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九 命命相扣 十六
部分難民在破曉時分湧入了城池之中,鮫珊一族的海語巫師在瑤光的暗示下,她掌控着海嘯的大小,讓大部分鎮子中的居民有機會逃脫。
墨綠色的海浪卷翻了周遭的鎮子,那些死守也不願放棄家業的人同坍塌的建築一樣被捲入大海之中,游弋的鮫人會在最後一刻殺死他們,將這些人的屍體用海繩草捆綁串接在一起。
那被捆綁着的屍體被泡的發腫,在墨綠色的海浪中連接成一條白線,隨着浪花一起翻滾。
這是鮫珊族送給洛城居民的一份厚禮,在湊滿三千人後,這些屍體會沿着沆河被海水推壓入洛城。
順着沆河往南,捆綁串接的屍體流入洛城之中,沿着河道兩側的建築多是茶樓酒肆、青樓賭館之流。在三千發白的屍體隨着水花滾入洛城之中,眾人訝然失色。
這件事立即吸引了不少的居民前來圍觀,在河畔兩側擠滿了人。
一時間,死人在水中呈現一條白線擺開;活人在河畔兩側呈兩條黑線延伸下去。
越國的朝政趁着沆河的水還未蔓上來,他們組織了大批的勞工將河流之中泡了一夜的屍體打撈上來。
眾人打撈上來的屍體堆成小山,在每一具屍體的臉龐上都用刀歪歪曲曲的刻着幾個大字,是鮫珊部落對人族的宣戰,他們要在此月十五登上大陸和越國的鐵甲一決勝負,否則就要徹底的水淹洛城。
誠然,洛城距離港口有相當長遠的距離,從素珊等港口走到洛城需要兩三個時辰,也就是二十四里多的距離,上次洛城起水也不過只是海水灌入沆河逆流南上引起,並不是因為洪水已經泛濫至城牆之下。
一個海語巫師想要引起一場海嘯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在中州的歷史上還沒有任何一個海語巫師做出了驅動海嘯淹沒城邦之舉。
越國朝政之人難以想像為什麼鮫人要揭開一場沒有什麼意義的戰役,鮫人的突然之舉讓這些權臣、豪商十分的不解。
在九年前,越國星宿師陌禾在預言鮫人即將崛起的時候,無論是楚國還是越國都是再次嘗試着和鮫人修補關係,雖然還是有不少的旅商抓捕鮫人,畢竟中州大陸上的五族對鮫人的油脂製造的長明燈極為喜愛,鮫人的鱗片不僅可製造成鐵甲,還具有藥效。在這樣的基礎上,即使是簽訂了不少協約,旅商還是會暗自抓捕鮫人,百姓有需求就意味着有錢財。
可相對於以前,鮫人的處境已經有了明顯的好轉,至少不少的鮫人市場已經被拆掉,殺戮之事有所減少。
此時的朝政之上,一個披着銀甲的士兵跑出了大殿,他將趕往沆河流入洛城所在的卡口,拉起粗網,預防大量的鮫人提前隨着沆河流入洛城,在十五那日爬上河岸於城中作亂。
大殿之上跪拜着一位大臣,他手中拿着厚厚的登記冊子,用筆勾畫著。
“衛大臣,城中大概湧入多少的難民?”李子騫看着跪拜在地上,他開口問。
“大概七千人,沿海各小鎮至少有五千餘人死亡。”那位男子立刻回答,這源源不斷湧入洛城的難民,只會讓洛城之中原居民越來越恐慌,“加上前幾日的一千多難民,如今整個王都恐怕有八千多難民了。”
海語巫師調動的海嘯多是一蹴而就的災難之事,可居然還有如此多人倖免,這不由讓這位大臣有些唏噓。
“大王,今晨有不上的糧店關門。”一位大臣走出,他眉宇上有焦慮,越國政法之中不允許糧商私自將糧食的價格調高,可不少糧商會將囤積的糧食在黑面上流通,“大王此事若是不制止,恐怕王都會死屍遍佈啊。”
這又是水患之時,恐怕一家糧商行此舉動,其他糧商會紛紛效仿。
“城中有八千多難民,城外海水若是遲遲不退,這些流離失所之人必然...”這位大臣沒有繼續說下去。
李子騫沉默了會兒,又開口問起,“城中可有人出逃南邊了?”
朝政之中再次陷入了沉默,不少權貴之人已經將自己的子嗣往南邊周郡送去,主事的人留在洛城將遺留下來的財物一點點的運出去。
他們可不會在乎這些湧入城裏的難民,在臨走之時留下滿倉庫的糧食。
“傳孤的命令吧,凡運送財物的車馬不可離開洛城,守城之人嚴行搜查,一旦發現有運送財物、糧食者出城者,殺!”李子騫說完,他沉默了會兒,“告訴洛城之中那些有能力逃走的人,孤允許他們帶兩日之糧離開洛城,往南逃命。”
朝政上的群臣應聲,他們皆是明白李子騫話里的意思,此舉有疏散洛城百姓的打算,也嚴防洛城的百姓將所有的錢糧帶走,最後留在洛城多是些無錢無糧的弱者,以及部分要將錢糧一點點運出去的富人。
“打開糧庫賑濟災民吧。”李子騫衝著跪拜在地上的衛大臣開口,他神色有些黯淡。
“大王...”那位衛大臣臉上有難言之語,越國戰事一年之多,國庫中的糧草被消耗的十之八九,現今的糧食根本就沒有多少。
“先用着吧。”李子騫知道這位大臣想要說些什麼,他壓抑心中的憤懣,從王座上站了起來,他握住了劍,臉上的怒氣在無奈之中逝去,“何人願往鮫珊部落?”
朝政之中在沉默了片刻之後,一人走了出來,那人生的尖耳圓臉,身材纖長,眼瞳呈現墨綠色。
“臣,湯無止願往。”走出之人高聲說道。
李子騫看了眼這位湯無止,知道他乃是鮫人和人族之子,傳言其母年輕之時,泛舟於沆河之上卻被南上尋樂的鮫人拉落於水中。其母背靠着岸口於鮫族男性發生了令人族不恥之事,這事一直被當作笑談。
李子騫將手中寫好的信函轉交到身側的內監手上,“你速速乘輕舟而去,孤想知道他們為何要犯吾國,是否有什麼要求。”
湯無止拿着信函貼身放好,他立刻轉身朝殿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