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峰迴路轉【大結局】
李正陽和劉大頭集結隊伍對河野余次後撤的混編旅團開始聲勢浩大的圍追堵截，連帶着山東縱隊總部支援來的三個團的兵力分作三路，直撲被打得編製已經不健全的河野余次混編旅團殘部。
而為了防止出現意外，劉大頭並沒有跟着前去，而是單獨留下來兩個連的兵力支援單日的尖刀連，但憑着這些人應該能完全摧毀鬼子最後那一百多人的投毒部隊。劉大頭如是想。
連續十幾天的陰雨連綿，即使陳香秀不斷抽打座下的黃鬃馬，可這通靈的畜生顯然怕極了在這種泥濘不堪的路上失蹄，就是陳香秀猛力地抽打它，疼痛不已之下，這黃鬃馬也只是悲鳴幾聲，依然四蹄嗒嗒小碎步向前行進。
前方大批烏壓壓的鬼子讓陳香秀幾乎瞬間窒息，從林州縣城撤退之後，陳香秀根本不知道此時前往衛運河堤壩的鬼子已經接到撤退的命令，開始緩慢撤出陣地，回防林州縣城。
英氣的秀眉微微一皺，陳香秀銀牙一咬，斷然掉轉馬頭，繞過這批鬼子部隊，迂迴繼續奔向衛運河大壩。
金羽，是這個性格潑辣敢作敢當的女土匪最大的牽挂。
鬼子繼續前行之路勢必會給此時業已回土龍山的兵力相遇，陳香秀對這些事一目了然。可她沒有回去，而是選擇繼續前行。因為陳香秀很清楚此時土龍山的實力，即使是佯攻了一番林州縣城，可土龍山的人馬並未因此而損失多少，相比之下，和這群潰逃的鬼子實力應該不相上下，即使是真的上演巔峰對決，佔上風的不一定是這群經過嚴格軍事化訓練的小鬼子！
夜幕慢慢拉開黑色的屏幔，而衛運河內濁浪翻滾，波濤洶湧。
雙方近三百人的白刃對決，也在此時分出勝負！
此刻，單日和金羽如浴血戰神一般雖然在寬厚的堤壩之上顯得孤單，可在僅剩連河野余次在內的鬼子卻感覺此時卻遇到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
單日的尖刀連經過初始的廝殺到了阻截這批鬼子之時，已經所剩不多，而此時，整個連只剩下單日一人！
用一個鋼鐵連隊全部陣亡的代價，換來此時僅剩十幾個人鬼子一個中隊之多的鬼子全部死在林州這片古老悲壯的土地上！
“還成么？”金羽氣喘吁吁地問了單日一句，話一說完喉嚨間就發出一聲極為壓抑的呻吟。廝殺這麼久以來，金羽業已是強弩之末，全身上下傷痕纍纍，背上一道被鬼子偷襲的傷口像嬰孩嘴巴一樣，血肉外翻，觸目驚心！那血早已凝固，可隨着金羽背部的運動，依然不時地往外冒着血水。
單日牙關緊咬，大大小小的傷口佈滿全身，好似經過剮刑一樣，全身沒有一處好地方，好幾處傷口此時已然流着血水。由於失血過多，此時的單日臉色蒼白的嚇人，全身都在微微地不由自主地顫抖着，要不是憑着一股常人沒有的堅韌的意志力恐怕此刻早已昏厥過去。
聽金羽這麼一說，單日好似重新又恢復了剛才的鬥志，那雙不滿血絲的雙眼更是猛地炙熱赤紅，微微鬆了松牙關，從牙齒間蹦出一個字：“成！”
看着河野余次和另外幾個保護那十幾個攜帶病毒的鬼子日本士兵緩緩向著兩人逼近，金羽看看早已被血污染紅的雙手，咧嘴對單日一笑，從兜里掏出煙捲兀自點燃兩支，其中一支送進單日嘴裏，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今兒個咱弟兄也算值了！要不是這會那老狗沒了子彈，估計早沒命了。”
單日不會抽煙，可還是學着金羽的樣子狠狠地往嘴裏抽了一口，接着跟咽葯似地咽了進去，雖然極為難受，不過這火辣辣的味道卻很是提神。
他也知道，他和金羽兩人早已是強弩之末，要不是相互倚靠着此時一準被倒在地上，今日，他想的很清楚，很可能他們兩人會跟這些鬼子來個魚死網破，甚至是同歸於盡！
不過單日根本不後悔，甚至覺得就這麼犧牲在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家鄉，幹掉那麼多的鬼子，值了！
最令單日擔憂的是，就怕等片刻之後，自己和金羽再次和鬼子交手會失去一個機會，一個阻止那些鬼子投毒的機會！
這會要是有第三個人在的話，單日會毫不猶豫地拿出自己僅存的那手榴彈和鬼子來個同歸於盡，剩下的那些專門搞什麼科學研究的日本雜毛畜生，根本不堪一擊！
可偏偏此時整個戰場只剩下他和金羽兩人，根本沒有第三個人存在。
“雨哥，你說，大壩能保住么？”
單日喘了口氣，好不容易才說完這句話，可說完之後，要不是金羽艱難地伸手扶住他，整個人都要順着金羽的身體癱倒地上了。
金羽這一伸手幫扶單日，也是眼前一陣眩暈，好在並沒有出現大礙，神經從來沒有放鬆的金羽更是一咬舌尖強制令自己時刻保持清醒。
那雙恢復純凈帶着絲絲玩世不恭的笑意時隔很久再次浮現在金羽的臉上，眼神望向潘家堡方向，隨之又轉到林州方向，那裏，是陳香秀此時所在的大致方向。
“能！”金羽說這話的時候，思緒卻已經飛向林州，此時他的腦海里全是陳香秀的身影。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金羽完全忘卻了以前的自己，為了仇恨，為了給了自己那份家的溫暖奶奶小蓮小虎子，他已經完全蛻變成一個連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的人。數次身險重圍，幾次死裏逃生，金羽從來沒有把這條奶奶賦予自己這新的性命看的有多重，在他的心裏，他已經是死了。即使再死一次又有何妨？
一聲發自內心深處的嘆息響起，金羽再次舉起手中早已看不出本色的一尺多長的軍刺，心裏卻有了前所沒有的羈絆。
秀兒，如果我真的死了，你會傻到為了我這個前世的小痞子而衝冠一怒呢？是否，你會傻到為了你認定的我這個男人而傻乎乎的殉情？
看到河野余次那僅剩一隻眼珠卻放射着陰狠瘋狂的光芒，金羽卻不由自主的笑了，可嘴角處的笑意卻充滿了苦澀。
黑婉玉，玉兒。金羽喃喃低語了一句，心裏五味雜陳卻不知該如何該給黑婉玉和自己的感情有個完美的判斷。也許，也許她會在自己走了之後慢慢忘記了自己吧？也許，也許，也許當初她喜歡上自己只是被當時無助的環境而想找個依靠才產生的誤會，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自己心裏會好受一些。
“呀——”
自始至終沒有出手的河野余次相對金羽單日和那五六個同樣傷痕纍纍的鬼子來說，身手同樣不俗的河野余次面對兩個垂死掙扎的人，想要得手是輕而易舉的事！
隨着一聲怒吼，河野余次手中兩尺來長的武士刀夾雜着刺破空氣的嗡鳴急速向金羽胸口急刺而來！
而此時的金羽卻好像沒有看到一樣，那雙恢複本色的眼眸微微帶着一絲笑意，凝視着天空。
單日的大力推搡驚醒了沉浸在思緒之中的金羽，可當他想要拉着單日躲開這致命一擊的時候，卻發現單日竟然拼盡身體最後的力氣擋在自己面前！
那柄狹長的武士刀帶着血跡從單日的肩胛骨處刺出，離自己的胸口只差寸許！
“羽哥——”
單日裂開滿是血污的嘴對着金羽燦爛地笑了笑，猛地臉色一凜，一聲嘶吼，整個身子竟然猛地往後一頓，同時推開金羽的身體之時，那柄武士刀幾乎透體而出！
河野余次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單日最後這凜冽的一擊撞得整個人倒退不已，隨之滾落堤壩之下。
“啊————”
金羽看着單日慢慢倒在地上，帶着笑意的雙眸看了自己一眼之後，隨即閉上了雙目。剎那間，一股揪心的疼痛好似把他整個人撕裂了一般，撕心裂肺的怒吼竟然在瞬間掩蓋住了衛運河內的驚濤駭浪！
幾處傷口由於金羽猛烈的肌肉瞬間繃緊，竟然從傷口處快速地噴出血水！
這一切，好似都無法阻擋金羽的狂暴暴虐！那雙先前如灌鉛般沉重的雙腿再次爆發出不可思議的驚人力量與速度，在那幾名鬼子即將要把手中刺刀捅進金羽腹部的那一刻，他們在同一瞬間咽喉處感受到一股死亡般的冰冷！
突突突——
“啊——”
沉悶的歪把子機槍的響聲想起，打在那十幾名已經登上堤壩即將要打開存儲霍亂病毒的鬼子腳下，濺起一片泥濘雨水。
“不要！——”
金羽一轉身，卻發現黑婉玉此時已經被河野余次一刀捅進胸口，而隨之趕來的陳香秀想要出手已經來不及！
黑婉玉腳下的歪把子機槍的彈夾已經打空大半，因為劇烈的疼痛黑婉玉紅潤嬌美的笑臉慘白一片，那把從她靠近肩胛骨處胸口的短柄武士刀已經被拔出，此時帶着尚未滴凈的滴滴答答的鮮血被河野余次握在手中，橫在她那如天鵝般秀美的脖頸上！並且挾持着黑婉玉向金羽緩緩靠近。
“支那豬！哈哈哈！以天皇陛下年號岡村寧次將軍全權部署的‘十八秋作戰’計劃不會落空！不會！”
河野余次瘋狂地叫囂：“愚蠢落後的支那人最終會被最偉大的大和民族所取代！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才配統治這幾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而你們，將要隨着這場戰爭而徹底滅種！哈哈哈！金羽，現在我命令你即刻切腹！要不然——”
說著，河野余次手中短刀一收，黑婉玉白皙的脖頸頓時一道血痕！
那隻狠毒的獨眼放射出野獸般的猙獰，整張臉都失去人類應該原有的本色，變得猙獰可怖：“我就殺死他！”
金羽趁着河野余次聒噪的時刻，衝著陳香秀使了個眼色，同時做了個只有兩人之間才明白的手勢。
兩人早已心心相通，在接到金羽的暗示之後，陳香秀立馬明白了金羽的意思，在河野余次慘呼驚叫之中，數十把柳葉鏢以最詭異奇特的手法如漫天花雨般射向那十幾個即將寧可容器的鬼子！
“巴嘎——”
眼見幾十把柳葉鏢無一遺漏而異常精準的插進那十幾個攜帶病毒的鬼子中間，河野余次一顆狂熱亢奮的心頓時跌落谷底！
惱羞成怒之下，手中短刀一收，就要貫穿黑婉玉的咽喉！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陳香秀一槍擊中河野余次握刀的手臂，登時化解了黑婉玉的危機！
顧不得胸口洶湧流出的鮮血和巨大難以忍受的疼痛，黑婉玉一個急撲就抱住腳下那把歪把子機槍，根本沒有任何猶豫，對準河野余次就是扳機一扣到底！
“小羽！”
陳香秀的驚呼讓金羽本能地把視線轉移到那十幾個被柳葉鏢擊斃的鬼子身上，令三人出乎意料的是，竟然還有兩個鬼子竟然沒有死！
此時這兩名鬼子竟然已經打開了其中一容器，眼看着就要打開裏面另一瓶口！
金羽大駭，此刻距離過遠，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手中軍刺奮力甩出，可金羽卻忽略了此時自己已經精疲力竭，幾近油盡燈枯，那裏還有力氣在能施展的出當日強悍的手法？
“秀兒！”
踉踉蹌蹌地往前跑了幾步，金羽終於支撐不住身體倒在地上，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陳香秀的身上。
可此時陳香秀因為剛才對付河野余次的時候已經超出了柳葉鏢投擲的範圍，而手中盒子炮最後一發子彈也已打完！
一聲清脆的槍響，那名想要打開容器的鬼子被打爆腦袋，隨即一頭栽進濁浪滔天的衛運河之中！
“玉，玉兒——，呵，呵呵。”
危急時刻，黑婉玉掏出自己那把哥哥黑三送給她的勃朗寧一槍擊斃了那名鬼子。
“香秀小心——”
令金羽膽戰心驚的一幕駭然出現！
想不到另一名鬼子竟然在此時甩出一顆冒着青煙的手雷直奔想要查看狀況的陳香秀！
在看到黑婉玉跌跌撞撞的走到金羽身前之時，陳香秀只是抿抿紅唇，並沒有急切地衝過去，而是為了杜絕遺患，衝著那十幾名鬼子走去。但一時的心亂竟然讓陳香秀忘記了此刻那僅剩一個未死的鬼子竟然會做出如此舉動！
巨大的爆炸聲在陳香秀掩藏身體的土堆炸響，即使陳香秀仗着詭異莫辨的步法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掩體，依然被爆炸帶來的氣浪衝出土堆幾米遠，頓時昏死過去。
“哈哈哈哈哈——”
那僅剩的鬼子趁着金羽和黑婉玉逼近他的時間，同時把十幾個人攜帶的病毒容器聚在一起，同時撕開自己上衣，露出裏面早就夾帶的炸藥！
黑婉玉忍着肩膀劇痛攙扶着金羽站起走向那名鬼子，黑婉玉剛開始是想一槍幹掉那名鬼子，可此時一看到那些炸藥只好恨恨地收回懷中，她的槍法太爛，這十幾米的距離根本無法把那名鬼子一擊斃命，要是出了差錯打中那鬼子身上的炸藥，後果不堪設想！
感受到金羽的手暗暗捏了自己手心一下，同時一個尖銳的東西觸摸到肌膚，黑婉玉頓時驚喜，當她帶着疑問的眼神看向金羽之時，金羽眼中的笑意讓她頓時有了信心！
“吒——”
當那金羽緩緩靠近鬼子無米左右之時，那名鬼子明顯露出極為癲狂的笑臉，一連串的鳥語說完之後，手指捏住導火索就要拉響！
就在這瞬間，金羽拼盡所有的氣力，那僅存的柳葉鏢帶着刺破空間的呼嘯扎進那鬼子的咽喉！
跌坐在堤壩沿上，腳下就是黃色駭浪波濤洶湧不斷衝擊堤壩的衛運河水。看着這絲毫不停息的河水，金羽頹然倒在一堆鬼子屍體身上，不想再動哪怕一動。
黑婉玉趁着這機會找到了陳香秀，發現她只是昏迷而沒有傷害之後，這才緩緩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大壩上金羽和那群鬼子屍體的位置。
就在黑婉玉離得金羽二十幾米的距離之時，她被眼前的一幕徹底驚呆了！
一名本來被陳香秀的柳葉鏢擊中胸口要害部位的鬼子不知何時竟然清醒了過來！
體力完全透支，加上失血過多，此時的金羽早已累得失去往日的警惕。被那名鬼子死命一個肘擊擊中胸口，大口的鮮血頓時噴涌而出。
生存的本能讓金羽還是拼着站了起來，可當他擺脫那名鬼子站起之後，卻發現一細小烏黑的槍口正對着自己！
“扯蛋！”
金羽好笑地衝著對面的鬼子眨眨眼，心道老子大江大浪都過來了，抹了還死在你這小鬼子手裏？
那雙帶着一絲狡黠的眼眸猛地微微一眯，那名鬼子猛地一驚，食指頓時扣動扳機！
而在此時金羽已經身形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急速後仰，手中軍刺前伸，鋒銳的軍刺尖瞬間劃過那名鬼子咽喉！
“小羽——”
黑婉玉眼看着金羽失重的身子跌落下大壩，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一聲尖叫瘋了一樣沖向金羽跌入衛運河水的堤壩位置。
“小羽，把手給我！快給我！”
黑婉玉完全忘記了自己胸口處的傷在自己拚命要抓住金羽之時，傷口血漬更加瘋狂湧出，可這黑婉玉卻什麼都不管，她此刻只想把金羽拉上來。
看着大壩上沿探出半個身子哭得滿臉淚痕的黑婉玉，金羽溫柔地笑了。
“玉兒，別費勁了，你夠不到我的，好好活下去。我欠你的下輩子還給你，別恨我好么？”
黑婉玉拚命搖頭，：“小羽，求求你，求你別撒手好么？我會想辦法把你拉上來的，你不要放棄！沒了你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說完這話，黑婉玉瘋了似的扭頭衝著空曠的堤壩聲嘶力竭地呼喊：“香秀！陳香秀！你快來啊！快來啊！嗚嗚嗚嗚——”
金羽抓在說中的一個小槐樹只有嬰孩手臂粗細，經過數十天的陰雨浸泡，再加上不斷地河水衝擊，這棵弱小的槐樹根莖已經裸露在外大半，此時更是不斷被金羽墜的從土裏拔出！
“有人嗎——！來人啊——！陳香秀你快點醒來啊！”
撕心裂肺的呼喊響徹整個空曠無人的堤壩之上，越發陰沉的蒼穹中烏雲在緩緩聚集，黑婉玉的呼救聲想的那麼渺小，絕望的無助！
“不要——”
“不要——”
帶着那溫柔不舍的笑意，金羽鬆開那課即將退出泥土的小槐樹，快速向濁浪滾滾的河水中跌落！
在被水淹沒頭頂的那一刻，金羽好似看到黑婉玉奮力一撲想要抓住自己的手。
玉兒，你真的好傻！
失去意識的那一刻，金羽心底喃喃說出無比留戀的在這世界上最後一句話。
站在大壩之上的陳香秀望着不斷拍擊堤壩的黃色河水，整個人頓時散去全身的力量，癱倒在金羽和黑婉玉跌入衛運河水中的地方…………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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