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本官知道了
曹野風塵僕僕地驅馬奔回燕京城。
奔回玉佛寺后，他並未回屋去梳洗一下，換身乾淨的衣服，直接就以狼狽的模樣去見夜若冷。
“大人，小的——”
他剛到夜若冷的房間門口，未及說完稟報的話，木門的窗花處驟然響起一道厲嘯，一柄黑色且散發著火熱氣息的輕薄小劍驟然閃電般飛出，直刺他的眉心。
那劍飛過窗格時，恐怖的力量將窗花處的木條直接震成一蓬碎木，朝曹野當頭罩下。
曹野的瞳孔驟縮，想也不想，身形急退，但上半身的肌膚已感受到如針般的痛楚。
“呔——”
曹野一聲厲喝，無形的聲波從嘴巴處衝出，將來襲的碎木震得更加細碎倒飛，那篷木屑飛近他的面前後無力地飄落，但那輕薄小劍只是略微滯了一下，仍舊疾刺而至。
“來人哪，有刺客，保護夜大人！”
曹野不退反進，頭一偏，一拳擊在那小黑劍的劍身上，將小劍打歪，但他的拳頭如被一條燒得通紅的鐵條一炙，登時留下了一道黑痕。
顧不得手上吃痛，他猱身而上，直直撞破木門，手上持着從門下拆下的兩根木條，衝進房內。
“嗤”的一聲裂響！
被打歪的小劍，居然在半空中拐了一個彎，又再飛襲曹野后心，速度變得更加之快，在半空中竟然爆出了一串的黑色圓圈！
曹野只來得及一個側身，那如附骨之蛆的小黑劍在他後背拉開一條長長的血口，帶起一串血珠，但給了他一個機會。
他眼疾手快地扔掉木條，握住小劍的劍柄，將小劍如同靈蛇一樣震動扭曲前竄。
“叫你刺我，叫你想跑，還不服，扭什麼扭，還想跑，跑得了嗎？吃我一拳！”
曹野聚勁於手，“嘭、嘭、嘭”三下悶響，一連三記重拳轟在小劍劍身中央，登時將小劍打成兩截。
曹野手持斷劍，才看清室內景象。
夜若冷坐在案桌之後，眼神平靜地注視着他。
讓曹野感覺不舒服的人，是她身邊站着的一個背劍老頭。
這老頭，面白無須、眼窩深陷，兩眼如有兩團綠火在燒灼，背的劍比他還高出一尺，而且劍身極寬，好似能與他身體等寬，乍看之下，會讓人以為頭上插了一把木牌。
背劍老頭見小劍被砸斷，眼角一抽，心念一動，一個門板大的黑色劍影突然顯現他在身前，然後裂變成數量極多的黑色小劍，這些小劍也通體散發出黑焰，隱陷形成一條猙獰的黑狼虛影，撲向曹野。
“咦，老頭，你練什麼不好，練劍，還練狗？！真是狗賤的、狗賤的！”
這算什麼？遲來的下馬威？還是另外一個考驗？什麼都不說就下死手，石佛都有火！
氣極的曹野怒喝一聲，“老頭，別以為你長得老，我就不敢揍你，你家曹爺爺，對於已變老的流氓，從來不提尊老，還是當流氓一樣揍！”
曹野知道這老頭出手根本就沒有留手，在多次在生死邊緣徘徊后，他已能提前聞到生死關頭的氣味了，他終於爆發出了變化之後最強的實力。
曹野體內的透出一股莫名的氣息，而夜若冷和那老頭都感受不到這種氣息，這種氣息似實還虛，似虛卻實，在虛實之間，變幻萬千，令曹野周身有那麼極薄的一層空間演化成混沌虛無。
曹野如莽牛一樣急沖向那老頭，雙手雙腳快得已看不清楚，只見兩團黑影重重地撞上了那萬千黑劍形成的黑狼。
無數帶着黑火的小劍，一接觸到曹野的身體，就寸寸碎裂，化成一團黑火，但那黑火即身時會爆出一聲聲震響。
曹野的身子雖然被震得連連顫抖，但他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只是簡單出拳出腳，但速度即快，很多小黑劍被轟飛成碎片。
但被打碎的小黑劍又化成道道黑氣，在空中彙集凝結，很快又會變成一把嶄新的小黑劍重新撲向曹野。
萬千小劍最終匯聚成一個幾近實體的帶有一雙紅眼的黑色狼頭，狠狠撞向曹野的胸膛，發出“轟“的一聲巨響。
曹野如遭一柄巨錘的打擊，雙腿沒入地下，但他牢牢抓住了那黑狼的狼嘴，嘴裏喊着，“老頭，你這狗還不夠勁！”
曹野雙手扳開狼嘴，使勁上下一分，將狼嘴上顎和下巴扳成一百八十度平行狀。
曹野將眼中紅光熄滅的黑狼頭扔到地下，拔出雙腿，衝到那老頭面前，一拳直轟他的面門，“該你了，老流氓！”
那老頭手一接觸曹野的拳頭，忽然沒有分量的瘦小身子如風中柳葉，往後飄飛，身子貼到牆壁時，又輕輕滑下，再一飄，又站定在曹野面前，用掌抵住了曹野的拳頭。
曹野手臂上青筋暴綻，“喝”了一聲，但他的拳頭不能往前再進一分。
那老頭深深地看了一眼曹野，“有做狗的資格！”
“我不練狗劍！”，曹野後退一步，撤回拳頭，看了看指關節處露出的白骨，“看你的樣子，我想起監察司一條很有名的狗，老狗索禮民，對吧，索老狗？！”
在監察司能被稱為惡犬的人，或者外人惡意稱之為狗的，只有三人，老狗索禮民、瘋狗鄒通、野狗來俊成。
曹野見過來俊成，而鄒通聽說是個中年人，那眼前這個老頭很有可能就是監察司開司三元老之一的索禮民了。
“對索老客氣點！”，夜若冷緩緩開口道。
“那索老狗，我問你，為何一見面就下殺手？”，曹野對於要他命的索禮民，可沒那麼客氣。
索禮民的老臉微微一動，並不答話，地下那隻黑狼頭化成一道黑氣飛回到他身上巨劍當中。
索禮民就這麼一言不發地站在夜若冷身後，半閉着眼睛，當起了兩耳不聽身外事的泥菩薩。
“曹野，你為何要買沉星劍？”，夜若冷沉聲問道，那把沉星劍是她用了不少渠道放到燕京集市的黑市中去，本來想引出像趙斫這樣的劍神弟子或其他相關的人。
她沒想到曹野居然出現在黑市，還拍下了沉星劍，又當場向趙斫挑戰，最後被趙斫擄走，破壞了她的安排。
“我又不是監察司的高級官員，你說的這些機密，我又不夠格知道，你不告訴我，誰知道，你們沒抓住趙斫，怪我咯？！”
曹野可懶得理什麼佈局、什麼謀算啊，大肆吹噓起來，“夜司首，雖然我昨天才剛進監察司，但我想今年的新人王非我莫屬的。“
“雖然我只是最低級的見習劍士，但我不怕困難、迎難而上，遇上九境高手趙斫，也就是那位京城舞王尼古拉斯?趙四，當然我沒跟他切磋舞技，他也沒教我尬舞。“
“作為新一代新人王，我是堂堂正正地向趙四提出挑戰，沒給咱們監察司丟臉吧？有給夜司首長臉吧？”
“我拼盡全力，屢敗屢戰，與那趙四激戰一天一夜，從山頂打到山腳，再從山腳打到山頂，來回拉鋸近千回合，可惜技不如人，惜敗於趙四半招，沉星劍也被搶走！“
“大人，您看我身上的戰鬥痕迹和血跡，就知道戰況之激烈了，雖然有大功，但也有小過，所以剛一回來，就到大人這裏請罰！“
“當然了，也請大人要賞罰分明，罰過了，也請重獎於我，以表彰我勇戰九境趙四的英勇事迹，為其他人做表率！”
夜若冷的臉色有些發青，想說什麼，但還是手一揮，表示這事算了。
“大人，還有一事稟報！”
曹野掏出盤齒虎的獸牙，呈給夜若冷查看，並將在通縣岩上村遇到盤齒虎及神秘師兄妹的事說了出來，並提到還有個大師兄，疑似有個組織在搞事。
他還將岩上村空無一人的怪事出來，村民失蹤一事，可能與操控盤齒虎的人有關，求請夜若冷派員調查。
“本官知道了！”
回答曹野的，只有夜若冷這冷冷的五個字。
“啊——”，曹野不甘心地說道：“大人，就這麼簡單一句？就像我還單身呢，總不能媒婆介紹個大美女給我，我就說一句，寡人知道了！那還成不成家了，還搞不搞洞房了？”
夜若冷垂下眼帘，淡漠地道：“我監察司只監察百官千吏行為，這種事不歸我管，也不歸你管！”
“那就不能跟其他部門通報一下，讓其他部門處理，我們協助？”，曹野心下感覺這岩下村村民失蹤一事，與其家人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極其相似。
曹野查了好幾年，這次總算是獲得了能與家人失蹤扯上一些關聯的蛛絲馬跡，而且後面還可能存有陰謀，他是絕對不能就這樣放棄的。
“本官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大人！“，曹野不甘心地道，一抱拳，甩頭就走。
曹野站在門口，停下身形，說道：”大人我想說一句！我和你每次相見都是赤誠相向，但光是我掏心掏肺還露鳥，你卻從來都是穿着衣服，說一句本官知道了，這太傷我心了！這以後還怎麼跟你坦誠相對？！”
曹野頭也不回地離開，剛才與索禮民大戰一場后，身上衣服其實已盡數震碎，他這一走，又是光屁股對着夜若冷，但自有一番氣宇軒昂。
夜若冷低頭撫額，顯是極為頭痛。
索禮民眼中則閃過一絲有趣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