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今晚的小目標
漏夜時分,曹野並沒有回監察司。
他是怕被夜若冷叫去問責,也怕被奪了監察使的名頭,乾脆先不回監察司,將在外,卿奈我何?
他帶着狂野十三太保,飛奔出京城,用監察使的腰牌叫開了城門,一路狂奔到了一處溪邊平地時,才下令紮營。
燃起的篝火旁邊,曹野不知道從哪裏挖來了幾個紅薯,用樹枝串着,在火上烤着,溢出一股誘人的香味。
“大人,我們去哪裏?”
謝方方坐着一塊大石頭上,手裏拿着一本古書,就着火光看書,但他覺得坐着不甚舒服,屁股不安份地扭來扭去。
“彆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石頭上磨你那根短槍呢!你要坐着不舒服,去打幾頭野豬來,烤乳豬吃!”
曹野懟了一句謝方方。
“大人,你吃我這個叫化雞,烤好了!”
易雲峰握着一根燒焦的樹枝在拔開火堆,從地下出一團泥塊,敲開后,露出裏面冒着熱氣和一股泥土芳香的野雞,他撕下一條雞腿遞給曹野。
曹野拿着雞腿啃了一口,“我們是去通縣,不過是私事,可能會有生命危險,你們可以選擇去,或不去?”
“大人去哪,我就去哪!”,成了鐵粉的易雲峰斬釘截鐵地道,這肯定一顆綠芽丹產生了良好的收買效果。
“私事?為什麼會有生命危險?”,謝方方卻是冷靜地問道。
曹野掏出盤齒虎的獸牙,拋給謝方方,說了一下當初在盤齒虎口逃生的危險經歷,再加上空無一人的村落,種種詭異險境,說得謝方方臉色有些發白。
“看來有黑幕!“,謝方方沉吟了一會,說道:”這事,應當報地方官處理,哎,大人,這事跟你沒關係啊,這算什麼私事?”
曹野平淡地說起家人一夜失蹤無跡的事,跟這村落人畜皆無的情況很像,這才起心追查。
謝方方被勾起了真正的興趣,大馬金刀地坐正,問道:“確實有相似的地方,但未必與你有關。大人你查這個,是為了那些失蹤的村民吧?”
“你看我像是吃飽沒事幹,到處鋤強扶弱的大俠嗎?雖然我長得帥,在這個顏值即正義的大時代,我雖然是正義的化身,但我的蛋真的不疼,所以不多管閑事!”
曹野的笑臉在火光映照下,卻難得有一種嘲諷之色。
曹野心裏真正的話不想說,他的父母家人,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他的親人,但他長到這般年紀,除了他,從來就沒有人真正關心他家人的下落,報官找人的只有他一人,而且官也不理、不找,一句失蹤了事,還勾掉了家人的戶籍。
曹野非常認真地問:“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無聊到去找那些失蹤的村民?”
謝方方回道:“我覺得你講義氣啊,講義氣的人都不壞,不然你也不會給我一顆珍貴的綠芽丹!”
“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要是那丹對我有效,那四顆全是我的,哪輪得到你們吃!”
“丹藥既然對我沒效,那優先給我的父母老婆孩子,再就是七姑八姨三舅,或給朋友,這丹藥要是被充公了,不知道給那個高官大富給黑了,還不如便宜自己,對不對?“
“可惜啊,我的家人不知道跑哪裏浪去了,朋友又沒有交到幾個,正好,你們在身邊,只好便宜你們啦,誰叫你們是我的下屬,不給你們好處,你們還會嗷嗷叫地玩命向前沖?”
“不然,你問一下雲峰,是不是這個理!”
曹野歪着頭看着易雲峰。
“大人說的,句句有理!”,易雲峰抬頭呵呵一笑,又埋頭專心對付野雞。
“你看,雲峰這就叫埋頭先吃飽,嘴上也說得好聽,但遇到危險,可能跑得比我還快!”
謝方方微微一笑,似是贊同。
曹野說道:“你也別笑,放在你身上也差不多,人只有到危險時刻的本能反應,才能知道你是忠還是奸!“
“方方,你看你,說話老是說一半,表情也是千古不變,太陰沉,這樣不好,我做你上司,有些怕!“
“你說你,好好一個少年郎,正是帶着一幫狗奴才欺壓良民調戲姑娘的年紀,非得像個七八十歲的老頭一樣沉穩,累不累啊?!”
“累啊,但沒辦法啊!”,謝方方眼中閃過無奈之色。
“我要是像你這麼有錢,估計天下第一紈絝的名頭就屬我了,沒跑!誰像你一樣,沒事就看書,有空就打坐,你修來修去,還不就那鳥樣,不過五境!”
曹野又朝謝方方心頭扎了一刀。
天賦不好,才要勤奮修行啊!難道你就不想修行成仙求長生?!謝方方問了一個曹野難以脫口回答的問題。
曹野沉默了許久,才答道:“我又不是那種修仙天才,追求長生,那就是夢想,夢想是什麼,就是夢裏的想法,醒來后,不記得了,這才是夢想,如果記得,也要變成目標才行,這年代,光有夢想是不行的,得有目標!”
曹野的的目標很簡單,不是像謝方方這種富家子弟賺他一個億的小目標,而是找到父母,娶個漂亮女人作媳婦,擺個百八十桌的喜宴,在十村八鄉露個大臉,然後生一兒一女湊個好字。
曹野想着最好活個百歲,吃一輩子皇糧,可以的話,也混個小官噹噹,大官嘛,沒點背景就不考慮了,能刮點民脂民膏提前退體也是可以的,當然前提是不被監察司給關進監獄裏去。
“一萬年太久,還是努力活過一百年好了!”,曹野以這句話作了長篇大論的結尾。
“這目標真好,比我好多了!”,謝方方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有些傷感。
曹野在地下寫了一個“爭”字,說道:“方方,你家的事,不用你說,我都知道,不就是爭家主嗎,你肯定是長房嫡系子孫,但天賦差,其他房的子孫在一旁虎視眈眈,恨不得一天干你一次,最好把你幹掉,你整天惶惶不可終日,對吧?!”
“你說得差不多都對!”
“你看吧,都是套路,豪門恩怨,家族爭風,戲本里都是這麼寫的,我覺得你要玩出一個花樣來,別人要你爭,你偏不爭!“
“你去參軍,當個將軍,你去考衙門當官,當個大官,有錢的還能強過有權的,眨眼之間當官的就可以滅了有錢人,不然怎麼叫滅門縣令、誅族知府呢?”
“要不你就跟着我,以後也混個監察使噹噹,看誰不順眼,就捉誰,誰敢反對,就抽他一大嘴巴子!官也怕你!”
謝方方只能以“呵呵!”回應。
曹野掏出抄宋晨書家時貪沒的“浮光掠影”,拋給謝方方,“別呵了,給我讀一讀,讀慢點,讀快了,我記不住!”
“大人,這等秘籍,你何不自己默讀!”
曹野一瞪眼,“廢話,我要是認得全字,我會讓你讀,趕緊的,別廢話!”
曹野從小就是一個人艱難生存下來,入私塾讀書識字是不可能的,平時也就老村長教他識一些字,另外就是躲到私塾牆根下偷學一些,他記性好,到也學了不少東西,但要論認字寫字,那可有點強他所難了。
這本“浮光掠影”,字不多,也就兩三千字,也沒有太過高深晦澀的東西,謝方方念了一遍,曹野就記得七七八八了。
不過,曹野又讓易雲峰念了一遍書,然後再讓謝方方念,如此來回幾次,才算作罷。
“大人,為何不讓方方念多幾遍!”,易雲峰是個武人,讀起書來也有些費勁。
曹野答道:“我怎麼知道他會不會念錯,或者他看我不順眼,故意念錯呢?我要是練得走火入魔了,找他算賬啊,他家比我有錢,打手又多,干不過他!”
易雲峰無語,心想,你就不怕我也念錯?
謝方方直翻白眼,遇到這麼一個上司,人生一片黑暗。
這“浮光掠影”易學難精,因為創出這個功法的人,其原理就是用真氣在體內形成一層如同水滴的護罩,逆風時,前頭的護罩就變成類似錐子的形狀來破風,順風時,身後的護罩則盡量延伸而像兩個翅膀,以借風力加速。
人靜止時,控制全身真氣的流動,確實可以變換各種形狀,但運動之中,要根據變化無常的風向來隨時調整護罩形狀就很難了。
“嘿嘿!”
曹野那弱得可憐的真氣浮現時,他只能算是貼地浮了起來,但只比地面高了那麼一寸,看起來還像是站在地面上一樣。
曹野雙手平伸,順着地面滑行起來,他嘴裏發出“嗬荷”的陰叫聲,來回慢慢地滑了幾轉,他伸長舌頭,翻着白眼,扭了鬼臉,“你們說,我這樣滑,是不是有些最帥殭屍的范?”
“大人,沒有比你更像鬼的了!”,易雲峰是啥馬屁都拍!
“今晚的小目標,就是練好輕功,好逃跑,先來個蜻蜓點水!咻——”
曹野突然單腳屈起,來個金雞獨立,雙手向後一甩,人如閃電一般飛掠而出,真如浮光掠過水麵一樣,只留下一個殘影。
“媽呀,停——”,曹野樂極生悲,沒想到突然啟動之後,速度如此之快,天黑,一時看不清方向,直直撞進了一堆荊棘叢中。
“草,幸虧臉沒事!”,曹野扭動着身子,重新亮相時,幸虧剛才果斷地用雙手護住了臉,但身上其他地方插滿了長短不一的毛刺,跟個刺蝟一樣。
謝方方和易雲峰兩個哈哈大笑起來。
曹野呲牙咧嘴地拔掉刺后,又繼續練起浮光掠影來。
曹野似乎發現了一個新奇玩意,整整一個晚上都用他那少得可憐的真氣,來練習“浮光掠影”,但經常撞地、撞樹或撞上營賬,弄得整個營地雞飛狗跳的,到天亮時都還充斥着大呼小叫的聲音。
第二天,除了曹野外,其他人都頂着一對睡眠不足的熊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