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甘心受之
蕭疏月走後,老人輕嘆口氣:“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眾人疑惑,坐在老人右手側的中年男子倒是輕聲迎合了一句:“說的不錯!”
大左是個悶貨,不懂這二人打的什麼啞語,摸了摸腦袋,問道:“先生和阿右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老者輕輕搖搖頭:“女人和小孩出去乞討,她倒是想得出來!身上不要太臟,這孩子……比我們想得多啊!富人區的人各個尊貴,那街邊的乞丐,一應懼是那丫鬟婆子分發食物和銀子,那些個丫鬟婆子其實心中有多嫌棄乞丐,那些個貴人不知道,丫環之間可是清楚得很,若是身上乾淨,怕是這銀錢都能多分一些!”
“那……可要實行!”阿右問道。
老者笑了笑,撫了撫自己的鬍子,“試試又何妨?”
這會兒回到蕭家的蕭疏月可不知道那老者是怎麼說自己的!只是這廂剛回了翠明居,身形靈巧的轉到自己的那破磚瓦房中,卻隱隱約約聽見房間之中聲音嘈雜!
“不是我說嬤嬤,您來這也已經五年了,這蕭家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有什麼樣的規矩您應該清楚了?何故做那與主子鬥嘴的惡婦,那能有個好下場?這次打你十大板子,是給你張張記性,這是寧陽城蕭家,不是永寧侯府,她再是永寧侯府的大小姐,此刻卻在這寧陽城蕭家,你眼中的大小姐,對蕭家來說……就是個賠錢貨,現在大夫人也是心情好,給她許了一門親事,若是等到你家那位小姐真正長大之後,夫人都將你家小姐忘了,怕是一個黃花大閨女,也的等的人老珠黃,老在這破瓦屋中,那個時候,你可是哭都來不及,現在你討這個閑,又是何苦?”只聽見裏面一個聲音渾厚的女聲又是恐懼又是無奈的說道。
蕭疏月沒有進屋,眼中卻是冒着寒光,這寧陽城的蕭家……當真是把自己當成個任由他人搓圓搓扁的泥菩薩了?
這時卻聽見屋裏容嬤嬤虛弱的聲音道:“方嬤嬤,不是我和主子頂罪,要做那惡婦,是這蕭家……欺人太甚!”說這話的時候,蕭疏月明顯能聽見容嬤嬤咬牙切齒的聲音,字字句句,恨之入骨。
方嬤嬤連忙捂住容嬤嬤的嘴,急聲道:“我的好嬤嬤,你這是要急死人啊,這話若是讓旁人聽見了!你這命還想要嗎?”
嬤嬤收了聲,不再說話。
蕭疏月聞言鼻子一酸,猛地推開房門,小小的身影從門口一步一步緩緩走到床前。
那個叫做方嬤嬤的人看着蕭疏月一步一步緩緩走過來,模樣長得甚是俊俏,端的是眉清目秀,此刻年紀雖小,但那通身的氣派,卻是比之方嬤嬤見過的大夫人強了不止一點半點。
心中暗道:“莫不是這永寧侯府的小姐當真是貴女下凡,便是這樣不管不顧,卻也能有這樣通身的氣質,若真是如了大夫人的願許給了那城北的屠夫兒子做媳婦,也確實是委屈了孩子了,難怪容嬤嬤冒着頂撞主子的危險也要將這親事鬧黃。”
雙腿微顫,居然猛地跪在床前:“嬤嬤!”輕輕喚了一聲,眼中卻是含着淚光。
容嬤嬤嚇了一跳,強忍着疼想要起身扶起蕭疏月道:“大小姐,這可使不得!”
蕭疏月卻是急忙道:“嬤嬤莫要起身,身子要緊。”
“小姐啊!老奴當不起啊!”容嬤嬤看着蕭疏月眼中的淚水,也是鼻頭一酸,居然哭了起來。
方嬤嬤連忙捂住容嬤嬤的嘴道:“好姐姐,你可小聲一點吧!這周圍可都是些搬弄是非的丫頭婆子!”
蕭疏月感激的朝着方嬤嬤感激道:“多謝方嬤嬤,容嬤嬤跟了我五年,這回要是出事,怕是我這小丫頭就當真是無依無靠了!”
果然,蕭疏月這話一出,容嬤嬤馬上閉上了嘴,但是眼淚,卻是沒有停過。
蕭疏月柔聲看着嬤嬤道:“父母……有生養之恩,我雖貴為永寧侯府嫡系小姐,卻是從出生起便在嬤嬤的養育之下長到這樣大,嬤嬤對月兒雖無生養之恩,卻有教養之恩,更何況作為月兒的奶娘,便是月兒的半個娘親,這一跪……如何當不得?”
聽了蕭疏月的話,容嬤嬤感動的直流淚,方嬤嬤卻是心中震撼,甚至看着容嬤嬤隱隱有些羨慕之色,能夠這樣的小姐在自己身邊,難怪要拚死維護。
“是月兒不孝,使嬤嬤至此,還請嬤嬤這幾日好些養傷,日後大夫人對月兒的一切安排,嬤嬤……不必插手,世間萬物自有定數,月兒……甘、心、受、之!”字字慷鏘有力,容嬤嬤瞪大了雙眼,一時之間,居然說不出話來。
沉默許久,容嬤嬤深深的閉上了雙眼。
“老奴……遵命!”顫抖的聲音回到,蕭疏月眼淚不止,容嬤嬤更是嗚咽又不敢大聲,心中委屈至極,卻又心疼蕭疏月,不住的搖頭,主僕二人抱成一團,哭的泣不成聲。
方嬤嬤在一旁看着,眼睛都有些酸酸的。
半晌蕭疏月轉過頭來,望着方嬤嬤道:“今日……感謝方嬤嬤將月兒奶娘送回,他日月兒若是回了永寧侯府,定不忘嬤嬤大恩大德!今日還請嬤嬤為我主僕二人保守秘密,月兒……在此謝過!”唯一俯身,一個標準的貴族禮儀,絲毫不差。
方嬤嬤愣了愣,點頭道:“蕭小姐不必如此,容嬤嬤當日於我有恩,此次便當是報恩,只盼小姐勸勸容嬤嬤,好生活下去才是……”
蕭疏月點了點頭:“月兒謹記!”
方嬤嬤點頭,轉而又從自己手上將剛才擦在嬤嬤屁股上的上藥給了蕭疏月道:“這是上好的金瘡葯,是前些年我偶然得到,容嬤嬤就交給蕭小姐了!”藥瓶很小,此刻已經用了大半,蕭疏月問到了味道,知道方嬤嬤的話沒有假,這是上好的金瘡葯。
蕭疏月微微動容,沒有拒絕,伸手接過:“多謝了!”
轉頭看向嬤嬤的屁股,早已血肉模糊,上面撒了大量的金瘡葯,嬤嬤的額頭上早已有了細密的汗珠,卻是生生的沒有叫出一聲,一直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