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5 承諾

郁蔓蔓幾人跟着穆福走到偏殿時，就看到兩副巨大的漆黑棺材擺在正中央，此時棺前設了一處潔白的靈堂，香案上的香爐里向外裊裊冒着白煙。

靈前跪着一個瘦削嬌小的身影，看着梳的還未成年的丸子髻，便知那是小公主軒轅傲雪。

四周飄着白色的素綾，宮人太監皆着素服，面上一副哀戚的模樣。

見狀，幾人心裏一沉，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柳萱芩的眼裏縈繞着一眶眼淚，卻倔強的不肯掉落下來，抬腳走到兩副木棺前。

郁蔓蔓瞪大雙眼看着眼前的黑棺，面上儘是不敢置信。

軒轅昊迪死了，按照軒轅昊凌的性子，縱然軒轅昊迪的行為再可恨，但終究還是皇室的子孫，最終還是要葬入皇陵的，所以其中一口棺里必然是軒轅昊迪。

想起穆福說的柳二公子，郁蔓蔓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眼裏流出一絲濃濃的悲傷，毋庸置疑另一口棺里是柳宣塵了。

柳萱芩身子晃晃悠悠的走到靈前，望着兩口木棺看看這又看看那的，眼裏豆大的淚水滑了下來也渾然不覺。低下頭看着軒轅傲雪，啞着聲音開口：

“雪兒表妹，這裏面的是......？”

聞言，軒轅傲雪猛地抬起頭，眼裏流露出與年齡不符合的滄桑和絕望，以及濃濃的恨意。

軒轅傲雪回頭看了一眼郁蔓蔓和徐櫟，然後站起身看着比自己高半個頭的柳萱芩，嘴裏發出一聲不屑的輕笑，然後指着兩口黑棺對柳萱芩笑道：

“柳萱芩，你真能裝，你害死了我的皇兄，現在還來問我這裏面是誰，你是不是腦子生鏽了？還是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

柳萱芩見自小與自己關係最好的表妹，如今換了一副語氣和態度對自己說話，心裏頓時覺得十分難受，搖搖頭而後輕聲道：

“雪兒，你誤會表姐了，我怎麼可能來看你的笑話，表哥死了我也很難過，我........”

軒轅傲雪嘴裏發出癲狂的笑聲，而後指着門口對柳萱芩怒道：

“閉嘴！你若是難過就不會和柳宣塵，還有郁蔓蔓和徐櫟合謀將百姓統統送走，你可知就是你們的行為逼死了皇兄，還逼死了你的父兄？你現在跟我說你也很難過，哈哈哈，你當我軒轅傲雪還是三歲小孩嗎？任由你糊弄？給我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柳萱芩沉默着立在原地，眼中的淚水大顆滑落，軒轅傲雪的態度明確表示兩人的關係再無轉圜的餘地，柳萱芩感到很痛心，但也絕不為自己的行為後悔。

徐櫟看着柳萱芩的淚水，眼裏滑過一絲心疼，忙走到柳萱芩面前將她拉在身後，對軒轅傲雪語氣不悅的開口：

“軒轅昊迪的死是罪有應得，與他人無尤，你這是強把他的死怪到別人身上，小小年紀怎會如此惡毒是非不分？！”

聞言，軒轅傲雪像是不敢置信一般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你說本公主惡毒？是非不分？你算是什麼東西，敢這樣與本公主說話？！徐若鴻妄自英雄一世，竟會有着你這樣不動尊卑的孫子，簡直是徐家的悲哀！”

“你......，算了！果然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不與你多說便是！”徐櫟氣喋喋的冷哼一聲，然後轉身拉着柳萱芩要走。

柳萱芩搖搖頭，抽回自己的手走到軒轅傲雪面前，一字一頓的開口：

“雪兒表妹，我知道你恨我害死了表哥和我的父親兄長，但是我不後悔。他們有今天是早就註定的，就算我與二哥不將百姓轉移出城，表哥他也是必敗無疑，我轉移百姓不過是讓他少了一些罪孽，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軒轅傲雪聽后，雙眼頓時瞪大，眼底隱隱噴出一陣火花，正欲與柳萱芩爭論，卻又被柳萱芩開口打斷：

“我現在來只是想看我二哥在哪裏，我並不是來看你的笑話，也不想和你吵架，在我的心裏你永遠都是我的小表妹。”

聞言，軒轅傲雪仰頭髮出一陣大笑，朝柳萱芩啐了一口，而後指着身後右邊的一口棺材道：

“你想看柳宣塵是不是？他就在那兒，他死了！哈哈哈，柳萱芩，你如今也和我一樣，只剩下孤家寡人一個了！哈哈哈......”

軒轅傲雪的話彷彿錐子一般，瞬間扎進了郁蔓蔓和柳萱芩的心裏，柳萱芩身形一晃，險些一個不穩摔在了地上。

徐櫟見狀，忙攙扶着柳萱芩的胳膊擔憂喚道：

“萱兒.......”

聽到這聲熟悉的呼喚，出自徐櫟的口中，柳萱芩眼裏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不禁大顆滑落了下來，趴在徐櫟的懷中抓着他的衣襟大哭不止。

郁蔓蔓怔怔的走到木棺前，看着被合上的木棺沉默了片刻，終於抬起顫抖着的雙手推開了蓋。

聽到聲音，柳萱芩忙抬起頭大步走到郁蔓蔓面前，時至夏日，棺材裏傳來一股血腥和屍體腐爛的味道，以及面如土色毫無聲息的柳宣塵。

柳萱芩看着柳宣塵，嘴裏只來得及喚一聲：“二哥........”，就頓時兩眼一閉倒了下去。

徐櫟忙走到兩人面前，一把抱起柳萱芩，看了一眼棺材裏靜靜躺着的柳宣塵，面上滑過一絲悲痛，然後抱着柳萱芩走到一旁放下，才又走回郁蔓蔓身邊。

看着柳宣塵安詳的模樣，嘴角的污血和胸前的污血看着依然那麼觸目驚心，徐櫟堂堂七尺男兒頭一次落了淚，不禁跪在了柳宣塵的棺前顫聲開口：

“柳兄，我一定會照顧好萱兒，你就放心吧。”

徐櫟說完，對着木棺重重的磕了幾個頭。

郁蔓蔓依然保持着打開棺蓋時的模樣，怔怔的看着棺材裏的柳宣塵，有些不敢相信一夜之間，原本鮮活的人兒就這麼沒了。

腦海里不由浮現出兩人初見時，以及往後的每一次交流到合作，對於一個只有過三面之緣的女人，竟然就這麼大方的願意割捨一半的資產給自己，這種豪情和大度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柳宣塵對自己的心意一直都是明白的，只可惜卻終究回應不了他。

抬手掏出懷中的兩塊玉牌，合在一起就是一個整體，郁蔓蔓酸澀的眼眶此時終於滑落下了眼淚，將玉牌緊緊握在手中，對着柳宣塵在心中輕輕默念：

“宣塵，你想要保護的人我一定會用生命去保護，你的一切我都會努力去打點的如同你在的時候一樣，這是我對你的承諾。謝謝你來到我的身邊，也謝謝你對我的付出，但願來生你投胎在一個好的家庭，再也不用像今生這般為難和無奈了。”

豆大的淚珠滑落，滴到柳宣塵灰白的面上，與嘴角的污血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