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與君初見
軒轅昊凌一眼就看見台階下的白衣女子,容貌傾城,氣質冷艷,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頭髮隨意的挽了一個鬆鬆的髻,斜插一隻白玉蘭簪,顯得幾分隨意卻不失典雅。未施粉黛,朱唇不點而紅,竟比北辰第一美人柳萱芩還要美上幾分。
郁菲菲望着郁蔓蔓站在那裏,好像有些不一樣了,就算不言不語,周身的氣質都能引人矚目。她怎的來這裏了,莫不是知曉太子來了,所以過來想引起太子側目?想起太子,郁菲菲眼裏便對郁蔓蔓閃過一絲惱怒。
“這是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還死人了。”一個身形削瘦,怒氣沖沖的中年男人厲聲道。
聽到聲音,郁蔓蔓回過神來,冷冷的看向台階上的眾人。其中一個約莫四十多歲的男子,此刻怒睜着眼,額角的青筋隨着呼吸一鼓一張,旁邊還站着打扮花枝招展的姚媚兒。想必這就是郁新尋了,郁蔓蔓瞭然於心。
郁新尋被幾人圍繞着站在中央,年紀大約四十來歲,但保養不錯,看着還很年輕。一雙桃花眼下有些青黑,一看就是縱慾過度。郁家的人都有一副好皮囊,郁蔓蔓容貌一半都遺傳自郁新尋。就算如今郁新尋不再年少,卻依然看的出曾經英俊非凡,難怪徐萍姬當年非嫁不可。
此時的郁新尋一身暗青色寬袍,頭髮束在腦後,頭上只插着一根黑木簪,看着倒是頗有兩袖清風的樣子。姚媚兒一身暗紅綢緞對襟裙,臉上化着濃妝,一臉看好戲的神情。頭上插滿金釵玉墜,晃的人眼花繚亂,和一旁的郁新尋截然相反。
姚媚兒身後立着一個女子,身着一身淺藍色紗衣,肩上披着白色輕紗,微風吹過,給人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一頭青絲散散披在雙肩上,略顯柔美,輕施粉黛,襯的整個人楚楚動人,和一旁的姚媚兒有三分相似。這應該就是郁菲菲了,羅蔓心想着。
郁菲菲旁邊還有一位男子,高挑秀雅的身材,負手而立,衣服是冰藍的上好絲綢,綉着雅緻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和他頭上的羊脂玉發簪交相輝映,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狀的眼睛中間,猶如星河璀璨。看衣着倒是和他旁邊的郁菲菲很像情侶裝。見郁蔓蔓在打量,軒轅昊凌點頭微笑。
郁蔓蔓對男子的微笑無動於衷,對着台階上的郁新尋彎腰行禮:“蔓蔓給爹爹請安。”
“張龍,這是怎麼回事?李豹怎麼死了”郁新尋火冒三丈,對郁蔓蔓的請安置之不理。
“老爺,大小姐是妖女,是妖女啊,李豹就是被她殺死的。”張龍哭喊着跪下。
“好好的一個人突然就死了,莫不是蔓蔓你做了什麼?”姚媚兒落井下石。
“說,你來這裏做什麼?”郁新尋對郁蔓蔓怒目而視。
郁蔓蔓面色冰冷,不急不緩的開口:“自從蔓蔓身受父親鞭打后,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期間終於想通了。等今天好點了就想下床來跟爹爹請安,認個錯,讓爹爹不要再生氣了。”
“胡說什麼,為父什麼時候打你了?”聽郁蔓蔓這樣說,郁新尋本來雷霆大怒的臉上頓時心虛了,偷偷看向一旁的軒轅昊凌,發現軒轅昊凌皺着眉頭,面色有些低沉,便急急矢口否認。
北辰國最忌的就是濫用私刑,雖然後宅之中這些都不是什麼秘事,但突然擺到人前來說,又大不一樣了。何況眼前的人還是太子殿下,要是傳到了朝堂之上,那些御史又是一番批判。
郁蔓蔓不再說話,只是低頭沉默,看在軒轅昊凌眼裏,就像是受了委屈也不解釋。看着沉默不語的郁蔓蔓,軒轅昊凌心裏二十年來第一次有了異樣的情緒,對旁邊的郁新尋投去冷漠的一眼。
接收到太子的眼神,郁新尋額頭冒汗,瞬間不敢吭聲了。
“那你說這護衛怎的突然死了?張龍說你是妖女,殺死了他,這是怎麼回事?”見郁新尋不再說話,原本看好戲的姚媚兒便不高興了,把問題引回護衛身上。
郁蔓蔓輕提裙擺,跪下緩緩道:“父親請為女兒做主,那個護衛對女兒出言不遜,說太守府只有一個嫡女,那就是二妹妹。嘲笑女兒目不識丁,是草包,他們還動手打了我的婢女,不信你可以詢問這個護衛。”
“是啊,老爺,奴婢可以作證,這兩個護衛辱罵我們小姐,奴婢氣不過就咬了那個刀疤護衛一口,結果他們倆就動手把奴婢打的渾身是傷,求老爺替小姐,替奴婢做主。”辰光跪在地上哭訴道。
軒轅昊凌看向婢女,發現的確鼻青臉腫,滿臉傷痕一覽無餘,而那個叫張龍的護衛低頭跪着,渾身顫抖不停。眾人一眼就看出來誰是誰非。
“老爺饒命啊,奴才並沒有說過這些話,這都是大小姐和這個婢女冤枉奴才的。”張龍跪在地上不停磕頭。
“姐姐莫不是聽錯了?許是這侍衛真沒說過這番話。”郁菲菲軟綿綿的開口,一副單純無害的樣子。
“二妹妹這意思就是我冤枉一個奴才了?故意讓我的婢女咬別人一口,再被打成這副模樣?”郁蔓蔓看着故作柔弱的郁菲菲冷冷道。
“姐姐恕罪,妹妹沒有這個意思,妹妹也只是說可能姐姐聽錯了,畢竟一個護衛怎會如此大膽對主子說話。”見郁蔓蔓說話和以往不再相同,郁菲菲感到一陣意外,但礙於太子在身旁,只好急急解釋,一副單純無知的神情。
“就算是他們對你出言不遜,但也罪不至死啊,蔓蔓你怎就殺人了,這可如何是好。”見自己女兒吃了虧,姚媚兒便一改落井下石,故作痛心疾首。
郁蔓蔓面色冰冷,沒有絲毫動容。看着這對做作虛偽的母女,內心感到一陣反感。這母女倆一樣的陰險歹毒,看似不經意,實則給自己坐實了殺人的罪名。
“蔓蔓,你說是不是你殺了李豹?”聽了郁菲菲和姚媚兒的話后,郁新尋吹鬍子瞪眼的看向郁蔓蔓。
“女兒不知這護衛怎會突然死了,本來女兒覺得受辱沒什麼,畢竟女兒從小到大就被這樣罵慣了。但是女兒又想,怎麼說都身為太守府的嫡長女,怎能任由奴才嘲笑,豈不是失了太守府的顏面?正想教訓他幾句,還未靠近,他就倒在地上莫名死了,女兒也嚇了一跳。”郁蔓蔓不急不緩道。
“這怎麼可能,一個人怎麼會突然無緣無故的死了。張龍說你是妖女,難道你是施妖法殺死了他?你真是妖女?”姚媚兒捂着嘴尖叫着。
“太守夫人慎言,鬼神純屬無稽之談。北辰國最忌是這些無中生有之事,后宅婦人還是謹言慎行的好。”聽姚媚兒這樣說台下的郁蔓蔓,軒轅昊凌冷下了臉。
“妾身失言,妾身失言,請太子殿下饒命。”見太子生氣了,姚媚兒嚇的連忙跪在地上求饒。
“殿下,我娘並非有意要說姐姐是妖女的,她只是聽這護衛這樣說罷了,求你原諒我娘吧,臣女願意替母受過。”郁菲菲哭的梨花帶雨。
“太子殿下,賤內只是一時聽信讒言,口誤,還請太子殿下恕罪。”郁新尋也跟着跪下請罪。
“太守大人,本宮要奉勸你一句,齊家治國平天下,首先要做的便是齊家,如若你連內宅都管理不好,又如何又何談治國平天下?”
“太子殿下說的是,老臣知錯,老臣知錯。”郁新尋額頭不停冒着冷汗。
“行了,起來吧,本宮倒是想聽這護衛說說,這大小姐如何使用妖法殺死人的。”軒轅昊凌說完便饒有興緻的看向郁蔓蔓,想看這個一直冷若冰霜的女子如何洗刷冤屈。
郁蔓蔓看着軒轅昊凌開口,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個貴客原來是太子,初次見面就明裡暗裏幫着自己。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個情都記下了。
“張龍,你說清楚這李豹究竟是怎麼死的?要是你再胡言亂語,我將你送官法辦。”站起身的郁新尋擦着額頭的汗,開口審問着台階下的張龍。
“是是是,當時奴才和李豹攔着大小姐,不讓她進門打擾老爺和貴客議事,結果李豹一時嘴快與大小姐起了爭執,李豹辱罵大小姐是草包,大小姐的婢女為護主就衝上來咬了他一口。李豹吃痛便動手打她,奴才正上前勸阻,大小姐就衝上來,推開了奴才,拉回了婢女,還打了李豹一巴掌。”張龍低着頭快速說著過程。
“我且問你,我打了他一巴掌后,那護衛可是死了?”郁蔓蔓詢問着。
“並....並沒有。”張龍低聲道。
“既然沒有死,那你又怎說蔓蔓是妖女,說是蔓蔓殺死了他?”郁新尋有些不解。
“奴才也不知道,只知後來大小姐問我們到底讓不讓路,我們說不讓,就這樣和大小姐耗起來了。哪知不到片刻李豹就有些不對勁,然後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死了。”
“那這麼說李豹死的還真是怪異,但如你所說,你們只是耗着,又沒近身動手,怎就突然死了。”郁新尋面色開始凝重。
“本宮也覺得這侍衛死的蹊蹺,但若是大小姐動的手也不太可能,畢竟她只是一個弱女子,怎敵得過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而且我看這侍衛渾身並無抓打的痕迹,不如請仵作來看看?”軒轅昊凌開口道。
“是,太子殿下,臣這就叫人去請仵作,還請太子殿下移駕跟臣去偏廳歇息片刻。”怕再衝撞太子,郁新尋趕緊請太子離開。
軒轅昊凌看了一眼地上,依然跪的筆直的少女,朗聲道:“嗯,天氣炎熱,大小姐也別跪着了,跟我們一起到偏廳等待結果吧。”說罷便轉身大步離開,郁新尋趕緊上前帶路。
一直楚楚動人,猶如天真少女的郁菲菲聽見此話,猛然回頭瞪向郁蔓蔓,目光彷彿淬了劇毒,讓人不寒而慄,之後扶着姚媚兒跟着太子離去。
“小姐,我們也走吧,這裏有個死人,好可怕。”辰光蒼白着臉說道。
“嗯”
郁蔓蔓沉浸在太子剛剛的話里,沒想到這太子還記得自己跪着,想到剛剛還剛正不阿訓斥着郁新尋夫婦,果真如世人所說,太子仁德無雙,正直善良,以後定會是個好皇帝,郁蔓蔓對這個太子倒是挺有好感。
不過他來這裏做什麼,難道是為了郁菲菲進宮選秀的事?
看着地上的李豹,郁蔓蔓再次撫上雙眸,自到這裏后第一次照鏡子,就知道這雙眼睛有些異樣,有時候對着鏡子看久了自己都會陷進去,因此讓星光將樂安院裏所有的鏡子都收了起來。
如果李豹的死真是這雙眼所致,那這樣的結果究竟是好是壞?思索無果,乾脆不再想這些,又看了一眼李豹的屍體,郁蔓蔓起身帶着辰光朝偏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