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沒欠着你

方希悠這句話，讓曾泉也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說的是沒錯，只是她這話——

曾泉沒有說話，方慕白卻說：“你看你，說著說著就開始胡說了。基層的工作，和京里的不一樣，你也是該好好學學。看看迦因，就做的很不錯。不管結果怎麼樣，起碼她的態度是值得你學習的。她是能站在普通老百姓的立場去考慮問題，這樣做起決定來，也更容易被老百姓接受。”

被父親這樣和蘇凡比，方希悠的心裏，總歸是不舒服的。

可是，曾泉在這裏，她又不好說什麼，畢竟兩個人現在關係都僵成這樣了，再在曾泉面前說蘇凡怎麼不好，不是火上澆油嗎？

“我覺得，我不是很適合這裏的工作。”方希悠沒有回答父親的話題，卻說。

父母和曾泉都看着她，方希悠便接著說：“感覺很多東西，應該說很多人，都挺難處理的。”說著，方希悠看着大家，“然後，就是覺得下面的工作人員，挺懶的，而且，工作起來婆婆媽媽，不夠——”

“你這是完全的精英言論。”曾泉道。

方希悠看着他。

“泉兒說的對。”父親道。

“我說的是事實，和下面的工作人員打交道的時候，就是覺得他們反應很慢，然後沒辦法理解你的思路，總是要和他們說好幾遍、講很多才——”方希悠道。

“基層的工作，很複雜。基層的工作人員，很多時候都面對的是文化水平、法律意識都不怎麼強的普通百姓，他們說話做事，自然就會和京里的有差別。他們沒辦法跟上你的思路，也是很正常的，畢竟他們的認知，還有所處的環境，和你以前的是完全不同的。”曾泉道。

方慕白點頭，道：“你也要多理解理解基層工作人員的苦，畢竟是他們和老百姓直接接觸的，所有的政策規定，也都是通過他們去執行的。”

“我也不是說不理解，就是，目前為止還是覺得，很，不適應。”方希悠道。

“所以說，你應該多去基層走走。想要了解這個國家最廣大的老百姓的生活和想法，就必須去走基層。”方慕白道。

“可是，有一點，我不是很理解。”方希悠道。

父親和曾泉都看着她。

“將來是阿泉執政，又不是我，夫人為什麼非要讓我來荊楚？還是做扶貧？這根本不是我擅長的，我在這裏浪費了這麼多時間，將來也是——”方希悠道。

曾泉沒說話。

方慕白嘆了口氣，道：“因為不是你執政，你就不需要了解下面的情況了嗎？你覺得，你只要去擺擺樣子就好了嗎？”

“我覺得也差不多是這樣。”方希悠道，“咱們國家對夫人參政的要求限制那麼多，我就算是，就算將來真到了那一步，不還是一樣什麼都不能做？”

曾泉依舊一言不發。

“你啊，真是——”方慕白道。

“就算什麼都不能做，知道了老百姓過的什麼日子，你也就不會說錯話了。”曾泉一邊吃着飯，一邊說道。

方希悠看着他。

“至少不會只是為精英和富有階層代言。”曾泉說著，喝了口湯。

“泉兒，我給你再盛一碗。”岳母道。

“沒事，媽，我自己來。”曾泉說著，站起身，給自己的碗裏盛湯。

給自己盛完了，曾泉看見方希悠的碗裏空着，便伸手拿了過來，給她加滿了。

方希悠愣住了，看着他。

父母看向她，方希悠便趕緊起身，道：“我來吧，謝謝你。”

曾泉沒說話，就給她盛滿了湯，放下了碗。

岳父岳母的碗裏幾乎沒怎麼動，曾泉便說：“爸媽，碗裏的湯涼了的話，就換一碗，要不然你們吃了肚子會不舒服。”

“沒事，還好，不涼。”江敏微笑道，“你坐下吃吧，泉兒。”

說話間，江敏看向自己的女兒。

這個女兒，真是——

方慕白沒繼續這個話題，對妻子道：“今天你們吃午飯，那個蔣書記家的，和你們說什麼了嗎？”

“也沒什麼特別的。就那些拍馬屁的話而已，來來去去就那些。”江敏道。

曾泉不語。

這時，方慕白的手機響了，曾泉便遞給了他。

是工作電話。

就在方慕白接電話的時候，曾泉的手機也響了。

他看了下，是蘇以珩？

以珩今天去了滬城，去處理沈家楠的事了，難道是有什麼意外嗎？

可是，當著方希悠的面，他沒有接電話，便拿起手機，和岳母說了下，離開了餐廳。

方希悠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徹底看不見了，才低頭吃飯。

“別固執了，泉兒還是向著你的。”母親道。

方希悠看了母親一眼，道：“只不過是做給你們看的，當著你們的面兒，總不能吵起來吧？”

“你看看你這什麼話？明明是你犯了錯，現在倒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母親道。

“我，也沒說什麼。”方希悠放低聲音，道。

“你這還沒說什麼？”母親道。

方希悠不語。

“泉兒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你是犯了錯的人，連個起碼的態度都沒有，就這麼和他杠着，你還指望他會原諒你？”母親道。

“不管我做什麼他都不會原諒的。”方希悠道。

“所以就不白費力氣了，是嗎？”母親壓低聲音，道。

方希悠努努嘴，沒說話。

“泉兒是個善良的孩子，他能看着你碗裏沒湯就給你盛湯，已經是很不錯了。你們現在是在分居，可是，你稍微做出點樣子，親近他一點，多關心關心他，不就不用分居，就和好了嗎？你這樣子，明明泉兒對你示好了，你還說他是裝出來做樣子看的？人家拿熱臉貼你的冷屁股，誰心裏會樂意？他又沒欠着你的。”母親不高興了，道。

“您到底是我媽還是他媽啊？怎麼你們都向著他說話？”方希悠道。

“這是我向著誰的問題嗎？”母親道，“看你這個樣子，我啊，還真希望自己是泉兒的媽！”

“你不就是泉兒的媽嗎？還希望什麼？”方慕白走了過來，道。

“你趕緊說說你女兒吧！我真是，無語了。”江敏放下筷子，對方慕白道。

方慕白看着方希悠，道：“又怎麼了？”

“沒什麼，我就跟我媽說了句玩笑話，我媽就氣成了這樣。”方希悠對父親道。

“玩笑話？你那是玩笑話？”母親道。

“好了好了，你們母女兩個就別吵了。”方慕白道。

“我吃飽了，上樓去了，你們吃吧！”江敏說著，就站起身了。

“媽——”方希悠道。

“讓你媽去消消氣吧！沒事兒。”方慕白對女兒道。

方希悠站在原地，看着母親上了樓。

“怎麼把你媽惹生氣了？”方慕白問女兒道。

“我媽覺得我，我對阿泉態度不好。”方希悠道。

方慕白看了眼妻子離去的方向，對女兒道：“你是應該做點什麼，緩和你們的關係了。”

方希悠望着父親。

“既然不能離婚，那就想辦法解決問題，把泉兒的心暖回來。這次的事，是你錯了，你就拿出一個犯錯的人該有的樣子，好好待他，而不是破罐破摔。畢竟，將來你們兩個是要坐在那個位置上的，全世界的人都會盯着你們。感情不好了，怎麼假裝出好的樣子？”父親道。

方希悠，低頭不語。

“泉兒是個好孩子，他是你要嫁的人。過去你們已經錯了太多，現在，還是抓緊機會彌補吧！”父親道。

“怎麼彌補啊？他都說了——”方希悠道。

“知道夫人為什麼讓你去扶貧辦嗎？”方慕白看着女兒，道。

方希悠搖頭。

“明明你對扶貧的工作一點都不熟悉，可夫人還是讓你去，她不是說想要讓你和迦因比，不是看你們兩個人誰的能力更強，而是，”方慕白頓了下，“扶貧，也是泉兒的主要工作。夫人是想讓你協助泉兒，明白嗎？你現在能做的，也是你唯一的長處，就是協助他的工作。夫人是想通過你的工作安排，來化解你們的矛盾。這一點，你都不明白嗎？”

方希悠，驚呆了。

“我，沒想到，我以為夫人是想看我和蘇凡——”方希悠道。

“讓你們兩個比有什麼用？對於你們兩個人，誰能做什麼事，能力有多強，夫人的心裏很清楚。夫人最擔心的，也是我們所有人最擔心的，是你和泉兒的關係，所以夫人才會有這樣的安排。讓你藉著工作的關係，和泉兒找到重新認識對方的機會，也讓你了解一下基層老百姓的生活，了解一下，迦因。”方慕白道。

“了解，蘇凡？”方希悠完全不解，問道。

“什麼蘇凡？她就是迦因，是曾迦因，泉兒的妹妹，你的小姑子，漱清的妻子。”方慕白道。

方希悠，不語。

“迦因從小在民間長大，她的思維和對很多問題的看法，也是普通老百姓的想法，所以她才能更好的理解老百姓，理解老百姓的訴求和希望。而你，多了解了解基層百姓，也就會對迦因有所了解，這樣，你們兩個將來也就更有可能會互相合作協調，把工作做的更好。”父親道。

“可是，夫人知道我和蘇，迦因之間——”方希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