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叫屠雨萱

?蕭漢被她拉着一路飛奔下山，那姑娘彷彿知道葉天寒不好招惹，是以逃得飛快。只是沒想到葉天寒根本沒想去追她，既然知道她們還在九華山，自然要前去糾集九華山眾派共同清剿。

蕭漢不會輕功，被她拉得跌跌撞撞，一路磕碰，身上到處都是烏青，眼見來到山下，蕭漢渾身骨軟筋酥，再也走不動一步。那姑娘拉着他也覺吃力，終於鬆開手怒道：“你要幹什麼？還不快走，小心我一劍捅死你。”

蕭漢也怒道：“你捅吧，老子反正走不動了，你殺了我，一會兒葉老婆子來了，你照樣逃不過。”那姑娘頗有些忌憚，冷笑一聲道：“少拿天山派嚇唬我，本姑娘不怕。”蕭漢嘿嘿冷笑道：“不怕你逃什麼？你連人家小徒弟都打不過，還敢說大話，有種你怎麼不跟她那銅拐過上幾招？”

姑娘被他問得張口結舌，粉臉都紅了，兩隻眼睛死死盯着他：“你……你，你知道得罪本姑娘的後果么？”說著便拿着寶劍過來，蕭漢急忙爬了起來，邊後退邊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我打不過你，認輸就是，用不着打打殺殺的。姑娘年輕美貌，手上沾太多血腥，小心將來不好嫁人。”

蕭漢嘴上無門，一時說出上面的話，登時後悔的腸子都青了。這姑娘比李月螢狠多了，自己再不注意，那就死定了。眼看姑娘目射凶光，蕭漢急道：“我說錯了，姑娘年輕貌美，將來肯定不愁婆家，只是沾染太多血腥畢竟不好，再說我武功低微，殺了我也顯不出姑娘手段高明。”

那姑娘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忽然掉過頭去，指着前面說：“起來，快走。”蕭漢奇怪她居然沒下殺手，雖不知道原因，這次卻也不敢貧嘴，乖乖起來，從路邊折了一根棍子當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那姑娘把寶劍插回劍鞘，跟在他後面。

二人又走了一個多時辰，眼見前面是個小鎮，蕭漢又飢又累，忍不住回頭道：“姑娘，能讓吃點東西不？再走下去，你不如直接殺了我算了。”姑娘哼了一聲道：“鎮裏就有飯館，快點走，再廢話割了你的舌頭。”蕭漢不敢再說話，進了鎮子。

這小鎮並不大，因為地處九華山下，倒是頗為繁華。九華山是佛教名山，山上又遍佈寺庵，江湖武林人士也是來來往往，鎮上的人看得多了，是以對二人恍如不見。

二人來到鎮中一座酒館，裏面已經坐滿了人。看到有人進來，小二急忙過來招呼，指着角落裏一張小桌子讓他們跟別人湊成一桌。姑娘不說話，蕭漢也不敢亂插嘴，二人坐下。姑娘叫了兩碗面，蕭漢還是忍不住，道：“三碗行不行？我快餓死了。”

姑娘看了他一眼，面紗下的嘴角微一抽動，輕聲道：“就是個吃貨。”還是點頭同意，小二一會兒端來三碗面，放到桌子上。蕭漢是餓狠了，也顧不上形象，埋頭開吃，一會兒工夫便幹完兩碗面，那姑娘卻只吃了一半。蕭漢意猶未盡，擦着嘴角，來了精神，四處看了一陣方回頭道：“面不錯，晚上還到這裏來吃行不？”姑娘不理他，只是瞪了他一眼。蕭漢不敢說話，一直等她吃完，結了帳，剛要起身，忽見一個中年文士打扮的漢子手拿一把摺扇慢慢走了過來，正好攔住她們的去路。

姑娘身子一側，想要從旁邊繞過。那中年文士卻也向左一側，嘿嘿一笑道：“姑娘，能否跟在下去見一個人？”姑娘目中凶光一閃，柔聲道：“我又不認識你，為什麼要跟你走？”邊說右手邊抓住劍把，蕭漢跟在她身後，知道又有麻煩來了。

果然，那文士微笑着搖了兩下扇子，看着她道：“不知姑娘貴姓？梅桂屠婁中的哪一位？”姑娘“咦”了一聲，看着他道：“你認識我？”中年文士搖頭道：“不認識。”姑娘鬆了口氣，道：“本姑娘姓姑，名奶奶。”蕭漢差點笑出聲來。小店中本就坐滿了人，此時見有熱鬧看，都圍了上來。聽一個年輕姑娘自稱“姑奶奶”，一時都笑出聲來。

中年文士臉色一紅，沒想到這姑娘年紀雖小，卻是伶牙俐齒。他尷尬地笑了一下，道：“在下並無惡意，只是聽說九華山出了點小事，正在尋找幾位姑娘，不知姑娘能否前去拜訪一下法王寺的法和法延大師。”

一提這兩個名字，姑娘登時變了臉色，刷一聲抽出寶劍指着中年漢子道：“你是何人？想做什麼？”中年漢子並不害怕，搖着扇子走近兩步，倒逼得姑娘後退了兩步。

圍觀眾人議論紛紛，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攔住這個蒙面姑娘。蕭漢跟在她身後，本有機會逃走，又害怕激怒了她，一劍真把自己砍了。他倒盼望有人出面，能打敗她最好，打不敗也把她面上青紗打掉讓自己看看這個母夜叉長什麼樣子。

他正在胡思亂想，便又聽那中年漢子道：“在下沒有惡意，姑娘不要害怕，姑娘既然不想去，在下自然也不會強逼。”邊說邊再次逼近，姑娘眼中懼意漸起，明顯江湖經驗不足，不知道怎麼應付眼前局面。

蕭漢唯恐天下不亂，跟在她身後輕聲道：“這人一看就是個高手，不輸於葉老婆子，我們快逃吧，小心讓他捉住你送給那些和尚。那些和尚們長久清修，可沒見過如此嬌嫩的姑娘，落到他們手裏，那可是生不如死。”

他這麼一說，姑娘眼中懼意更盛，眼見中年漢子越逼越近，殺氣騰騰，手中的那把扇子明顯是精鋼所鑄，扇骨鋒刃大開，掃到身上就是一道血槽。再加上這裏仍是九華山下，如果打鬧起來，九華山弟子們如果來到，倒是個不小的麻煩。更兼蕭漢剛才胡說八道，讓她急怒交加。

姑娘輕微轉頭，怒斥蕭漢道：“再胡說我割了你舌頭。”蕭漢急忙閉嘴。姑娘這才轉頭對中年漢子道：“你我萍水相逢，各走各道，本姑娘還有事在身，就不陪你在這兒閑扯了。”說著便側着身子向外走。

中年漢子突然向前沖了一步，姑娘大駭，一個不及，便見那中年漢子擦着她身子過去，那隻鐵扇激起一陣勁風，居然把姑娘蒙面的青巾打得飄了起來。蕭漢哪會錯過這個機會，登時彎了身子，看到蒙面青巾下露出一副清艷的面容，那臉頗為瘦削，標準的一副瓜子臉，嘴角還生着一顆美人痣，果然是個美人坯子。

姑娘不意中年漢子突然出手，大驚之下怒喝一聲，寶劍當即摟頭砍向他。那漢子驚叫一聲，突然騰空而起，在空中翻了個跟頭，嘿嘿笑道：“我管你姓什麼？我看姑娘這塊玉不錯，多謝了。”手腕一翻，露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來，蕭漢看不清楚上面刻得什麼，只覺得那玉甚白，顯然很是值錢。

姑娘面色登時變了，怒喝一聲：“老賊休走。”身子騰空飛起，寶劍揮動，劍光登時四射，嚇得店中諸人狼奔逃竄，生怕殃及自身。小二邊在地上爬邊帶着哭腔叫道：“都別走，都別走，還沒給錢呢。”蕭漢也趁亂躲在後面，眼見姑娘去追中年漢子，此時不逃更待何時。他隨手抄起另一桌客人剛剛上來還沒來得及動筷子的一隻燒雞揣在懷裏，低頭跟着一眾客人鑽出店外。

那中年漢子輕功非凡，眨眼之間已經不見了蹤影。蕭漢一出店門，剛一抬頭，便看到店鋪房頂站着那位姑娘，正氣急敗壞地揮着寶劍四處張望。顯然找不到偷她玉佩的那個漢子。姑娘氣得胸脯上下起伏，看得蕭漢口水差點流出來。下面圍觀之人眾多，那姑娘急怒交加之下，突然飛起右足，快速踢動上面的瓦片，瓦片如雨點一般落下來，砸得眾人抱頭亂躥，更有數人被砸得頭破血流。

蕭漢一邊躲着瓦片，一邊向後退，轉過街角，心下一松，哈哈大笑起來，自言自語道：“一個丫頭片子，小爺我不是逃出來了？”笑聲未落，便聽一個冰冷的聲音道：“是么？”蕭漢急忙回頭，卻見那姑娘手持寶劍，劍尖指着他的后心，正冷冷地看着他。

見他轉過頭來，姑娘冷聲道：“想逃？”蕭漢忙道：“哪裏哪裏，在下武功不行，出來幫姑娘望風呢。”姑娘哼了一聲道：“你可認識那人是誰？”說完才知道問蕭漢跟問白痴差不多，面色又沉了下來。

蕭漢武功不行，智商還可以，當即道：“那漢子肯定也是武林高手，姑娘武功如此高強，以在下看來，江湖之上能比得了姑娘的沒有幾個，就算天山派少林派來了也得小心。那漢子卻在一招之內盜走姑娘的玉佩，想來武功已至登峰造極，如果想找回玉佩，姑娘就得糾集人手，在江湖上四處撒網，不信他能跑到天邊去。”他又是捧又是吹，把姑娘吹捧成當代高手，聽得姑娘很是高興。

姑娘想到玉佩，青紗下嘴角不斷抽動，喃喃道：“難道是他？”蕭漢問道：“你認識他？”姑娘搖頭道：“不認識。”嘆了口氣道：“算我倒霉，如果再讓我見到他，我一定要把他碎屍萬段。”蕭漢心道說大話誰不會，想殺人家也得看你會不會打過人家。

姑娘收起寶劍，看了蕭漢一眼道：“你不是九華山弟子，為什麼要偷襲我？”蕭漢忙分辯道：“我可不是偷襲，我只是和法緣有過一面之緣，出於江湖道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罷了。如果我早知道法緣老禿驢得罪了姑娘，姑娘武功又如此高強，就算借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出手。”這句話說得貼心，姑娘嘴角微微上揚，明顯有些高興。

蕭漢察言觀色，跟着道：“姑娘抓了在下，自然是押為人質，害怕葉老婆子追來對不對？只是我跟她們師徒二人也是萍水相逢，如果她們要抓你，不會在意在下的性命的。”

姑娘“哦”了一聲，想了一下道：“不對，我看你對那個姑娘很是關心，怎麼會不認識？”蕭漢暗道好賊的眼光，忙道：“那姑娘如此美貌，在下一時失態，多看了兩眼而已。”姑娘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二人一路同行，出了小鎮，蜿蜒向北而行，為了躲避追蹤，盡挑一些山間小路行走。蕭漢幾次問她姓名，那姑娘就是不說，只是對他不像以前那般兇惡。二人走了半天，眼前突然出現一座城池，城門上面刻着三個大字“QY縣QY縣隸屬池州管轄，縣城不大，人口卻不少，因為地處長江之南，氣候適宜，商賈遊人往來不息。蕭漢頭一次看到古代城池，很是好奇，東張西望，感覺比電視上演得更為古樸，人們穿得倒是五花八門，綾羅綢緞有之，粗布長衫有之，跟後世差不多。街面上商鋪酒樓比比皆是，很是繁華。

二人一路同行，來至一家客店，那小二卻是認識她，急忙上前道：“是屠姑娘吧？”那姑娘微微點頭，蕭漢這才知道這姑娘姓屠。那小二賠着笑道：“梅姑娘要小的轉告三姑娘，說她們先回去了，讓你也趕快回去。”

屠姑娘愣了一下，問道：“她們什麼時候走的？”小二笑道：“昨晚走的，好像有什麼人在找你們。梅姑娘讓你小心。”屠姑娘點了點頭，左手一揚，一小塊碎銀子扔到小二手裏，小二千恩萬謝地走了。

屠姑娘愣了一會兒，忽然轉頭對蕭漢道：“你走吧。”蕭漢怔住，道：“你真放了我？”屠姑娘點點頭道：“我也要走了。”蕭漢轉身便走，忽然轉頭問道：“我能敢問姑娘高姓大名么？”

姑娘兩眼盯着蕭漢，看得他心裏發毛，尷尬道：“不說算了，在下謝過姑娘不殺之恩。這就告辭。”他雙手抱拳，施了個禮轉身便走，生怕這姑娘變了主意。剛走出兩步，便聽到身後一個嬌柔的聲音道：“屠雨萱。”

蕭漢大喜，立即止步，笑道：“好柔美的名字。”話音剛落，便聽一個陰森森的聲音道：“名字好是好，卻是一個小惡魔。”跟着便見一道青色身影挾着一道劍影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