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掌摑
?這時外面響起一個女人尖利的聲音“你們攔着我做什麼,我兒子在裏頭呢!你們放我進去!”
“羽哥兒……你在裏面嗎?”
“你們這些老不死的,快放開我!”那女人竟開始跟守在書房門口的婆子撕扯起來了。
林氏看着方牧羽冷笑一聲,“來的正好,果然是什麼樣的人,養出什麼樣的兒子!”說完又揚聲朝外面吩咐道:“別攔着她,讓她進來!”
趙姨娘進來時衣衫有些凌亂,頭上的髮髻也有些散開了,看見地上的方牧羽,頓時撲了過去,把他抱在懷裏,“孩子,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他們打你了?你快跟娘說呀!”
林氏看着穿紅着綠的趙姨娘,很是不喜,喝道:“趙姨娘哪裏學來的規矩,一進門不給主子請安就罷了,還敢自稱是少爺的娘,我們方家可沒有教你這樣的規矩!”
趙姨娘本來也只是擔心方牧羽,怕他在書房挨了打,才急急忙忙的跑進來的,此時見方牧羽沒有哪裏傷着,也就鬆了一口氣。趙姨娘人雖有些拎不清,但好歹還是知道些規矩的,忙對林氏說道:“是賤妾一時急糊塗了,忘了分寸,還請老夫人恕罪!”
林氏冷哼一聲,“一個是‘一時氣糊塗了’,一個是‘一時急糊塗了’,果然是母子天性!看來我們攔着羽哥兒,不讓他叫你娘,倒是我們的不是了,害的你們骨肉生分了!”
老夫人這話說的極重了,趙姨娘嚇了一跳,想了半天才想起起要怎麼解釋,“賤妾雖生了羽哥兒,但羽哥兒卻是夫人的兒子,賤妾怎麼敢這麼想了,賤妾從來都沒這麼想過的,老夫人明鑒。”
林氏又問:“既然你知道羽哥兒是夫人的兒子,那就跟你沒關係,現在夫人管教自己的兒子,你來添什麼亂呀?”
趙姨娘看了看站在一邊不說話的廖氏,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廖氏卻道:“趙姨娘還是回自己的院子去吧!羽哥兒做錯了事,老太爺和老爺要教訓他,等他認了錯就自然沒事兒了!你就別跟着添亂了,又是哪個亂嚼舌根的跟你胡說了,你竟跑到前院的書房來了?還不趕緊回去!”
趙姨娘是個不會說話的,嘴笨也就罷了,更主要是不太會看臉色,見眾人都要趕自己走,想着自己剛剛來時,方牧羽倒在地上的模樣,篤定他們是想趕走了自己,好對方牧羽下手,心裏頓時急了,伸手就護住方牧羽,“羽哥兒又沒做錯什麼,為什麼要他認錯?”
廖氏好心解釋道:“因為羽哥兒的緣故,使得清姐兒受了重傷,這不是他的錯是誰的錯呀?”
趙姨娘一急,張口就道:“那也不是羽哥兒的錯呀!又不是羽哥兒把花瓶子推倒的,也不是他絆倒的案幾的呀,他自己也被嚇到了!要怪……要怪也要怪那起子奴才,是他們偷懶耍滑,沒把那花瓶擺穩,花瓶才會倒下來的!”絆倒花瓶的是方牧帆,趙姨娘不敢攀扯,只好拿下人出氣。
林氏氣道:“那是不是還要怪清姐兒不該去推開珅哥兒,不然她也不會被花瓶給砸個正着呀?”
趙姨娘一時沒反應過來,“這麼說也行!她自己不過去,花瓶自然就不會砸到她了!”
方俊怒道:“照你這麼說來,這都是清姐兒的不是了?要不是清姐兒推開珅哥兒,她自己也不會被砸到,她要是不被砸到,羽哥兒也不會被責罰,是不是?”
趙姨娘雖覺得方俊說的有道理,但覷着方俊的臉色不佳,就不敢答話,只敢小聲嘀咕道:“本來就是這樣嘛!”
卻不想她這聲嘀咕被林氏聽見了,林氏登時氣不打一處來,“照你的意思,清姐兒是活該了?她好好一個外甥女去舅舅家拜年,卻被砸斷了骨頭,躺在床上起不來了,反而是她自己的錯了?她本就不該來我們方家是不是?”
趙姨娘沒轍了,卻仍是不覺得方牧羽有錯,“反正這跟羽哥兒沒什麼干係,又不是羽哥兒砸的她,再說,又沒死,養上幾個月就好了。”
“沒死?你這歹毒的婦人,竟還想着要清姐兒的命?”方俊上前想給趙姨娘一巴掌,但見雙親在一旁,只得忍下了。
趙姨娘大呼冤枉,“我可沒這麼說,她不就是骨頭斷了嘛,傷筋動骨一百日,這養養就好了呀!又不是什麼大事。”
林氏怒道:“那你說什麼事兒是大事兒?清姐兒的左半邊肩膀差點就要廢了,清姐兒是個姑娘家,若是廢了半邊膀子,你讓她以後如何嫁人?”
趙姨娘一噎,說不出話來,轉身看到方牧羽,不知怎的就冒出句:“大不了讓羽哥兒娶了她就是了!”,趙姨娘一說完,就覺得這個辦法甚好。方家一家子都喜歡姚可清,姚可清若是嫁給了方牧羽,那方家眾人對方牧羽也要高看一眼,頓時臉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你倒是打的好算盤,竟還想着讓羽哥兒娶了她?你也不想想,羽哥兒是個什麼身份,竟也想娶清姐兒?”林氏氣極,有些口不擇言了。
趙姨娘撇嘴道:“我們羽哥兒能有什麼身份,雖是庶出,可也是方家的少爺!我還沒嫌棄她是個沒娘的呢!沒娘的孩子就是沒教養!”趙姨娘是萬萬不該說這句話的,姚可清的娘可是方老夫人林氏的親生女兒,林氏聽到這樣的話,怎麼可能不生氣。
果然,林氏聞言霍然而起,“啪”的一巴掌甩在趙姨娘的臉上,這一巴掌,林氏用了全部的力氣,趙姨娘一下子被打的歪倒在一邊。趙姨娘被打的有些懵了,張嘴要說話,就被一口血水給嗆着了,頓時直咳嗽。
林氏喘着氣立在一旁,方老爺子走過去扶着她坐下,又親自倒了茶給她,林氏灌了一口茶,才覺得心裏平靜一些。方老爺子看了看剛剛一直默不作聲的方牧羽,問道:“你是怎麼想的?”
方牧羽咬牙道:“祖父教訓的是,孫兒都記下了!姚家表妹沒事是最好的,若是姚家表妹萬一有什麼事,孫兒願意對她終身負責。”
方老爺子臉色緩和了些,“希望你記住你今日的話,若是再犯,我決不輕饒,你現在去跪祠堂去,跪到明天天亮再起,等你表妹養好了傷,你再去給她賠禮,若是她諒解了你,這事就算揭過去了!”
方牧羽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頭,然後就被方俊親自領着往祠堂去了。方老爺子看了眼獃獃的趙姨娘,說道:“趙氏,你從今日起,就在自己院子抄經書去,若是敢踏出院子一步,就去家廟裏住着去!”
趙姨娘聽了方老爺子這話,剛回神來,就又傻掉了,獃獃的被人架走了。許久之後,林氏才嘆了口氣道:“當初就不該一時心軟留下她,看看,這麼多年了,她做過的都是些什麼事呀!”
方老爺子也仰天長嘆,“是呀!臨老了,咱們倒是能狠得下心來了!白白帶累老二媳婦這麼多年來抬不起頭來。”
林氏也感慨道:“早該把她處置了!要是早早的把她跟羽哥兒分開了,羽哥兒興許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方老爺子接著說道:“只盼着這回他能悔改了,以後好好做人!趙姨娘的事也不必跟趙家人知會了,趙家當初都說了,趙家從今往後就沒這麼個女兒了!”
方家之所以會有趙姨娘這樣一個人人不喜的妾呢?這也是有緣故的。
趙姨娘是如今的方二夫人趙氏的妹妹,不過只是庶妹,但因兩人是同一天生的,趙姨娘只比趙氏晚生了一個時辰,可是從小到大,一個是嫡出,一個是庶出,待遇自然是不一樣了,趙夫人雖沒虧待過趙姨娘,但是對自己的親生女兒總是更好一些,當初議親的時候,趙氏許給了方家的二公子方僖,而趙姨娘卻許給了一個縣丞的兒子,雖然那個兒子是個秀才,讀書也極好,但跟方僖一比就遜色多了。
趙姨娘打小腦子有些拎不清,越臨近出嫁,她心裏就越不平,到最後她竟作出了逃婚的舉動,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裏去,下意識的就扮成丫環混在了趙氏的陪嫁隊伍中,最後混進方家,進了方家之後了,她就想着要搶了趙氏的丈夫,可是新房她進不去,她進不去,也就沒法子扮作新娘子跟方僖圓房了,更何況裏面還有好多人陪着趙氏,趙姨娘只好打消了這個想法,往前院去了。她一身丫環裝扮倒是極方便她的行事,她在院子轉了半天摸到了外書房,見幾個小廝架着個年輕男子進去了,過了許久,那些小廝把門掩上就出去。
趙姨娘偷偷摸摸的溜進去,走進裏間一看,就見榻上睡着剛剛被扶進來的那個男人,趙姨娘想着,這人不是趙氏的丈夫,就是趙氏的大伯子,自己既然已經逃婚了,肯定是不能回去了,要想留在這裏就只剩這個法子了,趙姨娘思量一番,就脫了衣裳睡在了方俊旁邊。
半夜裏方俊迷迷糊糊的見有個女人貼在自己身上,他以為自己是在廖氏的院子,身邊睡的是廖氏,就把她壓在了身下。第二日方俊醒來,見自己在書房裏,就以為自己昨晚做了個春夢,正要笑話自己一番,就發現自己旁邊還睡着個丫頭裝扮的陌生女子,頓時驚了一身冷汗,穿了衣裳就拉着那個姑娘往廖氏院子裏走去。
在路上就碰到去給林氏請安的方僖夫婦,趙氏看見趙姨娘大吃一驚,等到眾人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時,趙氏頓覺無臉見人,趙姨娘卻是坦言自己甘願做方俊的妾,趙家人又將趙姨娘從族譜里除了名,方家本還不願接受趙姨娘的,可是一個月之後,趙姨娘卻被診出了有孕在身,方家無奈只得接受趙姨娘,趙氏卻因自己庶妹差點連累了方家的名聲,多年來在方家一直抬不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