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特殊腕甲
手腕上,無聲震動急驟響起,姜法成隱匿地翻動手臂,目光於鋼甲腕帶上一掃而過。
那塊據說在遠古被稱作“晶體屏”的顯示體上,正有紅色字符不斷閃爍。
已經有過無數次類似的經驗,知道這是有所提示,他忙把內容強記下來。同時,不動聲色地將手腕又轉了回去。
前面部分古體字他認識,是“二級警報”。作為一個資深的“廢墟獵人”,或多或少都會認識些古體字,而他更是在這方面下過苦功。
不過,古體字已經失傳了太多年,而對這有研究的“廢墟獵人”和“遠古探索者”多把心得體會當成斂財手段珍而不傳,姜法成雖然在這方面下過很大苦功,亦有不少認不出來——這其中,也包括了眼前警告後部分的前一半。
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問題,顧不得想太多,他連忙停住腳,同時,將放在胸前口袋的古文對譯手冊取了出來。
這本譯文手冊是本城最有名氣的“遠古探索者”法爾加大師的手書,若非對方研究急需他九生一死弄來的幾十克秘晶,再加上他搭了那小半幅刀槍不入的遠古盾衣,法爾加大師是絕不可能把研究了幾十年的古體字心得拿出來的。
雖然秘晶是廢墟最難得亦最罕見的東西之一,那不知何物製成,薄薄一層,似絲似布卻刀劍不傷的遠古盾衣更是足賣出天價的寶物,但相較而言,這些東西有價,古文對譯手冊在有着上古報警器的姜法成來說,更是無價之寶。要不然,他也不會狠下心來將救過他幾命的遠古盾衣拆出一小截拿去交換。
飛快地翻動,目光掃過,藉著身側同伴手中“光棒”散發的光芒,他找到了想找的東西。
兩字不認識的字符,第一個,按手冊上所說,是沒有的意思,第二個,則可以解釋為辦法或者是一種古代規則,還可以解釋成一種神秘的力量。
居然能把古字所蘊的幾種完全不着邊的意思都搞明白,姜法成終於明白,為什麼以法爾加大師要價之高,附近幾個大城卻總有達官顯貴不惜血本重金請他過去鑒定古物。
能力果然與身價是成正比的。
姜法成把這手冊的價值在心底又提高了幾倍。同時,他也開始慶幸,虧得法爾加大師主要是通過鑒定賺錢,對這隻提供表面資料的對譯手冊並不看重,若不然,他把整件盾衣搭上對方估計也不會肯換。
身旁腳步傳來,是此次和他一起行動的一個廢墟獵人靠過來。
看他探頭探腦地望向他手中的冊子,姜法成有些惱怒地將它往懷裏一塞,然後,用凌厲地目光死死盯住對方。
廢墟獵人彼此之間不得相互窺探是不成文的定規。要知道,個人心得都是生死掙扎間的收穫,在這利益高於一切的年代,便是老朋友,也會小心翼翼地避開這方面不談。當然,既……
然利益高於一切,私下裏小動作肯定不會少,但像眼前這人做得這麼明顯,那就是過頭了。
如果不是這本書得到沒幾天,他還沒機會背熟,他肯定會把它燒掉,如果不是眼前情況特殊,他更不會當眾取出來,這東西的珍貴程度,也註定讓它成為了禍患之源。他剛才已經極力遮掩,沒想到,還是被人注意到。
姜法成更沒想到的是,在他凌厲的目光下,這長着雙眯縫眼,名叫錢同的同僚只是訕訕一笑,又將注意力放到了他的手腕上。
“是高強度合成金屬吧?”他小小的眼睛突然發出光來,似乎都有口水往外冒流,“至少要值五百金幣!”
“強度只是一般!”雖然對其打探底細的做法極為不滿,但對方卻正問到他最大的秘密上。
情知若故意遮掩反而更容易引人生疑,姜法成故作大方把腕甲內側的晶體屏翻了過來,“這只是腕錶,外面的高強度金屬是古法鍍上的,若是純的,我早拿去換錢,至少可以舒舒服服過上兩年,哪還會戴在手上,陪你們拚命。”
不得不說上古技術發達,示警燈熄滅后,整塊晶體屏上只有第一排3901/6/6和第二排13:53:24幾個數字,根本看不出它與普通古表有何區別。
錢同亦是資深的廢墟獵人,當然也認得眼前緩緩跳動的數字是上古通用,也是少數能流傳至今的一種記時方式。
他眼睛裏的貪婪迅速淡化。
上古記時器是再普通不過的東西,據說已經在那個時代達到人手一份的地步,它使用的金屬當然不會是什麼高級金屬,這已經是廢墟獵人的常識之一。
至於記時器,雖然不常見,但對出入於上古廢墟的廢墟獵人來說也算不上什麼稀罕物品,不到十個金幣的交易價格還不足以讓資深的廢墟獵人動心。
看到錢同的表情變化,姜法成暗暗吁了口長氣。
與記時器相配的的確不會是什麼高級金屬,但他手腕上的,卻並不是簡單的計時器,而這金屬腕甲,更是稀少至極的高級金屬。
當初他在廢墟里搜索時,便是靠它擋住了刀鐮獸的偷襲,刀鐮獸比普通鋼刀還鋒利的強化鐮爪甚至沒在這金屬套上留下半絲划痕。
按市價,它至少可以換來三十倍於此重量的金幣。
如此貴重的東西戴在手腕上不比穿着黃金打造的一身衣服的誘惑力要差多少,但它報警的特性又註定了姜法成不得不拿它出來使用。
至於偽裝,他想不出什麼辦法在不影響它功能的情況下來改動這刀鐮獸都奈何不了的金屬,若僅在外面鍍一層普通金屬,這種粗糙的工藝,肯定瞞不過資深老練的廢墟獵人,反而更讓人起疑,不如就用它計時器的功能來進行掩飾還好一些,唯一要注意的便是不能讓人看到上面可能出現的警報。這才……
是姜法成考慮再三后,只是簡單地選擇把晶體屏朝向身體內側的原因。
既然已經蒙過去,姜法成暗暗鬆了口氣同時開始仔細考慮提示的意思。
“二級警告”好說,雖然這只是第二次碰到,但有過一次體會的他深切地知道,這是比較嚴重的一種警告,若強行要走,肯定會有生命危險。
然後是不認識的兩個字符和“解除”兩字。
按法爾加大師手冊來看,應該是說,“二級警報,沒有辦法解除”,或者是說,“二級警報,缺少解除的規則,”再可能是“二級警報,沒有解除的特殊力量”。
姜法成暗暗思索,這些話意思雖不一致,但都可以歸納出一點:眼前這條路,十分危險。
按以前的習慣,別說是二級警告,便是弱些的三、四級警告,他都會立即轉頭。
不過眼下這次不同,他得到這寶物后曾報着極大期盼進入有着“獵人墳場”之稱的“天蟲廢墟”尋寶時,晶體屏顯示的“組件缺失,資料不足”的信息才是他回到這來的原因。
當初的他,便在機緣巧合下在眼前廢墟一個基本損毀的房間裏拿到這塊特殊的“計時器”的。
既然顯示是組件缺失,那就是說,這裏極可能還有它另外的部件,而資料不足更是將姜法成心中的渴望完全勾起。
因為那代表,找齊它的組件之後,相傳有着無數珍寶的“天蟲廢墟”便會向他全面敞開。
這票真要做成,下半輩子都能吃香喝辣!
要知道,在怒風城呼風喚雨的德瓦斯達男爵二十年前也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廢墟獵人。若運氣夠強,“天蟲廢墟”又真如傳說一樣富有,那他也有機會和瓦斯達男爵一樣靠着挖出的財富起家,進而封官進爵,過着一呼百應、美女環繞的生活。
像他這種出身的貧民,又沒有什麼特殊的天賦,如果想擺脫社會最底層的生活,這絕對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這個想法在腦海中一興起,他就再無法剋制心中的**。這也是他會在這裏出現的原因。
既然一定要前進,這路又無比危險,姜法成開始考慮從哪裏繞道的問題。
身旁,錢同還在用放肆目光將他上下打量。
望着這猴子般小而皺,令人一見生厭的臉孔,姜法成真的惱怒了。
手腕一抖,電光驟閃后,原掛在腰間的細劍已擱到錢同脖子上。
用平淡得泛不起任何波瀾的目光盯住錢同,他用寒喧般的口氣隨意說:“最後一次!”
至於是什麼最後一次,當事者當然是心知肚明的。畢竟,探人底是廢墟獵人公認的禁忌。
如果姜法成表現得十分生氣,錢同也許還不會這麼緊張,但他用着這種平靜不過的口氣,恍似說著再普通不過的小事,那種將生命完全漠視的態度反而更讓人覺得震撼。
感覺到對方隨時可以把他的頭顱割草般切下,錢同身體僵硬得如同一塊木頭,雖然當著眾隊友的面,他好強地想挺直軀體,可雙腿卻不由自主在冰冷的劍鋒下微微顫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