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取捨之間
岷江，起源於福陵山深處。
山中露水清泉經過高山峽谷醞釀之後，變得桀驁不馴，橫衝直撞，再衝進平緩的平原，在平原上沖了個千迴百轉，九曲迴腸之後，終於歸於平靜，轉道匯入蛇盤山愁鷹澗中。
岷江養育了方圓數千里的萬物生靈，散居在平原各處的人類也慢慢匯聚在平原的岷江片段和支流各處，逐漸形成了部落，到如今就成為了城池集鎮。
此時，一輛馬車朝察隅縣城快速靠近。
“看，這就是察隅縣城了！”
柳風雲指着那低矮的甚至已經開始風化的黃土城牆，對旁邊那個青衫少年道。
看到這般景象，袁熲大失所望，搖頭道：
“原本以為作為方圓百里的縣城，察隅應該有點規模，不說城牆高聳，守衛森嚴，也不該這般落魄吧。”
聽到袁熲這話，當先不樂意的是充當馬夫，悶了一路的牛二，他往後瞥了袁熲一眼，撇嘴道：
“沒見識，這只是外城而已，不是還有內城嘛！”
柳風雲並沒有對牛二的話語加以指責或者解釋，只是神秘笑道：
“小友想看的自然有，只是不在這裏罷！”
外城幾乎沒人守衛，只有兩個百無聊賴的衛兵披掛着舊皮甲，對進出城的人進行盤查，不過袁熲確卻是看出來，他們主要還是針對外面的人，因為可以徵收入城費。
見到有華貴馬車過來，周圍排隊等進城的人連忙躲在一邊，看向那馬車，眼中滿是敬畏之色。
衛兵也早馬車過來，剛想上來要車馬費，待看見馬夫面容后，神色大變，連忙敬立一旁，高唱恭送。
牛二俯視一眼兩人，一直不露聲色，等進了城，才露出自得之色道：
“俺師叔祖是城中武功最高強的客卿，地位超然，不下縣令，俺牛二也算是沾沾光，嘿嘿！”
聽到這話，袁熲頓露奇色，這個柳風雲口中頗為敬畏的師叔，現在牛二口中的師叔祖，究竟是個甚樣人物？
其實袁熲倒不是對這個奇凡的強大和尊貴有興趣，而是在考量一個問題，這樣的人，究竟能否醫治土波長眠之疾？
念及至此，袁熲又不由自主地抱緊胸懷中的褡褳，雖然路上柳風雲明暗之中都勸袁熲，希望其多加考慮，畢竟修真和修仙一樣，不僅要看師從，還要看資質，最重要的還有底蘊，也就是功法丹藥，這些都是價值連城之物。
一個詞，要錢。
進入外城，袁熲只覺來到了山野村鎮，一條長長的街道，兩邊店鋪酒肆林立，叫賣聲聲，很是繁華。
但是，讓袁熲驚奇的是，牛二並沒有停住馬車，而是一路趕馬，似要穿過整個街道。
來到街道尾，眼前的一幕才讓袁熲震撼了，不由驚嘆出聲。
只見街尾非但不是盡頭，反而是來到一寬闊河邊，河水寬約十數丈，水流平緩，清澈見底，碧波蕩漾。
河邊翠柳叢叢，鴛鴦成群，野花成簇，格外美麗。
而在河對岸，是一個寬約兩三里，長不見尾的綠洲，上面街道無數，酒肆閣樓成排，遠遠就能聞到酒肉香味，繁華聲息也是飄過河面，撲面而來，跟這外城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柳風雲見到袁熲如此，微微一笑，似乎早有預料，待得袁熲收回目光，才開口問道：
“怎樣，小友，這內城感覺如何？”
袁熲沒有回答，那一臉的驚嘆已經很能說明問題，只不過柳風雲卻是不知，袁熲此時還在思考一個問題。
那就是，你特么確定這是在烏斯藏，不是煙雨江南？
靠近河道，前面出現一座寬闊的鐵索弔橋，在橋這邊，有一個崗亭，八個鮮衣怒甲的衛兵神色肅穆，銳利的目光掃視着每一個人，跟外面兩人比就不是一個層次。
牛二趕着馬車過去，立馬就有兩人過來盤查，在牛二出示了證明之後，得知是奇客卿的親屬，而且還有縣衙的公文，雖然言語神色緩和了許多，還是有一人悄悄探視了馬車內一眼，眼見只有一個破衫少年，才揮手放行。
守衛，不可謂不森嚴。
過了崗亭，馬車踏上厚木板鋪就的鐵索橋上，發出噠噠脆響，堅硬的車輪撞擊在上面，發出吱呀聲，交織在一起，很是輕快悅耳，似在與河邊的蟲鳥歡鳴相呼應。
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柳風雲才低聲道：
“察隅縣之前百年內遭過幾次獸蟲賊盜之災，才形成現在的察隅縣格局。”
聽到這話，袁熲默然，之前看西遊就聽聞烏斯藏國國民粗鄙不遵法度，才要佛法教化，現在看來，簡直就是群魔亂舞嘛。
世道越混亂，凡人，就顯得更加脆弱！
就在袁熲深思之時，馬車已過橋大半，從簾帳外望去，波光粼粼的水面清澈見底，但是一看就能看出，這河水碧幽，還是很深的。
“喂，你看看，這內城像個什麼？”
突然，牛二用馬鞭指着那近在咫尺的內城道。
袁熲一看，這橋地處較高的地方，遠遠能看到內城大半輪廓，一眼望去，居然全是街道民居，規模不小。
這在以游牧為主的烏斯藏，很少見。
袁熲一看這輪廓，額……鞋拔子？
見到袁熲那有點便秘的神情，牛二哈哈一笑，開口道：
“這像個馬腎，所以當地人稱內城為聖城。”
進到內城的崗亭，這次沒有排查直接放行，倒讓袁熲有些不解。
一進去，四處空中瀰漫著一股混着青稞面和馬奶酒的香氣，醇香中帶着一絲濃濃的草原氣息。
經過柳風雲兩人的講解，袁熲才徹底知道了這察隅縣的格局。
其位於岷江的兩條支流交匯處，據說這兩條支流都還曾是岷江的幹流，後來改道了，察隅縣地處三角之中，那是一個巨大的沙洲，因為形狀像馬腎，也叫聖州。
察隅縣現在發展起來了，加上烏斯藏國派遣有強有力的軍隊和高手坐鎮，致使宵小之輩和毒蟲鳥獸不敢輕易靠近，在三角洲周圍，也逐漸形成了不少集市和聚居地，這便是外城。
很快，穿過了兩條街道，馬車行入最中間也是最寬闊的街道，這裏人流如潮，馬車無數，熱鬧非凡。
到最中間時，袁熲看到了縣衙，那是一個高宅大院，雖沒有中原的朱門衙匾，但是兩邊縣衛個個高大威武異常，腰胯寬大彎刀，別具一般氣勢。
繞過縣衙，馬車拐進一個僻靜的花園小區般的閣樓區，四處橫檐翹瓦，翠竹蔥蔥，古木片片，在這內城顯得格外別緻素雅。
所有內城人都知道，這裏住着一幫尊貴的人，他們有一個統一的稱呼，客卿，這是他們的身份，而仙人，是普通人對他們的尊稱。
棄了馬車，自有人負責照料，袁熲三人穿過一叢叢竹林，越過許多花園小徑，不知不覺來到了最深處的位置。
這裏，是察隅縣實力最高的客卿，奇凡的住所。
兩株開得繁盛的火紅石榴簇擁中的竹樓門，後面是一個寬大的庭院，裏面百花艷麗卻不顯得媚俗，四面是古色古香的竹樓，均是茅草屋頂，反而像是來到了鄉下雅居。
見此，袁熲步伐一頓，面露猶豫之色。
見到袁熲這般，牛二面露幸災樂禍的笑容，低聲道：
“怎樣，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對於這個堅決抵制自己成為他師叔的人，袁熲自然是不會理會，他只是在猶豫，這個高手，真的能救土波嗎？
潛意識裏，袁熲還是覺得這人級別太低，仙人都算不上，到時自己跟着他混，窮極一生，都見到不到豬剛鬣那樣級別的存在了。
這是袁熲不願看到的，來到來了西遊世界，不跟齊天大聖稱兄道弟，袁熲都有種掉價的感覺。
但是，猶豫許久，救土波的心思還是佔了上風，不過袁熲也有了自己的計較。
想當我的師傅，你總的有點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