,初春便至。不過冰雪節文化不止於此,若當真於冰雪節至於遼國,便可見大小雪獅兒,以金鈴彩縷為飾,且作雪花、雪燈、雪山一類,供人賞玩;尚有疾如風梭的冰槎,風雪中望之儼然如畫;冰床……”
“還有冰床!”陽和煦已經驚得合不攏嘴了,“冰床是需要和衣而卧的吧?”
敬妃笑意滿滿,搖頭道,“傻孩子,冰床雖名為床,卻並非住人。冰床長約五尺,寬約三尺,以木為之,腳有鐵條,可坐三四人。於積雪殘雲中,一人拖之,其行甚速,是一項十分有趣的冰嬉。”
“遼國的冰雪節當真太有趣了!”陽和煦舉起金樽,一飲而盡,興奮的滿臉通紅;一旁的陽玄聖跟着頷首,似乎眼前已經看到了粉妝玉砌又熱鬧非凡的遼國冰雪節景象。
“可惜我是沒機會了,如若不然,當真想回去看看。”敬妃說著,餘光瞟了瞟一側坐着的陽和煦與陽玄聖,嘴角不自覺的抽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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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陽寒麝、陽和煦與陽玄聖三人後,明月趕緊帶着幾個小丫頭開始收拾滿桌的狼藉,畢竟敬妃可向來是個愛乾淨的,又趕上今日她心情有些陰霾,不能再讓她雪上加霜才是;只不過明月沒想到的是,這一次完全不同於以往,敬妃絲毫沒有在意的走向走廊,直直立在檐柱旁,抬頭望着空中那輪紅日,輕笑道,“王后,在你那寵壞了的皇子面前,你還真是扮演了不錯的慈母形象。哼,備些賀禮?功不可沒?這些話也只有你那八皇子才會相信。不過也不勞你費心,最好的賀禮,已經送到了。”
“娘娘,”明月不知何時立在了敬妃一旁,“風硬的很,當心着涼。”
“風硬沒關係,”敬妃笑着回過頭,若有所指的對明月說道,“他的命不硬就好。”
***
一直到分道揚鑣,陽寒麝都是一言未發;陽和煦與陽玄聖倒也習慣了,並沒有多去說什麼,畢竟在兩人心中,現在已經有了頭等大事。
陽和煦之所以與陽玄聖這般要好,在哪裏都是雙雙出現,像是粘在一起分不開的兩個人似的,這可不止是因為兩人同樣愛好詩詞歌賦,更大的原因就在於他們興趣相投——對於美好事物的嚮往。身在皇家,不比尋常百姓,想去哪裏便起身就走;尤其陽和煦身為夏王嫡子,是未來王位的繼承人,想要這種自由,便更是難上加難。不過好在有陽玄聖在,他的聰慧與遠見可是陽和煦一直羨慕不已的,這個四哥簡直就是他迷路之時的明燈與指引——說是兩人粘在一起,不如說陽和煦粘着陽玄聖更為妥當。
陽玄聖雖身為四皇子,但其母只是一個已經過世了的五等貴人,又是附屬小國衛國人,陽玄聖本身特意收斂鋒芒,行事低調,完全像是陽和煦的影子一般,使其在一干皇子之中並不出彩,在皇宮之中也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並沒有太多人在意。前幾次偷溜出去,都是陽玄聖給陽和煦出主意,讓他告知夏王與王后,要於皇子所閉門苦讀鑽研治國之道,不希望他人打擾,夏王與王后只覺陽和煦認真上進,並沒有任何懷疑,況且夏王政務繁忙,王后也忙着管理後宮,並沒有太多時間和精力放在皇子所;陽玄聖這才悄悄打點好皇子所的一切,后帶着陽和煦偷跑出去,並且一直到回來都沒有人發現。
“今兒個是冬月初一,馬上就要到冬月初五了。”陽和煦搖着陽玄聖的肩膀,直搖得陽玄聖眼冒金星,天旋地轉,“我們曾在古籍記載上看過那麼多關於冰雪節的事情,難道四哥不想親眼見識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