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男巫

紫月當空。

一座巴比倫風格的古建築聳立在陡峭的山壁之間，厚重而高大的圍牆是由黑曜石方壘立而成。紫月彷彿停留在山巔，山的倒影與高大的城堡的陰影合二為一，籠罩了大半個城市。

此時，城堡內燈火通明。

在二樓，巨大的，面積有數十英尺的寬闊的會議室之中。一場言辭激烈的辯論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着。

一張可以容納二十多人的方形長桌坐滿了衣冠楚楚的男人。

“馬爾茲子爵被殺，蕾娜公主現在已經入住了寒冷堡壘。現如今，我們能夠做的，就是尋求合作。驅逐她是十分愚蠢的做法。”

“你的說法很有問題。這位公主殿下的領地是整個冷翠郡。你知道其中的意思，你難道認為她的野心也就僅此而已嗎？還是說，你習慣了給別人做下人？我的意見，還是要驅逐她。”

“不錯。她能夠殺掉馬爾茲，難保不會對我們動手。馬爾茲對寒冷要塞的使用權，是我們公認的。這位公主殿下，一來就破壞了規矩。規矩就是規矩，不管對於任何人……”

他們正在討論的問題，圍繞着蕾娜佔據了寒冷城堡。在馬爾茲被殺之後，這個話題就開始進行的如火如荼。

貴族們聚集在一起開會，這已經是第三次會議。但是依舊沒有得出結論。雖然驅逐蕾娜的呼聲很高，但是仍舊有一些人保持中立和反對。

利法金子爵激動的面紅耳赤，大聲的呵斥着求和派。他是積極的反動者，將蕾娜驅逐的堅定維持者。

“規矩就是規矩，你們想要做小，但是難道也要讓溫斯頓伯爵去俯首稱臣嗎？”利法金子爵怒吼着一位求和派的貴族。那是一名有着白色捲髮，身穿修身的騎士裝的男人。這種緊繃的，能夠勾勒出臀部和大腿的褲子，是這方貴族的正式場合的便裝。

白髮中年貴族的臉龐因為憤怒而漲紅，他一拍桌子，站起來，“利法金子爵，不能因為因為你的女兒是馬爾茲的妻子，你就要以一己之私將我們所有人拖入一場戰爭。”

“你！”利法金憤怒了，“你這是赤裸裸的污衊。你在侮辱一個王國的貴族。”

“利法金，你別忘了，我也是子爵。”捲髮男人爭鋒相對。

“夠了。讓溫斯頓伯爵來做決定吧。”說話者，是卡萊裡子爵，屬於溫斯頓直系的子爵，他的妻子，是溫斯頓伯爵的三女兒。他開口，利法金和另一名貴族只能相互怒視着坐下。

不過，現在也需要一位能夠做決定的人。而這個人，只有身為南方貴族領袖人物的溫斯頓伯爵。

所有人將目光望向了坐在高位上的溫斯頓。這位年近七十歲的伯爵，因為年老而皮膚褶皺，但是他的一雙目光，仍舊明亮銳利。他的鷹鉤一般的鼻子，依舊堅挺，顯示出毫不動搖的決心。

他斜倚在寬大的椅背上，口中的煙斗火星明亮，南海灣的煙草的芬芳香味彌散而出。眾人將目光望着他。這位南方貴族的無冕之王，已經享有這樣的地位十數年。在他以五十多歲的高齡，前往冰雪帝國，成功的拿下酒水、衣服和糧食的生意，開闢了商道之後，這樣的聲威就與日俱增。

他拿出口中的煙斗，一旁的僕人恭敬地接到手中。“聽說，這位蕾娜公主的手下，有一名十分聰明的戰士？”

“是的。最近寒冷要塞的變化十分大，根據我們的人傳來的消息，這都是這位戰士的策略。”卡萊裡子爵起身回答。

溫斯頓滿意點點頭，卡萊裡子爵的回答讓他覺得十分滿意。他有兒子，但是兩個兒子都痴迷騎士之路。卡萊里這個女婿反而是其中最為出色的一位。他雙手緊了緊身上的羽織，空氣有些寒冷。凜冬對他這位老人而言，顯得有些苛刻了。但是多年之前，他還是一個年輕人。

寒冷要塞的事，他也聽說了。商業稅，以及領地居民的生活變化，免除農業稅等等。這位年輕的戰士，看上去是個頗有想法的人物。但是他的這一系列決策，溫斯頓卻看不到目的何在。

然而，隱隱約約，他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商業稅造成商人的流失，而領地以往的資金來源，都來自於農業稅。還有提高居民的生活質量。目的何在？

溫斯頓手指輕敲扶手，陷入長長的思考之中。

“溫斯頓伯爵，這位公主與王都的新任大公爭奪權力的事迹早已沸沸揚揚。即便我們除掉她，也不會遭受任何來自王都的打擊。那位新王的目的，任何聰明人都看的出來。”利法金子爵站起來大聲說道。

溫斯頓的手指一頓，他抬起頭看着這位比自己小了十多歲的蒼老男人。他的女兒和外孫死在了寒冷城堡，同樣作為父親，他能夠領會他的心情。但是這位利法金子爵表現的太過於露骨了。

“利法金子爵，不要打斷伯爵大人的思考。”白髮男人大聲呵斥。利法金不忿。漲紅着臉，又要開始新一輪的爭辯。

眼看如此，溫斯頓開口了。

“靜觀其變吧。既然蕾娜公主已經拿到了寒冷堡壘，貿然敵對始終是不智的。任何貿然的敵對，都有可能帶來損失。在王都的新王沒有鮮明的表現出他的意願之前，我們要做的，是忍耐。”溫斯頓緩慢低沉的說道。

利法金臉色難看，說不出話。白髮男人洋洋自得。他們的表現，都被溫斯頓看在眼裏。這些南方貴族，繼承了父輩的地位。但是卻沒有繼承父輩的智慧。他們各有聯繫，但是又各有矛盾。現如今，他還能夠壓制。但是再過些年呢？

溫斯頓緊了緊羽織，他覺得有點冷。歲月已經展現出它殘酷的一面。他必須在歲月帶走他之前，將一切安排好。為了家族日後的繁榮。

“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裏吧。我有些累了。”

利法金憤憤的起身，溫斯頓伯爵的態度和白髮中年貴族的洋洋得意，都讓他覺得十分難堪。並且從心底感到憤怒。

他快步的走出城堡，站在冰雪覆蓋的院落之中，他覺得心中的悲涼和憤怒如火一般在燃燒着。

“利法金子爵，利法金子爵，請等一等。”

呼喚聲從身後傳來，利法金回頭。叫住他的，是一名有着黑色長發的年輕貴族，他是一名男爵。他的父親與利法金曾是戰略好友。但是他的父親去世之後，他們兩家的交往就少了。利法金記得他的名字，叫做肯尼斯?金。他還有一個弟弟，科茲莫?金。只不過，這些年，利法金都沒有見過他的弟弟。

肯尼斯的領地在瀕臨冰雪帝國的地方。那裏遙遠而荒僻。今日，他才趕上會議。利法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肯尼斯了，只知道前些年，他想要插手溫斯頓的酒水生意，被狠狠的警告了一番。只是他找他做什麼？

他勉強擠出微笑，“肯尼斯男爵。”

“利法金子爵，好久不見。我聽聞了馬爾茲子爵在蕾娜公主與她野蠻的手下那裏的遭遇，我感到很抱歉。”肯尼斯英俊的臉上，顯露出誠懇的傷心，這讓利法金從心底對他有了好感。

“其實我很贊同您的想法。我們應該將蕾娜公主趕出去。南方太小，不需要更多分享蛋糕的人。”

利法金恍然，他也得知消息，這位公主殿下的領地，售賣一種新的酒水。他也弄到了一瓶，味道十分不錯。只是產量不高。若不是馬爾茲的事情，或許他會選擇去購買一些。

這位肯尼斯男爵，看上去是盯上了這些酒？這些酒，即便不被允許賣到冰雪帝國，但是也可以包裝成價值高昂的酒品，售賣到翡翠公國的其他地方。

那麼這一次來？是要他利法金挑事做靶子？利法金不由態度冷淡下來。

肯尼斯察覺到了利法金的變化，他說道：“利法金子爵。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巫師？”

利法金臉色大變，用驚怒的眼神看着肯尼斯，“你剛才說的是巫師？哪個巫師？”

“是的，就是你猜測的那種巫師。”肯尼斯點頭。

巫師，能夠通過媒介下詛咒。還能夠操控地風水火的神秘人物。聽說許多年之前，巫師控制着大陸上的強大帝國。已經湮滅在歷史中的許多帝國，曾經都是巫師的掌控之中。但是他們在數百年前，忽然消失不見。

而後才開始了權力的分割爭奪，有了現如今的這些王國。並且，隨着新王國的建立，開始了，長達一百多年的對殘餘巫師的圍剿，這幾乎讓大陸上的巫師絕跡。至少，已經數百年沒有他們的消息了。

利法金面色一邊，王權絕不容許超越王權的力量存在。這就是最後的巫師們滅亡的原因，利法金警惕的看了看周圍，沒有人。他緊張的道：“為什麼要說這個？”

“利法金子爵，巫師從來沒有滅絕。他們當初只是發現了新大陸，一塊更加偉大的大陸。那裏有更加適合巫師發展的空氣，資源。所以強大的巫師們，都遷徙到了那一片大陸。現在，他們中的一些人回到了這片大陸。我就認識他們其中一位男巫。”肯尼斯臉上帶着微笑。

利法金不自覺的後退，冰雪覆蓋的院落，讓他心寒，“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合作。我所求的，僅僅是合作。我們共同出錢，聘請那位男巫。你要他們的命，而我要的，只是酒的配方。”

紫月下，利法金的面色不停的變化着。和巫師合作，一旦敗露，事情將無可挽回。

肯尼斯的聲音還在耳邊迴響着：“你恨他們嗎？只要合作，他們就會無聲無息的死去。誰也不會發現……”

利法金咬牙，他被說服了。

“我同意。但是你要保證，不會有任何人發現。”

月光下，肯尼斯伸出手，那隻白皙的手掌，因為紫色的月光，渲染出紫色的暈影。利法金伸出手，與那隻手掌緊緊的握在一起。

“那麼，子爵先生，請您儘快準備好兩萬金幣。”

“兩萬金幣？”這是利法金領地三年的收入。但是他看着肯尼斯的目光，此時已經無法回頭。他咬咬牙，答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