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白無面
屋子是那種只有兩間房的陋居，直接進門的這間較大，裏面有桌椅灶台，唯一能藏人的地方是灶台後的乾柴堆。
再往裏的房間門則用一條油膩膩的粗布遮着，裏面應該是卧室。
無面鑽入房間之後，快速瞅了眼那乾柴堆，然後探出鼻子嗅了嗅，確定那邊應該沒有藏人，這才將身子一矮，低頭摸進了卧室里。
卧室里有木頭做的各種傢具，衣櫥、柜子和床，雖然簡陋，但該有的都有。
“有人！”
無面汗毛乍起，猛地瞪向床上的人影！
那是個老婆婆，身上裹着床單，就那樣安靜地躺在床上，沒有半點動靜。
無面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確認那老婆婆沒有突然站起來，這才在羅文的指示下一點點摸了過去。
摸得近了，便隱隱約約能聽到老婆婆的呼吸聲——很平穩，很順暢！
“是活着的人！”
無面在床邊停下，再輕輕一躍，就跳到了床上。
它的身量太矮，需要站在床上才能看清老婆婆的模樣。
老婆婆的皮膚很黑，滿是皺褶，身上穿着的粗布衣衫打滿補丁，頭上白髮亂糟糟的，夾雜着幾縷黑色。
無面的目光掠過老婆婆的全身，最終落在了她的臉上。
她的眼睛輕輕閉着，嘴角帶笑，睡得很安詳。
然而到這裏，無面卻終於嗅到了一絲極淡的腥氣！
它目光一動，緊緊盯向老婆婆的鼻腔——那絲腥氣就是從她鼻孔里冒出！
“是和那些霧氣里幾乎一樣的腥氣？”
羅文接收到無面的思維，便稍微想了想，然後指示無面動了起來！
只見那臉上雪白的黑色異獸靜悄悄地走到老婆婆的臉側，然後半蹲下來，伸出兩根尖長的指甲，緩緩探入老婆婆的右鼻孔。
感覺到指甲尖探到異物的瞬間，無面猛地將其夾住，然後徐徐拉出。
如此，一條帶着點灰色的霧氣竟然被它從人鼻孔之中生生拉了出來！
這霧氣能用指甲觸及，凝而不散，被它夾在指甲之間時，卻像一條肥滾滾的大蟲，在空中不停扭動。
“啪！”
無面看這霧氣不停蠕動，便不由想起了以前經常玩弄的大肥蟲，於是下意識地放開它，然後兩掌一合，竟將那條霧氣瞬間拍散！
清脆的掌聲在屋中回蕩，也順着無面的思維傳到了羅文的腦中。
羅文臉色微變，無面還是做出了令他措手不及的反應，他原本是想遵守“安全第一”的首要原則，讓無面將那霧氣扔掉的……
但好在最後的結果是好的。
這至少說明霧氣是可以拍散的！
“嗚嗯……”
突然，老婆婆的身子動了一下，竟然朦朦朧朧地睜開了眼。
她睜開眼后，第一時間看到了床頭邊的無面，頓時面色一驚，想要尖叫。
但無面反應迅速，竟立刻伏下身體，如貓一般叫了出聲：“喵嗚~”
“原來是貓啊……”
老婆婆神情恍惚的說了一句，卻立刻又抓起枕頭，朝着無面用力拍打過去！
“小畜生，你以為老婆子連貓都認不得了？老婆子雖然年紀大了，腦袋不靈光了，但眼睛還沒瞎！”
“嘶啦！”
枕頭被一爪撕爛，裏面的內容物頓時灑落了出來。
老婆婆瞬間愣住了。
“啦——嘰！”
無面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便抖擻精神，非常乾脆地離開了這間屋子。
它瀟洒轉身後的背影，從此深深地銘刻在了老婆婆的內心之中。
……
此時，羅文對這村子裏頭髮生的事情，終於有了一個基礎的了解。
從老婆婆的反應上來看，她完全不知這村裏有異象發生，而她之所以會昏睡不醒，卻是因為被那些霧氣鑽入了鼻腔。
當無面將那點霧氣揪出來后，她也就醒了。
所以只要避免吸入霧氣，也就不會受到影響。
同樣的情況，很可能也發生在了村子裏的其他人身上！
無面很快就闖入了下一個房子。
這村子裏的人們似乎沒什麼鎖門的習慣，接下來的幾個房子都沒有上鎖，無面很輕鬆地闖了進去，然後找到了那一個個房子裏的主人。
那些村民幾乎全都躺在床上，當無面從他們的鼻腔里將霧氣揪出來后，也就一個個蘇醒了過來。
有了老婆婆的經驗，無面在將人喚醒之後，便不再停留，而是馬不停蹄地奔向下一個人。
期間，無面終於遇到了幾個鎖門的房屋，但它還是闖了進去。
鎖門的房裏不是住着大戶，就是住着年輕的男女，看來這村子的治安還沒有好到夜不閉戶的程度。
而當越來越多的村民被喚醒，羅文心中也越發清晰。
“看樣子，村民們應該是在夜裏睡去之後，才不知不覺吸入了霧氣，最後沉眠至今！”
這村子裏的情況雖然看似詭異，但其實出奇的簡單，根本不需要太過複雜的思考就能推理出來。
隨着越來越多的村民從沉眠中蘇醒過來，村子裏逐漸有了人聲，他們晃晃悠悠地走出房門，走到街上，看着熟悉的鄰居也從房裏走出，全都滿腹疑惑。
明明是夜裏才睡，為何醒來后還在夜裏？
難道他們全都睡了一天一夜？
而那隻從卧室里逃出的三眼白面黑貓又是什麼？
他們想不太明白。
這裏的村民都很淳樸，他們遠離城鎮，自己種田，自己養豬，自己織布，自己狩獵，雖不富，卻能活。
能夠對他們造成威脅的，除了惡劣的氣候和山裏的異獸，就只有那自稱“血刀”的胡漢二了。
不久后，幾個獵人也在無面的幫助下獲救，他們比普通人的反應要快，清楚看到了無面的模樣，然後便立刻起身追了出去。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獵人們追着無面進入下一個房間，終於親眼看到無面將一縷霧氣從下一個村民的鼻子裏牽出，再一巴掌拍碎！
“難道是鬼祟在作亂？是這三眼白面的黑貓救了我們？”
獵人們心中大嘩，緊接着便立刻有人衝出屋子，往村中央的一棟房子裏衝去！
那棟房子是離村中唯一一棟有院落的房子，裏面住着最受村民信任的巫婆——祝婆！
“有事找祝婆！”
這是村裡人的共識。
而今村裡出了鬼祟，全村人幾乎都着了道，他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祝婆，但相比於解惑，他們現在更關心的卻是祝婆的安危！
“不要出事啊，祝婆！”
獵人們心中焦躁，快步如飛。
“轟隆！”
蒼白的閃電割裂了夜空，暴雨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