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李叔
?故事發生時間:08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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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明:本文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入座,如有雷同,百分百巧合
在韓國的四年,江紫依長大了許多。經歷了剛開始的震驚,經歷了剛開始的不相信,經歷了剛開始的悲痛欲絕,江紫依知道,哥哥的堅強,就是因為李然哥需要哥哥,而此時,自己也不能一個勁的悲傷,要做的是,站在哥哥身邊,站在李然哥身邊。
在江紫依的幫助下,一行三人買好了飛回北京的機票。等江逸寒和江紫依陪着已經有些清醒過來的李然搭上飛機之後,機場立刻沸騰起來,關於江逸寒的新聞,再次成為焦點。而現場能聽懂中文的人,自然迅速地成為消息的散播源,即使江逸寒離開了韓國,韓國還是再次把目光放到了江逸寒的身上。
當三個人到達事故發生的醫院時,距離江逸寒接到電話才不過四個小時過去。
“事故的發生是在…………”醫生在旁邊解釋起事故發生的原因,以及病人離去的主要原因。可是李然的精神,已經全部都放在眼前那塊蓋着的白布上了。這樣一塊白布,卻隔着兩個世界,是如此的可笑。
江逸寒制止了依舊在不停地說著的醫生,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已經了解,然後帶着醫生離開了房間,“可以給我們一點時間嗎?”
“當然可以,等下還有相關手續。”醫生對這樣的場景早已經習慣了。
江逸寒點了點頭,“我會去辦的。”
看着醫生離開的身影,江逸寒站在原地,有些不敢走進那個房間。幾天前,江逸寒才用這樣的方式,送走了李言,現在,又要用一樣的方式,送走待自己如親生兒子一樣的李叔,心裏就狠狠地揪着,喘不過氣。
這時,江紫依也走了出來,眼睛裏充滿着淚水,卻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走到門口,看到了江逸寒,江紫依就投入了哥哥的懷抱。
“一一,你李然哥需要我們,李嬸還有媽也需要我們,我們兩個要振作,知道嗎?”江逸寒輕輕拍了拍妹妹的背,“還記得李叔最常對我們說的話嗎?笑着面對人生,我們也應該笑着送他走才對。”江逸寒苦澀地牽動了一下嘴角,卻發現笑是如此的困難。
鼓起勇氣,擦乾眼角的眼淚,江逸寒再次走進房間。李然正拿着一條毛巾,用心地幫父親擦着臉。
江逸寒緩緩走了上去,只見李叔的臉充滿了血污,臉有些變形了,不是平常看到的那個樣子。可是那熟悉的輪廓,熟悉的嘴和鼻子,還有額頭那熟悉的皺紋,只是熟悉的笑容不見了,還有面對李然時那熟悉的表情——由於尷尬而顯得有些僵硬死板的臉也不見了。
李然很認真地在擦拭着父親臉上的血跡,“從小到大,我好象還沒有幫爸擦過臉,從來不知道,幫爸擦臉,是這麼困難的一件事。”李然輕笑了一下,“爸真的老了,額頭和眼角都好多皺紋,以前在看他的時候,對我都是一臉的死板,老是覺得他在對我生氣,不然就是對我發火的情況,都不知道,他也已經皺紋佈滿了頭了。爸也真是的,幹嘛對我就那麼彆扭了。如果能想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一樣,一起說笑,那多好啊。”
李然轉過身,在臉盆里用心地洗着染紅的毛巾,“貓,你知道我對羨慕你吧。每次看着你和我爸在一起說笑的時候,我就會想說,是不是你應該是我爸的孩子。”
“李叔對我好,你嫉妒了吧。”江逸寒看着這一幕,眼前已經模糊了,但還是笑着說到。
“是啊,我嫉妒了。”李然說完,自己都輕笑一下。
“爸,笑一笑,笑一笑,太久沒有看你對我笑了,我都有一些忘了你笑的樣子了。”李然輕嘆着說到,“這次送你來北京玩,開心嗎?本來說好要送你去歐洲玩的,怎麼一個人就先去其他地方旅遊了呢?去之前,也好歹和兒子說一下嘛,都不提醒我一下。”
李然邊說,邊做着,努力地做着以前兒子應該盡卻沒有盡到的孝道,“爸,其實我很愛你的。雖然你小時候老愛打我,但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我和你一樣,性格就是那麼彆扭,我想,除了媽之外,也只有江逸寒這個怪胎能同時把我們兩個都搞定吧。如果我以前肯先和你溝通的話,我們兩個情況會不會不一樣一點呢……”說到這裏,李然突然有些哽咽,自從下了飛機以後,李然一直都很鎮定,似乎已經回到了以前的那個李然一樣,冷靜而沉着。
李然深呼吸了一下,讓自己的情緒稍微穩定了一些,然後才接着低下頭來,“對了,爸,你說,我怎麼和媽說呢。媽如果知道你先跑去其他地方旅遊了,應該會生氣吧,如果她對我發火的話,我可不可以像小時候一樣,轉身就跑呢?”
聽到這裏,江逸寒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了,雖然一直在告訴自己要鎮靜,李然需要自己,李嬸和媽有都需要自己,已經離開的李叔更需要自己,可是眼前的李然,讓江逸寒真的不知所從。江逸寒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然後走到李然的背後,把手輕搭在李然的肩上,“今兒,別說了。”
“貓,要不你和我媽說我爸去其他地方旅遊的事?你也知道,我爸我媽最疼你了,如果我說的話,我媽生氣了,那可怎麼辦啊?要是再生氣一點,暈過去了,那又怎麼辦啊?我有點擔心啊。”李然抬起頭,看着江逸寒說到,眼裏那晶瑩的光芒,讓江逸寒於心不忍。
江逸寒露出了一個十分難看的笑容,“哈,你個笨蛋。李嬸和李叔那麼愛你,你居然不知道。你不知道嗎,李叔天天在我面前誇獎你,得意的那個樣子啊。李叔在家裏,最愛和別人炫耀的就是你了,老是說,你有多厲害,多厲害,就差沒有呼風喚雨了。”
李然也完成了自己的“洗臉”工作,把布重新放回了水裏,輕笑了一下,“是嗎?那他直接和我說多好啊,讓我也滿足一下嘛。讓我知道,在爸心裏我也是這麼值得驕傲。”
這時候,江紫依再次走了進來,眼角的淚已經都擦拭乾凈了,手裏拿着一個大透明膠袋,“是李叔的東西。”江紫依對着江逸寒和李然說到。
江逸寒接了過來,裏面有李叔的錢包,還有手機和奧運會比賽的門票。
江逸寒一一打了開來,李然也回頭過來,一起看了起來。接過李叔的錢包,打開裏面,就是一張很可愛的小孩的照片。
三個人看到,都帶着眼淚笑了起來。照片里的小孩很頑皮,對着照相機,張牙舞爪地笑着。這是李然小時候調皮的樣子,還是周冰幫忙拍下來的。沒有想到,李叔錢包里,放的居然是這張照片。長大以後的李然,就失去了小時候的調皮搗蛋,童年的記憶也成為最值得珍藏的一部分。
江逸寒把東西一一拿出來,整理好。而李然拿着錢包,看着那張照片,心裏就是一陣陣酸楚。再看看自己身邊,安詳睡着的父親,一種不真實感就涌了上來,也許父親真的是睡著了呢,只是睡著了呢。
“爸……爸……”李然輕聲叫了幾聲,卻發現一聲比一聲沉重,一句最簡單的話,卻要花盡自己全身的力氣。
“今兒……”江逸寒把李叔的手機,放到了李然的面前,輕聲說到。
李然接了過來,看到屏幕上是短訊的草稿箱。李然按進去一看,有一條草稿短訊,打開一看。李然卻再也忍不住了,從下飛機以來的情感,就這樣全部爆發出來,李然就這樣趴在父親的身上,悶聲哭了起來。那一聲一聲悶在心裏的哭聲,在寂靜的房間裏,回蕩出一個個沉寂的聲響,讓人心裏難受的很。
短訊是這樣寫的:“小然,我是爸。這次送爸來北京看奧運會,謝謝。。。我愛你,兒子。”
如此簡單的一條短訊,卻代表了李叔多大的勇氣,江逸寒甚至可以想像,李叔坐在窗檯前,戴着眼鏡,一下一下按着手機鍵盤,打着字,覺得不對,然後刪掉,再打,然後再刪掉。斟酌、猶豫了許久,才打出的這條短訊。只是,卻永遠沒有機會按下發送鍵了。
江逸寒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眼淚就這樣不聽話地掉落下來,止也止不住。心裏的那一陣陣大風,把整個心颳得空蕩蕩的,什麼都不剩下。
“今兒,我們一起送李叔回家吧,李嬸還在家裏等他呢。”江逸寒把眼淚抹去,對着李然說到。
聽到江逸寒的話,李然才把頭抬起來。這是江逸寒從小到大,看李然哭得最厲害的一次,這樣的李然,讓江逸寒心疼,連安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待自己象父親一樣的李叔,就這樣離開,江逸寒也不知所措,到現在,即使李叔就這樣安靜地躺在自己面前,自己也還是不敢相信這樣的突然會發生,何況是李然。
李然一雙眼睛,茫然而空洞,沒有絲毫以往的光彩,“我媽呢?”說到這,李然的眼神才有些波動起來,“我媽怎麼辦,我媽怎麼辦。”李然慌張地象一個小孩,手足無措地四處看着,在尋找着什麼,卻什麼都找不到。
江逸寒於心不忍,把李然的肩膀固定住,然後對着李然,用力地說到,“有我在,不要擔心好嗎?”一直站在自己身邊支持自己,鼓勵自己,給予自己力量的李然就這樣崩潰了,江逸寒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看着江逸寒堅定的表情,李然就這樣獃獃地看着江逸寒,“恩,有你在,我知道有你在。”李然就這樣囔囔自語。平時感情從不外露的李然,平時總是把自己的軟弱藏在心裏的李然,平時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然,平時那個冷麵冰山的李然,這時候,就象一個無助的小孩一樣,除了眼前的江逸寒,他已經沒有辦法再下任何決定了。
江逸寒轉頭對江紫依交代着,“一一,看着你李然哥,我去準備回去的事。李嬸還是要見李叔最後一面才行。而且,李叔會想回家的,在家離開,才是他希望的。”
江紫依已經不是幾年前,知道外婆離開以後,哭得淅瀝嘩啦,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女孩,擦了擦不斷流下來的眼淚,江紫依用力地點了點頭,“哥,你去吧,這裏有我呢。”
江逸寒拍了拍李然的肩膀,然後才轉身離開,走到江紫依面前,把妹妹抱進了懷裏,一切都在不言中。江逸寒知道江紫依現在也難受得緊,李叔對於兩兄妹的疼愛,不僅僅是用言語就可以表達的,但江逸寒相信自己的妹妹,兩個人一起,可以幫助李然,還有家裏的李嬸一起度過難關的。
到達家裏,是江逸寒包了一班回去的飛機,直接飛回離家不遠的市裡飛機場的,這時候,錢已經不是需要關注的事情了。
“媽,我是小寒,我回來了,你換好衣服,下來接我們吧。”江逸寒撥通了母親的電話。
“小寒,你這時候回來幹嘛?怎麼也不提前通知下。”到市裡,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周冰早已經準備睡覺了。
“媽,”江逸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聲音,“你去叫李嬸起來好嗎?李然也一起回來了。”
“李然也一起回來了?”周冰顯然不明白什麼情況。
江逸寒看了看在自己肩膀上靠着,已經睡着的李然,還有在旁邊守着李叔的江紫依,江逸寒聲音就顯得有些顫抖,“媽,你做好心理準備好嗎?答應我。”
周冰沒有回答,只是發出了一聲“恩”的聲音,她也發覺不對勁了,兒子是不會這樣的,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時候才會有的情況。周冰突然感覺一陣不安,江逸寒的聲音就接着傳了過來。
“媽,李叔出事了,我們在送李叔回來的路上。”江逸寒的眼淚已經流了下來,可是他在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聲音,不讓自己發抖。
“出……出什麼事了?”周冰頭忽然有些暈。
“媽,我們要扛住才行,李嬸需要你。”江逸寒把電話拿遠了一些,讓自己哭的聲音不要發出來,“李叔離開我們了。”
“小寒……”周冰想說些什麼,卻發現所有聲音都被卡在喉嚨里,發也發不出來,甚至呼吸都感覺不到了。
“媽,我們要冷靜,知道嗎?”江逸寒擦了擦眼淚,鎮定地說到,“你現在去把李嬸叫起來,讓她有個心理準備,我們在市裡回來的路上,二十分鐘以後到家。媽,冷靜,冷靜。”
江逸寒的聲音,讓周冰回過些神來,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淚打濕了,擦了擦臉頰的眼淚,周冰也逐漸鎮定下來,兒子的冷靜還是讓自己沒有那麼慌張,雖然現在手已經抖得很厲害,但是思想還是清楚的,“小寒,我知道了,我現在去叫你李嬸,在樓下等你們回來。”周冰說完,才把電話掛了。匆匆地就跑了出去,卻又折回來,發現自己剛洗澡完,現在還圍着浴巾。回來忙手忙腳地套上一件T恤和褲子,就再次跑了出去。
當一車子停在家門口的時候,李嬸握着周冰的手,不禁緊了起來,身體開始微微發抖。眼前的車子,被打開了后廂門,然後一個擔架被搬了下來,然後就搬進了家裏的一樓大廳。李嬸在周冰的攙扶下,跟了進來。
看着站在擔架旁的李然,李嬸有一些木然,“小然啊,你爸不是去看奧運會嗎?怎麼會就這樣了呢?”雖然周冰已經和李嬸先說過了,但是面對這樣的事,再多的心理準備,也比不上眼前事實被證實之後的衝擊。
“媽,爸走了。”李然走到母親面前,然後緊緊地抱着自己的母親,把頭埋在李嬸的肩膀里,從喉嚨深處,擠出了這句話。
李嬸,就這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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