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初遇
?隨着眾人一起上街的姚啟珅很是有些興奮,他剛出生,方氏就死了,他剛為方氏守完了孝,姚老侯爺就沒了,他又接着守孝。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上街,自然是無比開心了。
雖是元宵,但還沒到燈市開市的時候,各個鋪子裏都忙着準備晚上燈會要用的東西,方牧臨帶着一眾弟妹,怕人走丟了,就把一群人聚在一起這裏逛逛,那裏看看,方麗娟嫌方牧臨管的太嚴,每個人喜歡的都不一樣,還是分開大家各逛各的好了,眾人也贊同,最後分成男女各一撥,約定一個時辰后在餘味居的門口匯合。
姚啟珅自然是跟方牧臨走了,方牧臨是個典型的文人才子,上了街就直奔書肆而去,姚啟珅想着自家姐姐是個愛看書的,現在姐姐躺在床上,別的做不得,看看書倒是可以的,就跟着進去了。
姚啟珅左看看右看看也沒瞧見合適的,鋪子裏的夥計只當他是小孩子陪着大人來,也不理會他,姚啟珅就自己找,突然他瞧見一個書架上放着遊記,他試着去拿,有些夠不到,就踮着腳尖去拿,他的手剛碰到書皮,書就被一隻手取走了,他以為是方牧臨,正要說謝謝,那人卻拿着書就走,他一急就在後面喊道:“那書是我先看上的!”
那人轉身驚訝道:“我剛剛沒瞧見有人拿呀!”他的意思是書是他先拿到的。
“我明明是我先伸手去拿的,我剛碰到書,就被你搶走了!”姚啟珅毫不退讓。
那人笑道:“不好意思,小兄弟,我沒看見你,要不這樣吧?我們問問掌柜的,看這本書是不是還有?”
掌柜的聞言忙過來,賠笑道:“不好意思,二位公子,這《東山之東》是今年剛出的遊記,一整套,十八本,咱們店裏就這一套!”
那人歉意對姚啟珅說道:“既然是這樣,那真是不好意思,小兄弟,這書我是要拿去送人的,你就讓與我可好?”
姚啟珅搖頭,“我也是要送人的,明明是我先拿的,為什麼要讓給你?”
聞訊趕來的方牧臨問道:“這位公子可是急着要這書?若是不急的話,等在下尋得這套書,便立即送到貴府去!”
那人卻不退步,“我今天就要這書,實在是不能等了!”
方牧臨不願與人起衝突,只得全姚啟珅,“珅哥兒,既是如此,咱們讓給他就是,京里這麼多的書肆,別家肯定也有的!”
姚啟珅堅持要那本書,“我先看上的書,他憑什麼搶!”姚啟珅耿耿於懷的是那個人搶了他看上的書。
那人見跟姚啟珅說不通,態度也就強硬起來,“可是這本書,是我先拿到的,現在這本書在我手裏,它就是我的!”
姚啟珅壓下心底的怒火,問道:“你剛剛是不是說‘書在誰手裏就是誰的’?”
那人點點頭就要走了,他還沒來及轉身,肚子上就挨了一拳,然後自己的小腿骨就又重重的被踢了一腳,他正要伸手去抓偷襲他的姚啟珅,胳膊又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手裏的書就掉在地上了。
姚啟珅忙撿了書跳開,看着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的人說道:“書現在在我手裏,它就是我的!”那人肚子疼的厲害,卻也無話可說。
方牧臨被姚啟珅剛剛那一套乾淨利落的手法給驚呆了,反應過來后忙走過去扶起那人,“舍弟不懂事!還望這位公子海涵,不要跟一個小孩子計較!”
那人咬牙道:“難不成我就讓他白打一頓?”
方牧臨還沒來得及說話,姚啟珅已經走了過來,仰起頭看着他道:“我打你是我不對,我向你賠禮,只是你搶我書在先,拒不還我書在後,是你理虧的,所以我才打你!”頓了頓又道:“你要是不服氣,可以打回來!”
那人氣結,先不說他打不打得過姚啟珅,單說他跟一個比自己的小那麼多的孩子動手,這讓別人怎麼看他?
方牧臨忙解圍:“這位公子府上何處?等我尋得這套書之後,一定會送到府上去的!”
那人丟下一句“不必了!”,就拂袖而去。方牧臨對站在門口的小廝使了個眼色,小廝會意的跟上去了。
方牧臨回頭看了眼姚啟珅無奈道:“走吧!”姚啟珅心知自己剛剛的行為大約是不被這個大表哥贊同,很是聽話的跟在方牧臨身後付了錢,拿着書就出了書肆。
閔氏和廖氏等的都急了,姚啟珅等人才回來,姚啟珅一回來就跑到姚可清身邊,把書往榻上一放,“姐姐,這是我買給你的書!你喜不喜歡?”
姚可清點點頭,拿起書一翻,才發現這書前世的自己也看過,不過那時候是小苗氏買給自己的,而如今卻是親弟弟買給自己的,看着弟弟揚起的笑臉,姚可清覺得鼻子酸酸的,拉過他的手正要說話,卻發現他的手上有道傷口,還很新,“珅兒,你的手怎麼了?怎麼會受傷呢?”
姚啟珅一直都沒發現自己受傷,他低頭看見自己手背上的口子,想着這大概是剛剛打那人的時候,被他腰帶上的金線刮傷的,可是又不敢告訴姐姐,只得求助的看向方牧臨。
方牧臨接受到姚啟珅的求助信號,只得幫他撒謊,“珅哥兒調皮,要自己去書架上取書,結果就被木屑扎到了,怕你擔心就沒說。表妹就不要生他的氣了!”
姚可清將他們二人之間的神色往來看的一清二楚,記在了心裏,面上卻沒說什麼,只是要了藥膏,替姚啟珅細細的擦上。
吃晚飯的時候,姚可清一直注意觀察方牧臨,見他的貼身小廝在外面晃了一晃,方牧臨就急急的放了碗筷,藉著凈手的當就出去了,不一會兒,他在進來時臉色有些微變,還偷偷打量姚啟珅,姚可清在心裏有了數。
待到眾人都忙着為去看燈會做準備時,姚可清讓桃子扶着自己去更衣,出去就吩咐桃子道:“讓掌柜另開一個房間,我有用!”桃子有些訝異,但這幾年來,她也沉穩了不少,遂也沒問,自去找了掌柜來。
桃子扶着姚可清去了新開的雅間之後,姚可清又讓桃子去請方牧臨,“你去把大表少爺請來,記得不要讓別人知道!”桃子領命去了,不一會功夫,方牧臨就進來了,桃子在他身後把門關上,自己在門口守着。
方牧臨嘆了口氣,“就知道瞞不過表妹!”
“既已知道瞞不過我,又為何要瞞?”姚可清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方牧臨只好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也不知珅哥兒是什麼時候練的武,倒是嚇了我一跳。不過這事兒真算不得是珅哥兒的錯,是那人太不講理了,仗着自己年紀大,就妄想欺負珅哥兒。珅哥兒雖是衝動了些,但小孩子心性,你不要怪他,他又怕你知道真相後會責罰他,又不想對你撒謊,就只好讓我來做這個惡人。”
“那人是誰?”姚可清是知道自己弟弟的性子,他雖年幼,但行事還是極有分寸的,不會無緣無故的打人,多半是別人有錯在先,又再三的挑釁他,他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才會動手。她現在更關心的是弟弟打的人是誰。
方牧臨有些為難的開口,“那人是景山侯府的世子。”
“陳辭珩?”姚可清驚訝了,弟弟竟然打了他前一世的姐夫?想到這裏,姚可清心底竟湧起一股愉悅的情緒,陳辭珩明明只是個中人之資(不是錯別字,表示資質的意思),卻自認為是天之驕子,前一世的自己是昏了頭了,挑來挑去,最後竟挑了那麼個東西。一想到弟弟把他打了一頓,頓時有種解氣的感覺。
方牧臨更驚訝了,“你怎麼知道?你們兩家向來沒有來往的吧?”
姚可清擺手道:“大表哥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珅兒打了他又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小孩子之間的玩鬧罷了,能有什麼事!”
方牧臨搖頭道:“表妹有所不知,這陳辭珩是景山侯的獨子,一家人把他看的跟眼珠子似的,以陳大夫人的性子,若是知道他被人打了,肯定會替他出氣的。”
“那又如何?”剛剛方牧臨說陳辭珩是買了書送人的,姚可清就知道他是要送誰的了,但是陳大夫人根本不贊同這件事,陳辭珩不可能把自己為了給莫桑買書而被人打一事告訴陳大夫人,他只能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裏。
方牧臨急了,“陳大夫人是出了名的見識短,胡攪蠻纏是好手,要是讓她知道珅哥兒打了她兒子,她定要到處亂說,敗壞珅哥兒的名聲,毀了珅哥兒才解氣!”方牧臨這樣的君子說起別人的壞話來,顯得有些不自在,說完紅着一張臉不知所措。
“既然她的名聲不好,別人又怎麼會信她呢?”姚可清揚眉,她前一世只知道莫氏是個小家子氣的婦人,卻不知原來多年前,她的名聲就這樣壞了!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了?反正陳辭珩不敢告訴她。
一聽這話,方牧臨更急了,他該怎麼跟表妹說,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人都愛嚼舌根,以四處宣揚別人的醜聞為樂的,“表妹,這事兒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的!”
姚可清勸道:“大表哥,這事兒也沒你想的那麼複雜,陳大夫人要是敢說珅兒的閑話,我也就把她兒子陳辭珩被一個年紀只有陳辭珩一半大的小孩子打倒在地一事說出去,到時候丟人的還是她和她兒子!”
方牧臨無奈了,這個兩敗俱傷的法子他實在是不贊同,卻又沒有別的法子。
不過後來景山侯府並沒有動靜,陳大夫人也沒有去敗壞姚啟珅的名聲,方牧臨才放下心來,當然,這是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