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請賜教
秦城監獄外，曹野的大聲請教，連趙四眉毛都沒有挑動起來。
夜若冷直起身後，目光卻是從趙四身上掠過，投入遠處皚皚白雪的群山，她旁若無人的神情，渾不把當年劍神山莊的第四徒放在眼裏。
中年男子趙四眉毛微微一挑，他的尋常面部似乎陡然鮮活起來，一種難言的威勢透體而出。
“我在燕京三年，常見夜司首。”
跟隨在夜若冷後面的六個官員的面色同時一冷，大逆趙四居然在皇城裏躲了三年，監察司居然毫無所聞。
“我在燕京十年，倒是第一次見趙四先生！”，夜若冷微微一笑，不以為意。
十五年前，大明帝國開國皇帝張明擇起兵反元，劍神山莊支持的是另一股義軍陳友涼，后張陳逐鹿中原之時，張明擇建立大明帝國，陳友涼敗亡，劍神山莊也隨之消亡，但當年劍神有幾個徒弟在外遊歷躲過一劫，這個趙四正是其中之一。
“天下興亡，我輩修者看久了，真的很無趣，燕京城住了三年，也沒遇上一個有趣的人，今天如此近距離地見識到夜司首的風采，卻是有些高興！”
趙四的話天高雲淡，旁人聽得卻有些調戲的意味，這幾句話一出口，夜若冷身後的官員全都面容一冷。
趙四臉上的笑意慢慢收斂，他額頭上的幾處抬頭紋，都閃過的幾道金光抹平，身體肌膚開始出現黃金一般的光澤，人如一個大火爐冒出絲絲白氣，使得天空中飄下的雪花未落地前已化成白色的水汽，一股濃烈的殺意衝天而起。
“皇極劍！”，夜若冷仍舊雙手負在背後，趙四身上的白氣衝到她的身前，卻被擋在外面。“趙四先生，這凡間修行者按實力境界都分九境，每境又分三品，看你的修為已到了九境上品，只差半步就可以踏入修仙之路，何苦來趟凡間渾水！“
“欠一個人情”，趙四看了一眼那六名官員抬的木盒，“人不在這裏？”
“不在”，夜若冷老實地承認了，“只是吸引叛逆出來，沒想到最後遇到的是你。”
趙四一皺眉，身上殺意更盛，但夜若冷身上氣息如大海深沉，殺意襲身，很快就如石沉大海般消失無蹤。
“原來你已破了九境”，趙四不知為何，突然深深一揖，剛才夜若冷給他施禮時，他都不還一禮，現在突然施禮，並問：“想來你們的皇帝陛下也破境了吧，不知到了何境？”
夜若冷微微一笑，並不答話，問道：“劍神弟子修行都講求劍心直一、有去無回，可你在燕京城裏，不殺我朝官員，不毀我朝機構，不偷我朝秘藏，你到底想做什麼？”
趙四輕嘆了一聲：“等你知道天下之大后，你們那些視若珍寶的東西，統統都是浮雲，你們就算再強，可有修仙宗門的強，可有飛升的仙人強？”
夜若冷默然，這是一個修真世界，雖然修仙者與凡人同處一界，但卻涇渭分明，修仙宗門一向隱於世間，不為凡人所知，也就皇室有所了解，但這不代表修仙者與凡人沒有勾連，反而不少宗門暗中支持凡人王朝更替，以助尋找天下資源及修仙苗子。
“這解釋不通！”，夜若冷強硬地道，她身上的氣息首次外溢，一道道黑氣化成黑龍直襲趙四。
“請賜教！”，趙四的身體猛地發出萬道金光，如同塑成金身，每一道金光如同出鞘的絕世寶劍。
漫天的雪花，全部為鋒利的劍意一分為二，化成更細小雪點外飄。
呆在遠處的曹野，也感受到了那驚人的劍意，但劍意及身時，卻很快消失，只是腦後的三枚禁龍釘被劍意逼了出來！
圍在囚車周圍的禁軍，都被場中的激烈較量吸引了全部心神，完全沒有注意到曹野已經恢復了修為。
曹野雖然隨時可以打破囚車逃走，但夜若冷身上散發出的一絲黑氣正縈繞在他的周圍，只要他有異動，說不定這黑氣就會立即化劍把他斬了。
“打得好，舞王趙四，往左來一劍，右邊有空，可加三劍！”，曹野拍手叫好，既然走不了，不如坐着看場好戲！
夜若冷並沒有動作，而是舉着黃紙傘的老頭，突然從夜若冷身後繞出，他手中的黃紙傘同時飛快地旋轉起來。
形成黃色圓盾一般的傘面上，隨着快速旋轉，從傘骨處射出連綿不絕的勁氣，如同飛箭一般地灑向趙四。
轟！
兩股勁氣猛烈對撞后，如同引爆了火藥桶，風雪瞬間炸成無數燃燒的碎片，飛襲四方，監獄外的官兵方陣最先被這股氣浪衝垮。
而押送曹野的禁軍稍好一些，但也只堅持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就被撞飛了，反而囚車呆在原地不動，而曹野也毫髮無損。
等風平雪停之後，場間出現一個大坑，趙四身形有些狼狽，他手中的斧頭也只剩下木柄。
舉着黃紙傘的老頭嘴角也留出一道血跡，背更加彎了。
“你為何不出手？”，趙四呼出一口悶氣，質問夜若冷。
“勝之不武！”，夜若冷如今的境界已入鍊氣期，一個呼吸之間就能將趙四拿下。
“那想要拿下我，你得親自動手！”，趙四傲然地道，在場當中，如果夜若冷不出手，就沒有人能留下他。
“你走吧！”，夜若冷一揮手，讓趙四離開。
“夜司首，他乃大逆，萬萬不可放過！”，夜若冷身後的一個黑夜官員突然開口。
“真是可惜了！”，趙四看到夜若冷眼中閃過一道殺氣。
“什麼？”，剛才出聲阻止夜若冷的官員的臉色驟然一白，心中感覺不妙時，一截劍尖已從咽喉處冒出，那官員喉嚨里發出莫名的聲音，雙眼睜得極大，到死也不敢相信身後同夥一劍要了他的命。
“好氣魄！自己人都殺得如此乾淨利落”，趙四輕輕鼓掌。
“我說讓你走，他敢反對，他就不是自己人了。”，夜若冷沒有轉頭看剛才那官員的下場，而是盯着趙四，“你再不走，或許我會改變主意了。”
“打又打不過，不走還能怎樣？”，趙四自嘲地笑了笑，“不過走之前，還請賜教一招。”
夜若冷眉頭一收，嘴唇微動，然而就在此時，她感應到了什麼，微微仰頭看天，不再作聲。
天上高空處，雪花亂卷，形成一道巨大的雪龍捲，由於速度越來越快，表面慢慢地擦出了火星，最後彙集成一道聲勢巨大的火龍捲從天而降，火龍快要落到夜若冷頭上的，忽然幻化成一個巨斧，斧刃上纏繞着一道道真火，帶出了長長一串火尾。
夜若冷手中突然出現一把散發著森森寒意的白色透明冰劍，她的手在半空微微劃了半圓，一道冰龍咆哮着衝天而起，迎向那火紅的巨斧。
她身後的五名官員則放下木盒，聚到黃紙傘的老頭之下，黃紙傘驟然激發出一道黃色的傘幕，將方圓千米之內的人都護在傘幕之下。
冰龍與巨斧相交的瞬間，天地間一切聲音都消失了，然後一道巨響衝過，傘幕保護之下的的人並沒有什麼感覺，但一處傘幕發出一個異樣的裂響之後，傘幕下的大多數人就被震暈了過去。
黃紙傘下的老頭臉色一白，哇地噴出一大口鮮血，而他身邊的五個黑衣官員則立即色變，紛紛亮出五把形狀各異的長劍朝天刺出，但五把長劍也是剎那之間被崩成碎片，下一個呼吸，這五個官員都是身形一震，如同當頭受了鐵鎚的重擊，齊齊雙腿沒入地面直至膝蓋，一時之間，都七竅流血而沒了行動能力。
從傘幕的裂口中湧進的氣浪余勢未消，將曹野的囚車轟得四分五裂，將沒有防備的曹野轟進了一個淺坑裏面動彈不得。
“舞王，我要學的不是這種舞！”，曹野躺在坑底，大聲哀嚎，兩個高手對轟的後果實在是太可怕了！
曹野的視線中，趙四不知所蹤，而夜若冷卻忽地一聲音出現在他面前，問了一句：
“為何不逃？”
曹野心想，我是想逃來着，沒看哥現在站不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