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污衣少年

在這小小的陳家鎮上，隨便一個當地的百姓都已經是見慣了各種遊俠兒，一個個江湖武夫遊俠，無不是懷着僥倖的心理，希冀在漢珠江漲潮之時，能夠得到一場機緣，至於那要下水撈兵器的活計，自然是那些少說武道修為達到小宗師的門派驕子，或是家族苗子這種有些底蘊的才有資本。

修為低下的武徒武士武師等，一沒靠山，二沒實力，雖說同樣心中有着一絲幻想，但更多的則是一種看熱鬧的想法，畢竟漲潮的漢珠江，一個浪頭拍過來，沒有武師實力的都不一定頂得住那一瞬爆發的力道，更別說還玩命下水了。也只得老老實實等待江面平靜，再去撿一撿那些亡命徒淘過一遍的江水中的機緣。

小麵館中，寥寥四五張桌子，便坐了有三四桌人，除了那開口說話艷俗調戲老闆娘的漢子四人一桌，還有兩桌上面也坐下了客人，一個頭髮花邊身材魁梧的老者和一個皮膚白凈的黑衣男子一桌，沉默不語，另外旁邊一桌則是看起來像是結伴遊行的一對年輕男女。

齊凌進小麵館時粗略掃了一眼，坐下后便目不斜視，靜靜等着風情萬種的老闆娘上麵條，除了那一老一少兩人中的魁梧老者修為無法看透，另外幾人齊凌倒是沒有放在心上，不過四人一桌之中那個沉默的書生和山羊鬍清瘦老頭，修為也透着些詭異。

陳家鎮是屬於坐鎮定觀縣的二流煉體武夫門派赤雷門轄下小鎮，而這顧名思義當是鎮子上煉體武道家族的陳家則是最有話語權了，雖說各憑本事，各地江湖武夫可在這漢珠江淘寶比武或是觀戰，但也得按照這小鎮的規矩來，誰要是憑仗修為鬧事欺壓當地百姓，自然會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至於外地武夫之間的恩怨，打死打生莫要再鎮子上礙眼，出了鎮子外圍，你就是在那漢珠江邊上死個橫七豎八的也不會有人去管這閑事。

這一點來看，這陳家倒是比其他許多地方的家族要負責任講信用得多，當然，都和陳家家主陳建海的強勢正派有莫大的關聯。

來來往往的武夫遊俠都會選擇在漲潮前一兩天來到鎮子上，看過那雷打不動的兩天潮水翻騰，和修為實力強勢，水性也不差的亡命武夫迎潮投江的壯舉。待到江面重新恢復平靜，就是多數人下水的時機了。

對於這個最後踏進麵館的青袍男子，另外三桌人中，除了那對年輕的佩劍男女，另外兩桌人都有意無意的打量了一眼，然後便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齊凌也絲毫不在意。

年輕的男女或許是來得早些的緣故，齊凌方才落座叫碗面，那兩人便起身離去。

“走路不長眼啊，這麼著急去投胎嗎？”兩人才走出麵館，就聽到那其中的男子張口咒罵。

只看到一個身材枯瘦的矮小身影頭也不回的便向年輕男女身後方向跑去，由於跑得太快，也只能是看到他那兩隻卷着褲腿的黝黑泥腿子和一身破爛污衣。

袁希柔看着破口大罵的師兄，微微有些不悅，皺眉道：“算了吧師兄，正事要緊。”

那被她稱作師兄的青年男子轉過頭，看着這個師妹，語重心長道：“師妹你還涉世未深，不知道人心的險惡啊，像這種不長眼的傢伙，你就不能給他好臉色....”

不待男子說完，被她稱呼師妹的袁希柔已經轉身離開，男子只得閉嘴趕緊快步跟上。

麵館門口的小插曲發生只在電光火石之間，齊凌身旁的男一對老少中，黑衣男子低頭大口吃面，幾乎只有自己可聽見的聲音冷哼了一聲。

而那另一桌上的無袖使馬刀的漢子還在有一句無一句的和中年老闆娘瞎侃。另外三人低頭吃面，齊凌眼角餘光看到那白衣書生一手摩挲腰間綠色玉佩，抬起挑面的一隻手頓了短短一瞬，嘴角勾起了一抹微乎其微的弧度。

沒人注意到的這個青袍男子還是沉默不語。

最後一老一少離開，緊接着旁邊裝束各不相同的四人也相繼離去。

付過面錢，齊凌起身離開，中年老闆娘說起話來無所顧忌，不過眼色還是有的，見着這不修邊幅的男子沉默寡言，也沒有自找沒趣。

還有一日才是真正的漢珠江漲潮，齊凌也只得先找個客棧住下。這小鎮上的民風，還真的是不敢恭維。

才離開小麵館不遠，街道上便熱鬧了起來，齊凌遠遠望去，看到圍了一小圈人，隨着步子臨近，便聽到了曲二胡之聲，原來是在街頭上賣藝的爺孫兩人，老人一身粗麻布衣，手上拿了把木質已經磨得表面十分光滑的二胡，做工不算上乘，但是聲線倒是圓潤飽滿，另外是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身材不說骨瘦如柴，也和胖沒什麼關係。

曲子是一首二胡中難度較高，意境亦是十分優美的二泉映月，老人閉目沉醉二胡聲中，而小男孩則是安靜立於爺爺身旁，不時的每到動情時，捧起手中縫補老舊的布袋子算是求一些賞錢。

齊凌原先在地球華夏之時，對這華夏的傳統樂器也有些許研究，不過都只是不入流的接觸而已，男孩恰逢走到齊凌身前，他也並未吝嗇，生活的艱辛他很清楚，伸手向錢袋，往孩子的破舊布袋子中放了幾塊碎靈石。

很不巧，放完靈石之後，錢袋剛剛揣上，就傳來了異動。齊凌反手握住那隻伸向自己錢袋的陌生手腕，並未如何使盡，可算是小宗師實力的武夫手上一握，也不是一般人能輕易承受得住的。

那隻手的主人渾然不覺有所過分，竟然泥鰍一般的把手從齊凌手中抽出，轉身便拔腿開溜，齊凌轉頭望去，看着方才小麵館門口撞了那佩劍男子的污衣背影搖頭苦笑。

本來已經放棄那一小袋不多的靈石，齊凌瞬間似是想起什麼，腳下生風就向那捲着褲腿的身影追去。

方才在小麵館門口，此人便是趁機撞了那個佩劍男子，順手牽羊了那人錢袋，可那破口大罵的青年男子不知道，而那被他叫做師妹的女子也不知，而麵館之中幾個食客，一老一少知道，那山羊鬍清瘦老頭知道，白衣書生知道，齊凌自然也不會不知。

而風情萬種的老闆娘可能更是不知目睹了這種“偶然”多少次。

齊凌當初在大沼澤背着雲詩喬被夜春龍追殺時就發現自己速度莫名其妙的快了許多。後來劉長天魂飛魄散，也就沒了個諮詢的人。

但是齊凌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就算不拚命，也是當年無論負重越野或是百米衝刺在連隊都不算差的兵，一步出去，速度竟然也僅是和那污衣少年算是持平。

齊凌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提升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