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出生劫
在鬼宗大殿坐鎮的阿斯離很快就收到了這個噩耗,莫鎮山兄弟倆跪在他面前不住磕頭。
“算了,或許這就是天意吧!”阿斯離一聲嘆息。
殿外,黑袍老者仰天向夜空中的這輪皓月望去,道:“別看現在皓月當空,很快一場風暴就要襲來了!”
果然一團烏雲很快就遮住了月亮。
按照鬼宗的規矩,胎死腹中的嬰兒要立刻放入木盆內,至於江水裏,到該去的地方去。
茖兒和莫鎮江夫婦倆望着遠去的木盆,抱頭痛哭。
莫鎮山聽到堂弟的孩子胎死腹中后,也是先憂后喜,趁着弟弟弟妹去為死嬰送行時,悄悄抱着孩子來鬼宗大殿找老宗主。
老宗主看到夫婦倆到來,就知道他們的來意。
夫婦二人抱着莫隱跪在大殿上,莫鎮山懇請道:“師父,既然我弟弟的兒子已經胎死腹中,那我兒子是不是可以?”
阿斯離搖頭道:“鬼宗的規矩何時更改過?”
“可我們兄弟是倆師父的指定繼承者啊!”
阿斯離就表示:“如果為師按我們鬼宗的規矩,你的孩子指定繼任無望,你也必定不會甘心,為師便設壇向祖師請示。”
莫鎮山聽后大喜,這下算是有一半希望了。
但老宗主補充此事要等到莫鎮江回來,莫鎮山也只好同意了。
回到家的翹兒哄兒子入睡后,就向丈夫詢問:“咱們鬼宗的祖師是誰啊?為何我們從未見到過祖師的畫像,更不見祖師的神位?”
莫鎮山介紹:“我們鬼宗的祖師其實是一名漢人,很厲害的漢人,他已經變成神仙到天上去了,留下我們這些異族弟子組成了鬼宗,世代守護陰陽門。”
第二日,莫鎮江夫婦歸來,被老宗主召見,說明了此事。
既然兒子已經胎死腹中,莫鎮江夫婦倆也無話可說,阿斯離當即擇良辰吉日設壇祭祖師爺。
入夜後,鬼宗的這些弟子在也速該的指揮下,與正西邊帽兒山半腰的生死門前,拉出香案,擺好三牲果蔬,阿斯離一襲鬼宗聖衣,拿着一把桃木劍開始向祖師爺請示。
黑袍老者在一旁觀望,鬼宗弟子皆在香案前下跪。
也速該擂鼓,阿斯離執劍搖鈴,嘴裏念念有詞,兩團鬼火在生死門前顯現,翹兒和茖兒嚇的瑟瑟發抖。
這時桃木劍劈出一道閃電,黑袍老者忙閉上了眼睛,就看到一道巨大的人影在祭壇上顯身,他暗自驚訝:“這人好像在書里見到過!”
電閃雷鳴結束,天空沒有下雨,風也靜止。
老宗主緩緩睜開眼睛,也速該放下鼓槌,端來一碗涼茶,老宗主接過後,一飲而盡。
這些鬼宗弟子都抬起了頭,屏住呼吸,等待“祖師爺”批複。
阿斯離在香案前盤膝打坐,緩緩的道:“剛剛我已經向祖師爺請教過了,莫鎮山的兒子接任鬼宗宗主是不可能的,但。”
眾弟子剛想要開口,就被宗主的這個“但”字吸引了,全場繼續鴉雀無聲。
“莫鎮山的兒子雖然不能繼任鬼宗宗主,但他的後代可以出任陰陽守門人!”
此語一出,也速該嘩然,莫鎮山便開口詢問:“師父,這陰陽守門人又是什麼職責?”
老宗主不解釋,也速該就道:“陰陽守門人可以說是掌管陰陽兩界,平均每隔一百五十年換一屆,並且也是雙修!”
此語一處,眾弟子登時嘩然。
雙修的意思就是可以帶着伴侶修行,這陰陽守門人相當於神仙伴侶,而且比神仙更逍遙,人鬼兩界沒有天界那麼多的規矩約束。
阿斯離一揮手,這些弟子再次閉嘴。
“祖師爺說只是有機會,但沒有說肯定,所以你們的後代必須要遭受三世劫難才可以出任此職!”
第一難:生即失雙親。
老宗主朝黑袍老者望去,後者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阿斯離命也速該擂鼓,然後遣散眾弟子。
回到家裏的翹兒再次向丈夫詢問陰陽守門人的事情,莫鎮山坦言自己也不清楚,不過也速該說的很清楚,可惜自己趕不上,不然就和妻子一起作人鬼兩界的神仙眷侶。
翹兒追問:“那我們還可以再生孩子,要是我們的第二個孩子趕到中元節出生,是不是就可以繼任鬼宗宗主了啊?”
莫鎮山搖了頭,表示:“鬼宗只選長子長女,而且是三年才一選,如果還是沒有達到要求的,就一直等,老宗主會一直等下去的!”
翹兒疑問:“那老宗主就不怕等不到那個鬼嬰出世嗎?”
“不怕,我們鬼宗的人不忌諱死亡,鬼差也會眷顧我們的!”
又過了一天,從西北方的粽子山外傳來了隆隆的聲音,這聲音一直從凌晨響到了午後,翹兒準備給孩子哺乳時,卻發現兒子莫隱已經不翼而飛,忙派守衛葛根向丈夫稟報。
莫鎮山收到這個消息,登時大驚,立刻向師父稟報。
阿斯離就命莫鎮山率宗門弟子四處搜尋,這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山腳下的圪利族村寨內,這些村民也自發聯合起來,將每一條出山的路都封死了。
在粽子山的山頂生死門前,阿斯離帶着也速該向黑袍老者送別。
“你不必內疚,這就是這個孩子乃至他後人的宿命!”阿斯離對黑袍老者安慰:“你也看到我們祖師爺顯靈了,不是嗎?”
黑袍老者背着一隻竹簍,竹簍內正是莫鎮山不翼而飛的兒子莫隱。
天空中風起雲湧,老者向阿斯離詢問:“我們的隊伍已經跟國民黨的白崇禧軍展開了交鋒,他們就在這座山腳下的江邊,可我沒長翅膀,而出山的路又被你的弟子封鎖,我帶着這個孩子要怎麼離開?”
老宗主不慌不忙的道:“你們會安全順利的離開這裏的,但我要給這個孩子留下紀念!”
阿斯離咬破了食指,將指尖點在了這個嬰兒的鎖骨窩裏。
嬰兒的鎖骨下登時出現了一點紅色,“這點紅痣會遺傳,但不局限與這個地方!”
黑袍老者有些驚訝,這時從山腰傳來了鬼宗弟子的呼喊聲。
老宗主從隨身口袋裏摸出一粒褐色的石子放入了嬰兒的襁褓內,然後向也速該擺手示意。
也速該從口袋裏取了一塊金錠塞入黑袍老者手裏。
黑袍老者更是疑惑,阿斯離就道:“這算是我給孩子的補償,你可以帶他離開這裏了!”
也速該迅速擂鼓,阿斯離指了身後的生死門,請黑袍老者帶孩子離開。
老者走進了生死門后,回頭向老宗主詢問:“穿過這道門真的可以抵達芷江嗎?那要是這個孩子死在戰亂中該怎麼辦?”
“那是他的宿命,但我相信他不會輕易放棄性命的!”
阿斯離迅速揮舞手臂,然後示意也速該停止擂鼓。
莫鎮江帶着茂然和同門弟子趕了過來,但生死門后已經沒了黑袍老者的身影。
“師父,你們在這裏做什麼呢?”莫鎮江向阿斯離發出了疑問。
阿斯離仰首望天,道:“這世界就要起風暴了!”
再說黑袍老者出了生死門,發現自己就在芷江旁的一座牌坊前,身後是靜寂的湘平村,前方不遠處就是芷江,而此刻天色已經暗淡,江邊隱隱傳來了槍聲。
老者背着竹簍迅速朝江邊趕去,跟正正準備強行渡江的戰友會合。
當老者卸下自己的黑斗篷,這支紅軍的指導員葉新天驚呼:“大老魏,怎麼是你?”
大老魏道:“一言難盡,江對面有敵人的暗堡,必須要搞掉,我們有沒有火炮?”
葉新天一臉憔悴的回答:“火炮倒是從敵人那裏繳獲了一門,可炮彈嚴重不足,還有我們不知道敵人暗堡的具體方位啊!”
“我知道!”大老魏胸有成竹的表示,不過他身後的竹簍內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這支隊伍立刻炸開了鍋。
大老魏忙將嬰兒從背簍里取出,葉新天忙叫來衛生員小徐為嬰兒餵食。
葉新天質問:“大老魏,這孩子是你的?”
大老魏搖頭道:“我可沒這福氣,是我在路上揀的,一定要保護他活下去!”
“你剛剛說你知道江對面敵人暗堡的具體方位,你是怎麼知道的?”
大老魏閉上眼睛道:“我可以看得到,就在那裏,十點鐘方向,十一點方向也有!”
葉新天一把揪住了大老魏的黑袍衣領,呵斥:“行軍打仗可不是說笑,這關繫着我們整支隊伍的死生存亡!”
大老魏睜開眼睛,推開了葉新天的手,道:“我絕不拿同志們的性命開玩笑,這部《資本論》我一直隨身攜帶!”
他從懷裏取出了厚厚的《資本論》,雖然這並不能說明什麼,但葉新天還是把賭注押在了大老魏身上。
炮手老曹按照大老魏指的方位,迅速填充炮彈,開炮,一炸一個一個響,此時江邊也響起了嘹亮的衝鋒號。
這支隊伍開始強行渡江了,衛生員小徐將那個嬰兒還給了大老魏,道:“我們還是給他找戶人家吧,看樣子他也是剛出生沒多久,就被父母遺棄了,我們不能帶着他行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