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地動

正值八月，全國都處在高溫天氣之中，尤其是在這孟都，氣溫高的更是駭人，四十度的高溫下，整片大地就好像一個巨大的桑拿房一般，悶得人喘不過氣，就算一動不動，也依然汗出如漿，渾身黏糊糊的，好讓人心煩。

沈南無聊的坐在自己煎餅果子攤位前，將一瓶冰鎮礦泉水一口氣喝乾，可是在那麼極短的一陣冰爽之後，又恢復到了先前的熾熱之中。

“入你個先人板板……賊老天，怎麼就這麼熱呢！這還讓不讓人活了……”抬頭看了一眼被熱氣籠罩得灰濛濛的天空，沈南皺着眉頭抱怨着。

他不能不氣，眼看着出攤已經半天了，他連一份煎餅果子都沒賣出，要知道，現在可是午飯時間。

最近幾天的持續高溫，搞得人們都不願意出門，都躲在屋子裏面吹空調呢，原本還算熱鬧的大街上現在真的是門可羅雀，沈南這幾天的生意非常的差，昨天就是零收入，今天要是再沒生意的話，他都考慮轉行了。

可是轉行又能幹什麼呢？

沈南從小到大就不知道自己的爹媽長啥樣，更不知道他們姓甚名誰，他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後來在他初中畢業的那個暑假中，發生大地震，孤兒院也不復存在了，沈南是僅剩的幾個倖存者之一，孤兒院沒了，沈南也只得放棄讀書，另尋生路。

在那幾年之中，沈南在建築工地做過小工，在麵包房做過學徒，學過修理汽車，還在服裝廠幹了幾個月，最後一分錢也沒攢下。

輾轉了好幾個城市之後，沈南回到了童年的地方，就是孟都，他跟着一個老頭兒學了做煎餅果子的手藝，然後在兩年後接過了老頭兒的衣缽，因為老頭兒在躲避城管的追趕中，不幸出車禍身亡了。

老頭雖然沒了，可是沈南的手藝還沒學成，所以現在他做的煎餅果子，味道並不怎麼好，煎餅攤的不夠柔軟細膩，面也調的不好，不過總算有了一門能夠養活自己的手藝了，日子過得雖然還是很拮据，但是至少安定了下來。

可是這該死的高溫天氣已經讓他好幾天沒什麼收入了，昨天更是零收入，今天看來也不樂觀，這讓他很是犯愁。

“小沈啊，看來今天又是完蛋了，要不一會兒收攤吧，傍晚再來碰碰運氣。”與沈南相鄰的一個賣涼皮擔擔麵的大叔對沈南說道。

以前這個地方有十幾個賣小吃的小攤，如今就剩下他們兩個還在堅持了，其餘的早就不幹了，以前這裏每到飯點就人頭攢動的，可是現在卻連個鬼影都找不到，就連城管，都懶得出來趕他們了。

沈南嘆了口氣，道：“張叔啊，你先回去吧，我再靠一會兒。”

張叔嘆着氣搖了搖頭，很快的收好攤子，推着小車走了，只剩下沈南一個攤子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原地。

“唉，老天爺啊，讓我開個張吧！哪怕只賣出去一份也好啊！至少還能看到點希望不是？”沈南心裏有些絕望，可是他還是希望能夠賣出一份希望。

看了看手機，已經快一點了，飯點已經過了，看來今天又要沒戲了，做個小買賣，怎麼就這麼不容易呢？

沈南已經開始絕望了，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個人影從街角轉出來，慢悠悠的向自己這邊走過來。

“嗯？有客人來了？”沈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自己看過去。

沒錯！是一個拄着拐棍的老人！

這老人鬚髮皆白，穿着一件灰不拉幾的背心，一條淺藍色的大褲衩子，趿拉着一雙藍色拖鞋，正拄着拐棍慢吞吞的向這邊走來！

他走的雖然慢，但卻真的再向這邊走！

沈南頓時無比的興奮激動，就差歡呼起來了，他都恨不得跑到老頭兒身邊給他加油！

在沈南炙熱目光的注視下，老頭兒終於走到了攤位面前。

“小夥子，來份煎餅果子。”老頭兒中氣不足，說起話來含糊不清，不過沈南還是能聽清楚。

“好嘞！”沈南唱了一聲喏，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一下汗，便開始忙活起來。

舀麵糊，攤餅，加蛋一氣呵成，沈南這套程序做的很熟練，再加上今天有點興奮，更是很用心。

“小夥子，我不要辣的，不要火腿腸，不要香菜，也不要生菜，更不要土豆絲和黃瓜絲。”老頭又含含糊糊的說出一大套話來。

沈南疑惑的問道：“難道你就要一張煎餅包兩塊果子？”

所謂果子，就是煎餅果子中的那兩塊酥餅，沈南很難想像，一個煎餅卷着兩塊酥餅吃着有什麼勁。

那還有吃煎餅果子的樂趣了嗎？

“對，現在天氣熱，我怕你的料不新鮮。”沒想到這個老頭兒還是個耿直老頭兒。

沈南被噎得夠嗆，不過生意上門，怎麼做不是做？於是便按着老頭兒的說法，給做了一份純粹到不能再純粹的煎餅果子。

“大爺，您拿着。”沈南將煎餅果子用紙袋裝好，遞給老頭兒。

“謝謝嘍。”老頭兒拿着煎餅果子就往回走，渾然不記得買東西要付錢。

沈南尷尬一笑，連忙喊住老頭兒：“大爺，您還沒付錢呢！”

老頭兒轉過身呵呵一笑，露出了沒有幾顆牙的嘴：“就這點玩意兒，還要錢？送給老頭兒我吧。”

得了，這下不但沒賺到錢，還搭上點。

沈南沒有在與老頭兒計較，畢竟也沒幾個錢，本錢也就一塊錢，和他計較什麼？

“行，送給你吧。”沈南無奈的揮了揮手。

老頭兒樂呵呵的就繼續往回走，就在這時，忽然大地一陣劇烈的晃動，老頭兒一個踉蹌，便跌倒在地。

沈南也被晃得不輕，一下不留神，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先人板板，怎麼了？”沈南有些懵，可是轉瞬間便明白了：“地震！”

馬丹！電視上也沒有預報說有地震啊！這一點防備都沒有啊！

就在沈南還在抱怨的時候，打底繼續猛烈的震動起來，附近的房屋已經由的開始倒塌了！

強烈地震!

尼瑪!沈南艱難的站了起來，大地的劇烈顫動讓他很難站穩，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逃命！

孟都是地震頻發區，經常地震，也造成過嚴重的損失，但是像是這樣的地震，他還沒遇見過！太猛了！必須找到一個空曠的開闊地！

什麼地方寬闊？廣場！沈南這時候腦子一點也不糊塗，他一下子便想到了去廣場避震，而正好離這兒不遠，有一個廣場，距離他這裏只有不到一千米！

他剛想向附近那個廣場奔去，卻發現那個蹭了他一份簡裝版煎餅果子的老頭兒正在地上掙扎不已，怎麼也站不起來。

沈南又停下了腳步，一個念頭在腦海里不住的翻騰：救不救？管不管？

很快，沈南就做出了決定，得管，得救！當年若不是別人的施救，他早就被埋在廢墟之下出不來了，估計現在墳頭草已經一丈五了，當初別人救自己，今天他也得救別人。

想到這兒，沈南晃晃悠悠的奔向老頭兒。

“大爺，我帶你去廣場避震，抓住我。”來到老頭兒身邊，沈南一邊說著，一邊將老頭兒背了起來。

在被沈南背起來的一瞬間，老頭兒嘴角露出了一絲神秘的微笑：“小夥子，恭喜你。”

沈南有些懵，都這個時候了，還說什麼廢話？再說了，就算是說，不也得說‘謝謝’嗎？怎麼能說恭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