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3章 四戰之城
止戈城與外界完全隔絕，直徑三十公里的生命帶密佈遮天蔽日的植被，讓這座小小城市與外面的時尚大都會成為老死不相往來的近鄰。這些上百米高的植被幾乎是一夜之間拔地而起的，當然是安意如的功勞。最外圍是一圈紅杉樹牆，延綿數百公里，交叉排列緊密連接。往內是荊藤多刺的灌木，補齊了巨杉之間的孔隙。
從外面看，就好像城市中忽然多了幾百平方公里的森林公園。那些參天巨木是如此巨大，煥發著蓬勃向上的生命力，簡直蔚為壯觀。只可惜這個時代的人已經很少有人懂得欣賞了。
城裏的人最初下定決心與外面的世界隔絕往來，從此過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然而想歸想，做歸做。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些人都見識過外面的大都市現代化的便利生活。現在要讓他們耕作勞動，遠離帶給生活便利的電能和電器設備，一下子又怎能適應？
很快就有人開始表達不滿了，嚷嚷着與其這樣的自由勞動，還不如認命回歸社會，穿上屁塞子衣裳做一個快樂的新政府人。最起碼不用遭這個苦累的罪。相當一部分人開始後悔，為什麼放着天上掉餡餅的日子不過，卻偏偏要受人蠱惑來這裏吃苦受累活受罪。他們先是湊在一起吐槽抱怨，而後相互竄聯，開始商討怎麼才能推翻老李定下的規矩。
城中的黑石碑散發著暗青色神聖的光輝，只有老李和小金子能夠看得到。
此時此刻，二人正坐在石碑下，沐浴在這柔和充滿勃勃生機的光輝中。
“好人不好做。”老李面對着小金子投過來的帶着譏嘲意味的目光，苦笑道：“你有一點說的很對，人的劣根性永遠都會存在，所以永遠無法得到滿足。”
“你知道的，很久以前我來到這個世界，創造了第一批人類。”小金子道：“他們因此稱我為造物主，我見證了許多次人類從原始狀態發展進化，創造文明，最後又墮落的不可救藥，親眼目睹這些次基因生物們為了無意義的事情發動戰爭，自相殘殺，也曾試圖干預幫助他們走上正確的進化道路，甚至為此不惜派出了青銅守護者，但最後，都不得不親手終結一切。”
“還是有一些美好時刻的。”
“那是因為你活的還不夠久，以後只會看到更多醜惡。”小金子道：“到那時候你就會理解我的想法，作為一個覺醒了生命源的高等生物，你跟他們已經不是同類了。”
“總歸還有些東西是不能捨棄的。”老李笑道：“你也說過，神愛世人。”
“我摧毀過的城市和人類，比我愛過的要多很多。”小金子道：“我愛世人是因為他們有時候值得愛，這就好像你養了一群羊，如果他們乖乖任你割羊毛擠羊奶，那就是有保留價值，可如果那只是一群瘋癲愚蠢的無用之輩，甚至墮落到背叛你，那就應該毀滅掉，再重新養一批。”
“可惜我只是個人，不是養羊人。”老李道：“我的江湖圈子裏，裝不下太多人，卻能裝下最複雜的人性。”頓了頓又道：“墮落和升華都代表不了人性的本能，追求更舒適的生活是一切生物的本能，包括你我在內，與喜歡的人在一起也是生命源的本能，對我來說，包容這些愚蠢和墮落不是什麼難事，與那些愛我的人在一起生活更讓我感到幸福和滿足。”
“那些墮落的人就像病毒，會迅速蔓延散播開來，很快你就要不得不面臨選擇。”小金子道：“他們絕對不會安靜的離開，而是會想盡辦法影響更多的人加入進去，如果你只是把自己當做他們當中一員，就永遠不要想阻止這種趨勢。”
“嘿嘿。”老李忽然笑了笑，道：“你覺得我應該在意他們做了什麼嗎？”
“可你很在意那些愛你和你愛的人帶給你的所謂幸福滿足。”小金子道：“但那些人也是普通人，芸芸眾生沒有真正渴求過真理，面對那些不合口味的證據和真相，他們會充耳不聞，凡是能向他們提供幻覺的，都可以很容易地成為他們的主人；凡是讓他們幻滅的，都會成為他們的犧牲品。”
“這就是你用宗教統治西方人類那麼久的奧秘？”
“很明顯，你在這座城市裏搞的一套正走向失敗。”小金子答非所問道：“你給了他們一個自由家園，那曾經是他們所渴望得到的，但現在，他們正因為一些具體又瑣碎的原因背叛你，很快會有更多人加入進來，到那時，這座烏托邦會跟生命帶外面的世界沒有區別，你想精心守護的小圈子也就土崩瓦解了。”
“你希望我以神的面目去控制他們的思想？”
“他們不會對一個鄰家男人言聽計從。”小金子道：“缺乏強大的人格指引，他們就會變得愚蠢而短視，像一群失去蟻后的螞蟻，別以為你身邊人是特殊的，以我觀察所得，人一到了群體中，智商就嚴重降低，為了獲得認同，個體願意拋棄是非，用智商去換取那份讓人備感安全的歸屬感。”
“還是再觀察一段時間吧。”老李輕輕嘆了口氣，小金子說的不無道理，但老李不想如他所說邁出那一步，以神自居。
“何必抗拒呢？”小金子道：“卿本佳人，何苦執迷不悟？”
老李道：“你在摧毀某座城市之前曾說過，如果城中有十個好人愛你就不那麼做。”
小金子道：“我摧毀那座城市是為了挽救其他城市裏的人類，讓他們對正義的秩序和仁愛產生敬畏，而你的城市卻正在醞釀革命，他們的問題不是墮落的不可救藥，而是無限制的慾望得不到滿足，想要解決這個問題，並不需要摧毀，只需要建立一個崇拜機制，你就可以挽回你的幸福小圈子。”
“關於這件事的討論到此為止。”老李道：“我要去美洲辦點事，止戈城裏的事情暫時拜託你，內部問題不必管，只需替我防着外部入侵即可。”
小金子道：“這個事情挺有意思的，行，我答應你了。”又道：“我也有件事拜託你。”
老李點頭道：“你說。”
小金子道：“烏拉諾斯在試圖找回它的完整神格，你得確保它不會死於白無瑕之手。”
......
漫空飛雪飄零，巨大的忘情川巍峨佇立，散發出冰雪女神的氣息。她不是地球的原住民，而是多年前白無瑕駕駛白雲號從木心附近親自帶回來的一整塊冰川。
凜冽的寒氣在天地間形成巨大的虛影。被稱為颶風之源的墨西哥灣的上空，數萬名改造人戰士剛剛突破白雲城的第一道防線。親眼目睹那巨大的女神虛影揮手之間，墨西哥灣海域瞬間凝結冰封。時間，空間，在這一剎那都被封鎖。
恐怖的寒意蔓延擴散，他們的人工智能材料打造的身軀電量急速損耗殆盡，全身都出現了龜裂現象。
“法像虛形！”施羅德宏大的聲音響徹天地間，“讓你見識一下我們的逐日！”
話音未落，隨之而來的是一團強光忽然爆發開來！
中北美州上空彷彿多了一輪太陽，光能，熱能一起擴散開來，伴着空間劇烈震蕩，空中的風雪女神虛影也跟着震顫抖動，彷彿全新影像正在失去電力供應。
“施羅德，你敢不自量力主動挑釁我白雲城，原來就是憑着這顆青銅守護者的混沌洪爐內核。”白無瑕穿了一身銀白色戰甲，威風凜凜出現在戰場上空，暴風雪形成的十幾道巨大龍捲團團圍繞在她周圍，風暴中心是恐怖的黑暗裂縫，不計其數的改造戰士被捲入其中，立即死無全屍。
那個被施羅德叫做逐日的秘密武器還在聚變反應中散發著強大熱能，空間封鎖隨着白無瑕真身取代法像虛形而消失，那恐怖的熱量瞬間讓下方被冰封的海灣融解開來。大海中不計其數的蝦蟹魚鱉死於非命。恍如世界末日般的景象震撼了每一個關注這場大戰者的心。
這就是超越世界承受極限的原力者之間的戰爭，很久以前，人類也曾進化到這個高度，最後的結果就是地表世界的生態系統毀滅，文明重啟。
施羅德偉岸的身軀出現在逐日下方，紫黑色的雷光從他雙手散發開來，將巨大的逐日包裹住，一道強光對準白無瑕射了過去！那恐怖的如太陽一般的能量竟然是受他個人意志控制的。
龍捲風暴在白無瑕身前列陣，內部的核心的空洞竟扭曲了光線，將逐日發出的光系能量盡數吸收了去。
“米粒之光也想逞威？”白無瑕一招手，一道風暴龍捲對着施羅德席捲過去。伴着比先前更可怕的低溫蔓延開來，整個空間暗淡下來。那逐日的光輝正在迅速減弱，任憑施羅德如何為它注入龐大電流都沒辦法令其繼續發生聚變反應。
“施羅德，你就是一隻井底的蛤蟆，目光短淺，愚不可及。”白無瑕已經迫近到百米之外，施羅德頭上的逐日徹底寂滅成了一個直徑兩米的青銅球。
“就憑你還想取代天啟王成為世界的新主宰？”
“白無瑕，我還活着呢！”施羅德索性放棄了對逐日的控制，揮手一拳擊出，一道道漆黑如墨的雷光團團圍繞在他的拳鋒處，竟一拳打散了一道風暴龍捲。
“烏拉諾斯還真捨得在你身上下本錢。”白無瑕微微露出詫異之色，道：“居然捨得將白銀守護者級別的內核用在你身上，難怪你會突然有底氣來我白雲城撒野！”
“我的底牌還不止於此。”施羅德唇角泛起獰笑，道：“你既然從忘情川出來了，那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話音落，十二道黑光忽然腳下大地深處衝天而出，恐怖的能量將白無瑕所處的方圓十里的空間鎖死。
“歸墟魔國？”白無瑕眉頭微蹙，道：“施羅德，你身為世界政府首腦，竟敢勾結歸墟生物？”
“嘿嘿，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非黑即白，只要能殺了你，管它跟誰合作？”
十二道黑光列陣將白無瑕困在當中，神哭鬼號響徹天地，一個頭生龍角，四隻手，龍尾的黑衣男人出現在施羅德身旁。對着白無瑕一揚手，十二道黑光立即旋動起來往中心的白無瑕處壓迫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