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張飛、張飛

“知道在我眼中，你像是什麼嗎？”

任夔的表情讓人看起來，好像他不是來參加籃球比賽，而只是在清晨的馬路上閑庭信步。

張飛不為所動，他的目光只集中在對方手中的那顆籃球上，但任夔好像終於要暴露他的話嘮本質一樣，繼續喋喋不休道：“你就像是一個木頭人，怎麼都不會動，除非我自己故意撞上去，不然你根本別想要攔住我……”

就在他最後一個“我”字還在舌尖打着轉的時候，趁着張飛眼神有點兒飄忽似乎終於被轉移了注意力，他尋機便往張飛右側橫移一步然後突入禁區。

張飛轉身再追過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這時候正堵着三峰隊大前鋒地李哲看着很無奈，卻不敢放任任夔就這麼輕鬆突進來，趕忙一步上前來補防，他只能祈禱任夔不會傳球，否則哪怕只是一個進攻端形同於無的大前鋒，面對空籃也是不可忽視的威脅。

任夔果然沒有傳球，李哲的封堵也變得更加堅決，而被拋在後頭地張飛也沒有放棄，他此時距離任夔也不過兩步之遙，只要李哲能夠稍微遲緩一下任夔的動作，那他馬上就能迎頭趕上，兩人前後夾擊之下任夔待會兒別說是繼續進攻，就算改變心意想要傳球都很容易變成失誤了。

可惜張飛把希望放在李哲身上本身就是一件不太靠譜的事情，相對於他，李哲的身板的確是要厚實一些，但也十分有限，最大的優勢反倒是在他的個頭上，如果只是想要干擾任夔的進攻，以他的身高應該還是不難做到地，可他偏偏在這時候捨棄了自己最大的一個優勢，轉而去與任夔拼速度和敏捷反應。

一個內線要和一個外線比這些，只能是自找罪受，任夔在將將碰到李哲的時候，只是一個輕微的扭身就幾乎要把他過了，不過這個時候張飛也終於追趕上來，但其實這種情況對於任夔而言就已經足夠了，他晃開了足夠的出手空間，抬手一扔籃球便離開他的手劃出一道弧線向著籃筐砸去，李哲已經在自己能做到的範圍儘力干擾，甚至與任夔都有了一定的身體接觸，但在身體對抗上他卻處於絕對下風，根本無力阻止。

刷！

“任——夔——”

現場解說的一聲拉長尾音的驚呼，像是對任夔這次面對二人防守送出的漂亮一攻最好的註解，現場觀眾也有許多開始歡呼起了“任夔”這個他們早就熟悉的名字。

李哲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雖然任夔是晃開空間之後的投籃，不能算嚴格意義上的**，但也相當於是當著他的面，這種被戲耍的感覺肯定不好受。

尤其是這個時候三峰隊那個大前鋒居然還跑過來拍着任夔的肩膀抱怨道：“這球雖然漂亮，但你更應該傳給我的。”

任夔一臉輕鬆，好像自己剛剛只是隨手做了一件什麼不值一提的事情，聞言笑道：“要是傳給你，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進球，又怎麼能夠享受到這麼多觀眾的歡呼？”

三峰隊大前鋒忍不住笑罵道：“真是一個愛現鬼！”

李哲聽不下去了，趕緊跑着離開奔前場而去，搞得正準備把球給他讓他發后場球地裁判愣了半天，才搖搖頭把球又遞給了張飛，誰來發球只是一個小事，而且他還沒有小氣到跟一個孩子計較。

這一次進攻桃園隊倒是打得不錯，球轉移得很快，最後終於出了李哲這一個點的空位投籃機會，一次精準的中距離，為桃園隊再次拿下聊勝於無的兩分，比分變作了62:33，依然徘徊在倍殺的邊緣。

因為任夔的突出表現，何靖那邊相對沉寂了下去，導致剛上場的夏青想要犯規都根本沒有表現炮灰實力的機會，這種噁心人的戰術沒法施展出來，三峰隊的進攻變得流暢而具有殺傷力。

尤其是任夔這個點，現在儼然成了他們的進攻強點，在攻防角色互換之後，三峰隊控衛毅然選擇繼續為任夔做球，任夔在弱側獨自面對張飛一人的防守，剛才被打擊之後仍然心懷不甘的李哲倚着對位的大前鋒仍然在虎視眈眈，夏青則是在承受何靖那身蠻力的敲打，好在他一身肥肉抗壓性極強，運動能力雖然差但身高上不會遜色多少，勉強能夠將何靖暫時困在一方。

這一次任夔似乎嘗到了甜頭，依然想要用言語來擠兌張飛，可他抬頭看到張飛，自己張了張嘴卻感覺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他很奇怪的發現對面那個白俊瘦削的少年好像突然變了一個人一樣，他的眼神變得越來越清明，甚至越來越犀利，讓自己看得竟然都有些心驚。

不過很快他就不管那麼多了，就算他再怎麼變，能夠攔得住自己嗎？

他沒話可說乾脆也就不說了，這一次突破還更乾脆，竟然直接無視了張飛，在他面前甚至都懶得做什麼假動作，如同早前多次一樣，用自己的身體欺負着對方，幾乎是一路碾壓着突進了內線這過程倒更像是在發泄着剛才居然會心驚於張飛這個被他完爆的傢伙的眼神的一種泄憤。

不管是李哲還是夏青，這個時候都不敢輕易放開自己防守的人去幫張飛協防，畢竟他還頂在任夔前面，而剛才那一幕還歷歷在目，兩人可都不想成為悲劇的背景板，就算要上也要等一個好時機。

任夔才不會管他們想什麼，他享受着欺負弱者的快感，越來越靠近籃下，就在張飛再一次穩住他的衝擊，他卻狡猾地又是一個扭身如同一條滑不溜手的泥鰍一樣就從張飛身旁鑽進了籃下，單手持球往上空一躍，前方空無一人，眼看着就是一個驚爆的扣籃。

李哲與夏青這時候便是看準時機想要阻止也來不及了，但他們很快就愣住，而任夔本人也在這時候愣住。

“啪！”

這響聲……

任夔這時候才感覺到手上傳來的空蕩感，他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聽到的是什麼聲音。

自己被帽了？

在這樣的球館裏，顯然不可能有現場回放能夠讓任夔去看，但回過頭一看道就站在自己背後盯着自己的張飛，任夔就知道自己的猜測沒有錯。

可是……是這傢伙帽的自己？

任夔怎麼也無法相信，更不敢相信的是對方這次的蓋帽這麼漂亮，竟然與自己沒有絲毫的身體接觸，至少自己沒有感覺到。

一個乾淨利落的蓋帽！

“幹得漂亮！”

“好樣的，我叫你飛哥！”

“哦吼……”

任夔看不到，其他人可都看的一清二楚，離得最近的李哲和夏青紛紛上來為張飛叫好，而桃園高中板凳席上也立刻就沸騰了，在籃球場上，不管是一次精彩的扣籃、一次華麗的配合還是一次漂亮的蓋帽，都能夠很輕鬆的點燃觀眾的熱情，而在此時現場基本上都是三峰一中學生的情況下，也只有板凳席上的這些球員還算得上是他們的觀眾了。

與之相對應地，當然是觀眾席上傳來的巨大噓聲，不管換成哪一個桃園隊球員都可以，但只要是張飛表現出色，就定然會引來他們的喧嘩，他們是在用這種方式回擊，剛才張飛竟然敢對他們最喜愛的球員何靖動手，他們現在可都還記着呢，球迷很多時候就是球場上最小心眼的生物。

桃園隊板凳席上的歡呼很快就被淹沒在籃球館內三面觀眾席的聲潮中，一個個只好悻悻然坐下來，擔心繼續下去有可能觸怒到這些瘋起來不可理喻的傢伙。

至於王道自始至終都維持這一種“高人”做派，但在這種時候也不免笑出聲來，心中則道了一聲“終於”，別人或許覺得沒什麼，但他此刻便好像是一個預言家，看到了自己的“預言”正在一步一步走向現實。

他有預感，或者不應該說是預感，因為他正在看到，張飛的變化。

張飛此刻面色沉靜，他甚至都沒有看任夔，似乎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有人知道他此時耳邊好像又聽到了一個聲音在說著：“小飛，我再也不要和你打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