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鮫歌 二
?海上的霧氣粘着從海水中升騰出來的腥味,從戰艦上每一個人的鼻腔中延伸至肺里。
時間時斷的號角在船艦上響起,這般的霧氣戰艦上的人連十米開外都看不清楚。戰艦上的水手通過回聲判斷着前方是否有着山崖。
項一鳴跟在李啟的後面來到甲板上,李啟用手撩了撩前方的霧氣,似是想撥開那紗樣的霧氣,而後他將手搭在倚欄上也不知在想什麼。
“項侍衛,你可習慣這船上的生活。”李啟背着項一鳴,話語有些無力的說出。
“還好.”
項一鳴在他的身後點了點頭,他臉上的表情有些走神,目光四處移動着,隨口的回應着。
“哦,是嗎?項侍衛可想洛城?”
李啟剛撩開的霧氣又聚攏了過來。他目光有些黯淡,手指輕輕的叩擊在欄杆上。
“嗯.”
項一鳴再次點了點頭,話語快速的散在氣流內。
李啟感知到項一鳴語氣中的隨意,他回過頭瞥了眼目光四處移動的項一鳴,不由得心中自嘲笑了起來。
原來他心中的那個洛城不是每一個人都留戀着的,他心中不由得索然無味,他搖了搖頭卻沒有去生項一鳴的氣。
由於項一鳴和趙無可的關係,他對項一鳴的行為也沒有去多加約束,似乎項一鳴在不在他身邊都是無所謂的事。
二人默然無語,就這般的站着,耳畔間不時傳來低沉的號角聲。
霧氣漸漸的在空氣之中散發而去,積攢在了蔚藍的天空裏形成片片白雲。
二人就這般的站了一個時辰,各自懷着心事目光無神的瞪着前方。
沈凌在霧氣消散之後,他上了甲板來到李啟和項一鳴的身邊站定,眺望着遠方出現的十幾個小點。
“過去看看是不是往來的商船。”
沈凌低着頭看了眼離着船艦最近的一條赤馬舟,對着舟上的一名斥候緩聲開口。
“是。”
那名斥候躬着身點了點,奮力的划著槳湧向那遠方的十幾個點而去。
“商船?強盜罷了!!”
李啟眯着眼看着遠方在他眼中愈來愈大的點,語氣之中有着股濃濃的不屑。
“怎麼?世子不喜歡這大海上往來的商船。”
沈凌把着腰間的重劍,似有所思般的瞄了眼身側的李啟。
“沒什麼,只是不喜他們的貪婪罷了!這海終究是鮫人的,仇恨多了我只怕會傷害到更多無辜的人。”李啟眯着的眼有抹伸展不開的笑,他趴着欄杆的手鬆開理了理灰色的大氅。
“哦!是嘛?世子為何如此說?”沈凌似乎對李啟心中所想大有興趣的模樣,徐徐摩挲着劍格。
項一鳴對二人的話沒有去認真的聽,他微微仰頭瞅着像是飛翔沒有方向的海鳥,深深地呼吸時。他注意到李啟望來的目光,他一愣朝着李啟看了過去。
“項侍衛可見過鮫人?”李啟在項一鳴目光望來時,他在眼角未展開的笑順着皺紋鋪展而去,緩緩開口。
“沒有,但我經常在市井之中聽過鮫人的故事。”項一鳴錯開李啟的目光,語氣平緩。
李啟聽后他苦澀的笑着搖了搖頭,語氣生澀:“沈將軍你覺得鮫人會恨項侍衛嗎?一個從來沒見過鮫人的人。”
“會吧!他們恨所有在大陸上的人,可他們也懼怕我們。”沈凌語氣之中有着嘆息,他將目光縮回,看着愈來愈近的船隻。
“平凡人就這般被平白的恨了,想要苟且的活着都是不易。如果哪天鮫人不再懼怕,大陸上那些底層的人又當如何?”
李啟扒着欄杆,目光深沉。
沒有回答,沈凌也不知怎麼回答,想要過的不同於他人,就必須有着犧牲品。
前方的十幾個點,在二人談話之中已是來到距離他們不到百米之遠的海面上。
趕回的斥候在沈凌的身前躬着身,話語中透着些氣喘:“回將軍是我們楚國徐州商盟的人,他們昨日抓捕了大批的鮫人,正打算返航。”
“哦,是嘛?”
沈凌背着身揮了揮手,看着十幾條商船上徐徐升起兩道旗幟。
一道旗幟是只翱翔的蒼鷹,那是他們楚國的象徵,另道旗幟是株櫻花樹,他們徐州商盟的標誌。
“徐州商盟,那個春天櫻花蔓天的徐州嗎?”李啟靠着沈凌而站,輕咦了聲。
“聽世子語氣似乎對我們楚國的徐州櫻花有些嚮往。”沈凌笑呵呵的說著,目光卻是看着那道徐徐升起的楚國旗幟。
“文人雅士不都嚮往那般的意境嗎?想必在徐州之處雅士也不會少吧?”
“哈哈...”
“原來這般!世子之意是在交識有謀之士。倒是我目光太過於淺短,誤了世子心中的意思。”沈凌笑出了聲來,迎着風眯着眼看着前方在他們三十來米停下來的商船。
箭塔上的弓箭手將弓箭拉至一半,眼都不眨的盯着前方停留下來的商船。
“將軍,商船上的是楊謹,他聞之是大人你,想要邀請你去商船上一敘。”另一名斥候躬着身在沈凌面前報告。
“楊謹?”
沈凌目光之中閃過抹玩味,擺了擺手:“吩咐下去,將船艦靠過去。”
“是.”
斥候急忙轉身,將這條指令交代下去。
“世子可有意去結識一番你嘴中的強盜?”沈凌眯着眼看着李啟問起。
“但去無妨,久在這船上獃著也是煩悶。”李啟直視沈凌的眼,語氣平緩有力。
商船和戰船的距離愈拉愈近,項一鳴剛才一直聽着沈凌和李啟的交談。當他聽到櫻花時他不由得有些好奇這個徐州的商盟。
雖然他從來沒有見過櫻花,可是卻是時常聽拓跋倩提起過這花名。
寬大結實的木板搭在兩隻船上,將兩隻船暫時的連接起來。箭塔上的羽族射手目光謹慎的看着商船上一字兒排開的幾十人。
項一鳴跟在沈凌和李啟的後面踏上木板,從那條五十餘尺的商船邊海水裏傳來澀澀的聲音,海水形成一圈圈的漣漪交錯起來,不時從海水下面騰起朵朵猩紅的血花。
他心中有些好奇,目光放在商船兩側的海水裏,卻是沒有開口詢問,待走進他卻發現在商船之上套着許多纖細發亮的鏈子,一直延伸到海水下面。
還未踏上商船,一股比平時濃郁幾倍的腥味就是朝着他們而來。幾人都下意識的皺了皺眉,可嘴上卻是沒有說什麼,腳步毫不停頓的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