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汝之砒霜

從陳老頭哪裏敲詐來24美元的時候，李牧一度認為自己已經是個富翁，但現實是殘酷的，麥克為這支柯爾特1872年式單動手搶開價一百美元，這讓李牧實在是無法接受。

“一百美元！你怎麼不去搶，不如你用它對着我，我就會老老實實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你，你還不用付出任何代價，這不是划算得多？”李牧毫不客氣，把麥克損得不值一文。

“你可以不要——”麥克不着急，一副老神在在讓人牙痒痒的樣子。

李牧咬了咬牙，扔下一句“等着”，轉身就向小胖子的房間走去。

不出李牧所料，小胖子果然也沒去聽陳老頭說教，兩名彪形大漢守在房間門口，得知李牧的來意后，一名彪形大漢去敲門，很快就出來讓李牧進去。

和李牧走的時候比起來，房間裏少了藥水的味道，多了一種很奇異的香味，房間裏的陳設也多了不少，桌上鋪了有刺繡的精美桌布，蠟燭放在銀質的燭台里，外面罩着燈罩，床上的被褥煥然一新，那個李牧見過的小丫頭正跪在床前給小胖子捶腿，而小胖子則是側躺在床上，正在噴雲吐霧。

該死的，這可不是煙草，而是鴉片！

雖然明知道鴉片的危害，但李牧也沒有提醒小胖子的意思，看小胖子的表情人家多享受的，李牧可不會多管閑事。

“你來幹嗎？這房子現在歸爺了，你就是來求我也沒用——”小胖子還是那麼拽，斜乜着眼看李牧，表情很欠揍。

李牧不在意小胖子的態度，也沒有什麼“自尊比生命還重要”的想法，小胖子沒有命人把李牧直接打出去，就算是小胖子比較有教養了：“昨天拿了你的扳指，回頭想想不合適，君子不奪人所好嘛，更何況我一個文人，要這個也沒用，剛才麥克醫生找到我，說是想花大價錢買走它，還讓我隨便開價，我想着還是問下你，你要是不要了，我就轉讓給麥克——”

李牧這張嘴啊，瞎話也是張嘴就來，這要歸功於二十一世紀的知識大爆炸，哪怕是二十一世紀的老實疙瘩，放到十九世紀中晚期那也是滑不留手的很呢。

看上去這枚扳指對小胖子果然是很有意義，李牧剛說到要轉讓給麥克，話還沒說完，小胖子就狠狠一腳把正在給他捶腿的小丫頭蹬個跟頭，然後以和他體型不相符的敏捷速度從床上一躍而起，順手把手裏的一整根翡翠雕成的煙槍砸向李牧，嘴裏惡狠狠的罵道：“簡直是放屁，你個不開眼的狗奴才，你要是敢把爺的扳指送了人，爺跟你沒完——”

李牧沒心思聽小胖子罵什麼，甚至都沒有躲閃，任由那根煙槍砸在自己身上，目光一直都在被小胖子踹倒的小丫頭身上。

這小丫頭最多也就是十一二歲年紀，身體還沒張開，所以李牧看她倒是和那些齷齪的想法無關。小丫頭眉清目秀的看上去絕對是個美人胚子，當然要是長得不好看也沒資格讓小胖子帶着她遠赴重洋，被小胖子踹倒后，李牧很明顯的看到，小丫頭在地上掙扎了好一會才慢慢坐起來，眼裏還含着淚花，卻強忍着不敢讓淚水留下來，連喘氣都小心翼翼，身體更是儘可能蜷縮成一團依在牆角，不讓自己引起旁人的注意。

這麼一個我見猶憐的小丫頭也能下得去手？

真特么禽獸！

李牧暗暗給小胖子下了定語，臉上還是笑吟吟的很有矜持，看小胖子已經罵得口乾舌燥，居然還順手去桌上給小胖子倒了杯水——

這唾面自乾的本事也是讓人不得不服。

當李牧把茶杯遞過來的時候，小胖子順手接住一飲而盡，喝完之後才回過味來，看向李牧的眼神很是怪異。

能不怪嘛，被人疾風驟雨般的罵了半天，不僅沒有絲毫煙火氣，還很有服務意識，想起來昨天從小胖子手上拿走扳指時的乾脆，這也算是能屈能伸吧——

其實富二代或者是官二代真不像小說演義里寫得那麼蠢。比如小胖子這樣的孩子，自幼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窮人家的孩子還在一天到晚瘋跑玩泥巴的時候，小胖子這樣的富二代或者是官二代有可能已經在家中長輩的帶領下見識各種聲色犬馬，學習待人接物的各種經驗；窮人家的孩子還在玩過家家時，小胖子這樣的傢伙有可能已經在學習各種籠絡人心，綜合利用自己擁有的資源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說人生的起點不一樣，結果真的就不一樣，比如小胖子這樣的人，如果李牧身體裏不是個二十一世紀的靈魂，長大之後小胖子的成就肯定比李牧強，而且強的不是一星半點。

這麼一來，李牧現在的表現就真的很令小胖子驚訝了。

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嘛，小胖子喝完水又故態復萌，抬手就把手裏的青花瓷杯子砸向小丫頭，嘴裏還是不乾不淨：“沒一點眼力勁的賤人，爺我口渴了都不知道倒水，還特么讓一個外人動手，特么爺養你們這群東西幹嘛——”

又是一陣疾風暴雨，看來這小胖子的脾氣確實是乖戾了點，怪不得罵了這麼久門口的兩名大漢都不進來，估計也是聽到小胖子既然還能中氣十足的罵人，那就應該沒事，還是自求多福吧。

小丫頭還是不吭聲，任由杯子砸在自己胸前，還要手忙腳亂的接住別摔了，否則還不知道要倒什麼樣的霉，杯子裏殘留的茶水不出意外的濺到小丫頭臉上，這下真的是梨花帶雨，小丫頭的眼淚也終於流下來，但還是不敢動，捧着杯子縮在牆角連眼淚都不敢擦。

李牧是真看不下去了，習慣了二十一世紀人人平等理念的李牧見不得這種事，雖然李牧現在是自身難保，沒能力把小丫頭救出苦海，但幫小丫頭解脫眼前的困境還是能做到的，所以李牧微笑着開腔，打斷小胖子的污言穢語：“這位爺，這扳指您是要還是不要？”

“要！爺當然要，你開個價——”小胖子果然是財大氣粗。

“不是我開價，對於我來說，這個扳指一文不值，但不知道對於您來說值多少——”李牧還是沒有絲毫煙火氣，態度好的讓人無可挑剔。

李牧才不會開價，一來李牧也不確定這個扳指在這個年代值多少錢，二來類似扳指這樣的老物件，自身的價值並不一定有多少，附帶的隱藏價值才是更重要的。

吾之砒霜汝之蜜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