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四 命命相扣 二十一
夜幕漸漸來臨,清寒的月光鋪灑在猩紅色的河面之上。
整個洛城的所有街巷,全部的鮫人已經退去,讓出一條條滿是屍體的街道。
各個街道之中尤為安靜,有着極小的火焰在不斷掙扎跳動着,燒焦的屍體就落在那些火焰的下邊。
在屍體邊上四散的躺着不少渾身赤裸的女人,在她們裸露的皮膚上有着許多血痕子,她們望着天空,茫然的像一具具屍體。
一排排穿着黑衣之人從這些女人身邊走過,在麻木的女人臉上烙上印記,不斷的填補着他們手中登記紙上的空白。
拓跋倩抓着一把利刃靠在拓跋府邸門口,她衣服有些凌亂,但好在完整,她握着一把極為狹長的利劍,看着那些黑衣人從她的身邊一個個的走過。
這些黑衣人和白天的鮫人似乎接受到了某個命令似的,唯一有幾個想要對她施暴的鮫人士兵都被這群黑衣人捅殺了。
也是這群黑衣人抓走了流離和雪雁,為的是位近乎純血的羽族,擁有着一對灰色的羽翼。
街巷口,她看到不遠處有個人慢慢的走過來,在那個人的背後還有一群人遠遠地站在不動。
待人影慢慢的靠近,拓跋倩才看清那人的樣子,是項一鳴,他渾身是血的背着那把銀白色的霸刀,慢慢走了過來。
“一鳴...”拓跋倩小跑了下去,他環住項一鳴的腰,側臉貼在了項一鳴的胸口上,眼淚掉了下去,指着那些黑衣人叫道,“那些人帶走了流離還有雪雁。”
項一鳴輕柔的摸了下拓跋倩的頭,他看了眼前邊的一排排的黑衣人,又扭頭回看了眼站在不遠處沒有動的拓拔倩,低下頭,臉貼在拓跋倩的頭上輕輕蹭一下,“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受到傷害的....他們都會安全的回來....雪雁、流離,還有你的娘親。”
拓跋倩眼睛一瞪,她猛的抓住了項一鳴的手臂,仰着頭,“我的娘親呢?她怎麼了。”
項一鳴強擠出一個笑容,拍了拍拓跋倩的頭,“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不用擔心。”
拓跋倩甩開了項一鳴的手臂,她向後望去,那兒站在一群人。
燕綏遙遙的對上拓拔倩的眼睛,緩緩地轉身,對身邊的人吩咐道,“準備將那個女人放了吧,總是需要我那侄子看到我的誠意才是。”
他身邊眾人齊齊跟着轉身,將其圍住,擋住了拓跋倩的視線。
拓跋倩提着手中狹長的重劍想要去追,卻被項一鳴一把攥住。
“放開我,一鳴!”拓跋倩歇斯底里的吼着,她扭頭去看背對着自己的項一鳴,聲線之中帶着哭腔,“我要去救他們....”
項一鳴轉身,狠狠的抱住了拓跋倩,輕柔的笑了笑,眼淚就從他眼眶之中流了下來。
拓跋倩愣了愣,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項一鳴流淚,這個深沉的男人,他會把所有的心事都埋在心裏,一個人去扛,從不在世人面前顯示着自己的脆弱。
“拓跋倩....我會保護好他們....保護好你...放心吧...”項一鳴仰頭看了眼天空,他慢慢強擠出笑,用着平靜的語氣安慰着懷裏的女人。
..........
千謹抱着一枕紅漆小櫃,慢慢的走進那幽幽的寺院之中。
在門口,華雀撐着傘,看着逐漸向他走進的千謹,吸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片刻,千謹臨近,華雀睜開了眼睛,“離那個時間不久了,若是真如預言中所講,那麼那小妮子的命運在最近這段時間可能就會生轉變。”
千謹眯了眯眼,星宿家的預言有時在時間上會出現微弱的偏差,根據華雀從自己姐姐那兒得知,那個預言的帷幕將在三月份末落下,距離現在還有一個半月。
“你可以保存多久?”千謹問了聲,她拽着紅漆的手加重了力道,似乎有些緊張。
華雀沉吟了下去,魅族不同於人族,魅族基本上是沒有心臟的,他們誕生於塵俗間的情感碎片,而少部分擁有心臟的魅族之人是極為特殊的,他們更像人,在感情上更為的複雜,也更為的敏感。
“三個月,你們魅族的心臟離開胸腔還可存在三個月。三個月若是沒有找到歸宿,它將化成碎片。”華雀回答着千謹的問題,遲疑了下,“想好了嗎?”
“嗯。”千謹摸了摸自己懷中的紅漆柜子,她點了點頭,“動手吧,大祭司已經注意到我了。往後,我可能出不來了。”
華雀沉默,他重重嘆了口氣,扭頭瞥了眼千謹,“若是你真的下定了決定,那麼就要抱定必死的念頭。你們魅族的心臟只為靈魂而跳動,一個對生活失去興趣的靈魂必然無法得到心臟的垂青。”
千謹點了點頭,她瞅了眼手中的東西,將它交給華雀,“往後交給我的姐姐,這裏面裝着那枚暗螺,有我留下的話。”
華雀凝視着千謹的雙眼,他目光下移又看了眼千謹手裏的東西,沉默了下,開口問,“能告訴為什麼嗎?為什麼願意付出這些。”
“她是我的家人,第一個教我了解這個世界的那個人。”千謹將手中的東西交到了華雀的手上,“我現在活着唯一的牽挂就是她了,她若不開心,我必然是會痛苦的。”
“你的東西我必然會帶給她。”華雀嘆了口氣,緩緩的從袖口中摸出一個瓷瓶子,“喝下這個吧,它會讓你失去意識。”
千謹接過,捏開,看了眼瓶子內的液體,抬頭露出一個恬淡的笑容,“有勞華雀大夫了,希望你能夠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
“老夫不會食言。”華雀看着在他說完仰頭將葯喝下的千謹,他像是在送一個老友,緩聲,“那,再見。”
三個時辰之後,一顆銀色的心臟捏在華雀的手上,那顆心臟在他手上不斷的跳動着。他手不染一絲的血液,遠遠看了眼那偌大的桌案上。上面千謹的遺體正慢慢的裂開,化作碎片一點點的湮滅,像是夏日間草叢上升騰起來的螢火。
華雀默然轉身,撐開了那把傘,走出了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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