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監察司招人嗎
你是誰？這是夜若冷的問題，問的是曹野。
我是誰？我是曹野！
曹野躺在地下，他的骨折在緩慢地恢復當中，如同一條被打斷了脊樑的狗，就這樣癱軟在地下，除了眼珠子還在勤勞地蹦噠着。
在夜若冷淡漠的問詢中，曹野感覺到了，她關心的不是他這個人，而是他身上發生的事，比如誰劫持了他、中間發生什麼事、關在什麼地方、一夜之間為何變化如此之大，等等。
曹野的答案也是簡潔明了，只是乾巴巴的沒點水份，因為夜若冷不是草藥店的阿正，沒有讓他能敞開心扉的慾望，突然失去了啰嗦的樂趣，讓他倍感索然無味。
夜若冷從來沒有聽過彼岸花與玲瓏心融合會造就混沌聖體的說法，但曹野所提的風輕語、雨輕鴻卻是天魔宗人，那這事就有可信的地方。
因為她在聽其師父講述修仙宗門時，魔族中頂級門派之一的天魔宗神秘而強大，門下諸多修為強悍的天驕，但行事風格霸道跋扈，是一個讓修仙者咬牙切齒痛恨卻又無可奈何的宗派。
“那個曹野已經死了！”，夜若冷說的是實話，因為這是她做的，由於監察司被襲擊，曹野失蹤，而監察司官員死傷慘重，在她當晚覲見皇帝時，就言曹野被挾走時已被監察司官員擊斃。
現如今，曹野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如何不被皇帝追究欺君之罪，成了她最關心的問題。
“那我豈不是成了黑戶！“，曹野有氣無力地道：”沒－有－戶－籍，娶不了妻，成不了家！“
”要是有了小孩，也入不了戶籍，他以後又怎麼讀書娶妻，給我生孫子呢，再說了，我還是禁軍呢，雖然被陷害了，但禁軍沒剝奪我的軍籍！“
”我無罪釋放的話，還能有公職呢，還有告老金可以領取的啊，你現在跟我說沒了戶口，是誰批准的，這是嚴重的瀆職行為，我要告官！”
“我說的，我就是官，怎麼，你有意見？”，夜若冷淡淡地開口，像是說了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沒有，我就是昨晚沒睡好，有些發燒，感覺腦水快開了，說了胡話！”，曹野忽然抬起頭來，“大人，監察司還缺人不？！“
”你們保護我不力，讓我被人劫走，再扯這事也沒有意義，依我看，上次你們損失慘重吧？死了幾個，重傷幾個，輕傷幾個？不能隱瞞哦，我看到的至少死了五人！“
“按大明律，超過五人以上傷亡是要上報到中書省的，你要是敢瞞皇上，那可是欺君之罪，不過要是咱們是自己人，我的嘴是很嚴的！”
“你威脅我？”，夜若冷眼神一冷。
曹野連連搖頭，說道：“不敢，不敢，我是想問你們還招人不，要招的話，招我啊！“
”我身家清白、身體健康、享樂在前，哦，是吃苦在前，享樂在後，修為精湛，有五境，估計現在是六境修為了，具體是什麼境界，我也不知道，最近有點忙，一直沒有去測。“
“估計我現在能跟九境的高手切磋而立於不敗之地，加上有半年禁軍的精英訓練，雖然還沒過一年考察期，但請相信，我的綜合素質是很強的“
”最關鍵的一點，我工錢很便宜，而且從不主動要求漲工資，這世道，像我這樣能幹、老實又不花大錢的屬下很難找了！”
“你確定你是曹家村的人？父親叫什麼，母親叫什麼？”
“是不是姓曹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別人說我是姓曹的，出生一個月後就沒見過家人，我是吃百獸奶、百家飯長大的！如果你知道我是不是曹家的種，麻煩你告訴我一聲，我也很想知道這答案！”
“我父親叫——”，曹野突然卡殼了，牢牢記在心裏十多年的十幾個名字，突然如同在記憶里抹掉一切痕迹一樣，但腦海里留下的那一處空白讓他還記得那些名字的模樣，卻偏偏讀不出來，這是為什麼？
夜若冷見曹野嘴張了幾次，卻沒有說出半個詞來，又問：“十歲那年，你失蹤了兩個月，去了哪？”
“到村子後山找吃的，掉在一個深洞裏，摔斷了兩條腿，在裏面呆了兩個月！“
曹野的臉貼在地板下，從他的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夜若冷的一隻秀氣的腳，說起當年的苦難卻相當平和，不是不想說，只是不想跟她說。
曹野的記憶彷彿回到了小時那種黑暗之中，那洞很深也很窄小，當時他叫地地不靈、叫天天不應，洞底很黑，伸手不見五指，只能靠洞口的微弱光線明滅判斷晝夜更替。
當時最高興的是，洞口那抹微光能持續一整天，身在黑暗當中能看到的一孔光明，就是他活下來的希望所在。
曹野忽然無聲地樂了起來，連連點頭撞地，看得夜若冷莫名其妙。
當時整整兩個月，在寂靜無聲的洞底，除了一些昆蟲飛過的微音，和一些植物的生長聲音，沒有人陪他說話，他就想像着村子裏的人怎麼跟他說話，自問自答。
他最喜歡跟老村長對話了，因為這老頭當過兵、打過仗，逛過許多地方，沒死在戰場上，一肚子故事，光說這些故事，就幫他撐過了一個月。
還有一個月，就想着村裏的趙寡婦、周小妹、朱大姐是怎麼跟男人吵架、打架的，這也很有意思！
那洞裏沒什麼吃的，只有一種不知名的散發出極濃臭雞蛋味的白菌，吃起來也像吃臭雞蛋，他足足吃了兩個月，沒被臭死。
但不知道是不是中毒了，出來后控制不住自己，天天如瘋子一樣胡言亂語，還如同饑渴的色狼一般調戲少女，但基本上二十五歲以上的女人就不敢撩了，因為據說跟娘親差不多年紀，那年，曹野只有十歲！
曹野到現在也不記得當時是怎麼爬出來的，反正就是出來了，還活到現在，所以說，苦難是長壽者的基因，估計自己也能長命百歲。
過去所有的苦難，現在來看，也不是那麼苦，也沒有想像中難，撐過去了就好，也沒必要到處嗶嗶，好像沒有人知道的話，自己就很慘，其實不然，沒有人知道的苦難，才是真正的慘，因為沒有人可以安慰你。
夜若冷居高臨下地看着曹野的表情變化，他時而微笑、時而悲傷、時而自言自語說著她聽不懂的話，她現在無法判斷他話中的真假，但她覺得他這個人有種讓人信服的感覺。
“為什麼想加入監察司？”
“你這不是廢話嗎？”，曹野吃吃笑了起來，“監察司是吃皇糧的好衙門，工錢高、福利好，每旬一天假，春節、中秋還有半個月假，舒服得很，誰不想來啊？！”
“說實話！”
“真的，真的是看在監察司工錢高的份上，你看監察司最低一級的劍士，每月有工錢十兩銀子，在京城租個小單間，一月就要近七兩銀子，還有三兩銀子夠生活開銷，最後還能存個五六錢銀子，活得還有些尊嚴吧！“
”如果再努力一點，升個小頭目什麼的，當然大人你這個司首的位置，我是敢想不敢說的！“
”等我存個五六十年的錢，加上告老還鄉的補貼，怎麼著也能存個上百兩銀子，也夠回家建個小房子了，雖然在京城買不了房，但鄉下有所房子養老，算是有家業了吧！“
”不過我在老家有塊地，正在定邦特區內，現在漲了三四倍了，估計到時賣掉，怎麼著也能進入百萬富翁之列了吧，哈哈！”
曹野哈哈大笑，神情認真得不能再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