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平生暮江南49
兩人的距離突然拉近。
陸河本能皺起眉頭,鼻腔內鑽入了女人身上的乙醇氣息。
並不難聞。
許冬夏拿下掛在脖子上的聽診器,邊戴上耳朵,邊低聲問他:“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陸河抿唇,沙啞的嗓音從口中溢出:“渾身都不舒服。”
聞言,許冬夏捏着金屬探頭的手頓了頓,無聲勾了勾唇。
她又去看了一眼男人清雋俊逸的五官,想起網上那些對他雷厲風行的報道,總覺得不是同一個人。
陸河留意到了她的表情,綳唇:“笑什麼?”
許冬夏瞥了他一眼,沒回答,伸手作勢要掀開他的衣服,卻被男人及時按住,動彈不得。
男人握着她的手,他的掌心很燙,透過肌膚的傳遞,讓她的心臟沒由倏地一顫。
“要幹什麼?”
“看不出來?”許冬夏晃了晃手裏的金屬探頭,睨了眼還被他握在掌心的手,紅唇扯出了一抹弧度,“陸先生,我的手軟嗎?”
面對她的調侃,陸河壓下眼眸,不着痕迹鬆開了她的手。
許冬夏繼續掀開他的病號服,男人結實緊緻的腹肌暴露在了她的視野里,她微微挑眉,將金屬探頭放在他的肋弓上方。
陸河沒再阻攔,反倒是一直看着她。
黑眸犀利而深沉。
女人弓着腰,垂着腦袋,她的睫毛很長,落在眼瞼下方,像兩把小扇子。
此時的她,心無旁騖,專註而嚴肅。
陸河抿了抿唇,腦海閃現了一個畫面。
半個月前,燈火通明的長街,她靠在一輛黑色轎車車門旁,手裏夾着一支煙,面色冷清。
偶然瞥過來的眸子,像是與黑夜交融了,落寞而幽靜。
陸河緩過神的時候,許冬夏已經拿走了金屬探頭,站直了身體。
她從白大褂的口袋裏掏出了一本筆記本,面無表情,不知道寫些什麼。
此時,病房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沈一航手裏提着兩大袋新買的生活用品,進門見床上的人已經醒了,直接把手裏的東西丟到了沙發上。
他大步來到病床邊沿,面色喜悅,語氣激動:“陸河,你可終於醒來了,想死老子了!”
突如其來的“噪音”,讓陸河不適應的皺了皺眉。
他涼涼的看向差點涕泗流的沈少爺,動了動唇,還沒開口。沈一航已經伸手制止住了他,一臉“我懂我懂”的表情。
“……”
許冬夏收起筆記本,看了眼沈一航:“病人家屬等會兒來趟我辦公室。”
沈一航見女人看他的目光有些挪揄,愣了愣,大腦遲緩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差點跳起來。
他急忙衝著女人的背影大嚷:“我不是他家屬!”
“……”
*
許冬夏從重症監護出來,走了幾步,就看到了走廊另一頭,正朝她走過來的人。
她看清來者的容顏時,步伐停頓。
走廊那頭,傅希林懷裏抱着一束花,身上穿着白色的雪紡連衣裙,妝容精緻,身姿亭亭玉立。
她似乎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許冬夏,面色登時一變。
再看了看她剛剛從哪個病房出來,眉目更是黑沉的徹徹底底。寂靜的走廊上,四目相對,氣氛變得有些劍拔弩張。
傅希林抱着鮮花的手緊了緊,她咬緊紅唇,踩着高跟鞋,“噔噔噔”來到了她的面前。
比起她的情緒波動,許冬夏始終面色如常。
傅希林從小到大最看不慣的就是她這副冷靜無所謂的模樣,每次都讓她恨的牙痒痒。
她微揚下巴,語氣不善:“你怎麼會在這裏?”
許冬夏把手兜進口袋,平視她,慢慢悠悠的扯唇:“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
她身上穿着白大褂那麼明顯,傅希林又不瞎,自然看得見,
她沉了沉眼眸,聲線中帶着很明顯的防備和警惕:“我是問你,為什麼會從陸河的病房出來?”
話落,許冬夏不惱,輕輕一笑:“我是醫生,從患者病房出來,你以為我會幹什麼?”
聽出她的弦外之音,傅希林臉色難看,擰起了秀氣的眉頭,不可置信:“你是陸河的主治醫師?”
女人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傅希林呼吸一滯,不知想到什麼,她的目光突然變得兇狠:“許冬夏,你該不會在找機會接近陸河吧?”
她的眼神好像要吃了她一樣可怖。
然而許冬夏已經見怪不怪了,別說有目的,她就算是做善事,在傅希林看來都是居心叵測。
她直接無視,也並不打算回答她這些無憑無據的問題。
邁開步子,就要離開。
可是傅希林卻突然拽住她的胳膊,兩人肩並肩,她偏頭,在她耳中磨牙說:“不要讓我發現你對陸河起了歪心思,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說完便嫌惡的鬆開了她,好像碰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
許冬夏看了她一眼,目光淡淡如水,沒說什麼。
傅希林氣焰高漲,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回頭衝著她的背影尖聲叫道:“許冬夏,你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傅家給你的,我要想讓你一無所有,比碾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你最好安分點,別動陸河的心思!”
女人的聲音彷彿還在空氣之中回蕩。
而許冬夏從始至終都沒有回頭,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傅希林氣的直跺腳,胸口不停的起伏。
*
重症監護室。
陸河靠坐在醫療床的床頭,面色蒼白。
窗帘全部被拉開,密密麻麻的陽光透過明凈的玻璃窗戶折射進來,灑在病床上。
他的輪廓像是被鍍了一層金邊,模糊不清。
沈一航坐在旁邊,面色凝重的將調查結果告訴了他,“我查過了,你那輛車的剎車線被人剪了。”
陸河聽着,清雋的臉上十分平靜。
沈一航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還有那個貨車司機,警方那邊說是酒駕,人現在拘留在派出所,我懷疑他是替人頂罪。”
他停頓了下,斂下眉,凝聲:“我查過他的背景,有個兒子,成天酗酒爛賭,欠了一屁股的債,可是這幾日突然有人替他還清了債務。”
陸河嗯了一聲,沒什麼表情,而是問了一句:“我母親呢?”
“她去找院長了。”說著,沈一航促狹一笑:“對了,我剛剛上來的時候,看到了一個人……”
話還沒有說完,病房的門就被人推開了。
一道清脆溫軟的女音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