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破碎獄界（下）
李海冬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覺得無盡的恐懼湧上心頭，這就是世界末日嗎，這就是未來的樣子嗎。一種轉瞬間度過前世今生的錯覺讓他的精神立刻陷入了極度的緊張之中。
好在有身邊的一聲當頭棒喝，讓李海冬從恍惚中醒轉過來。
“吼！”一聲怒吼從申公豹的口中爆發出來，這一聲吼不但將李海冬驚醒，也將獄界之中許多如同李海冬一樣被虛無之氣的幻境迷惑的囚徒振作起來。
“這……”李海冬駭然無比，他以為自己道心已成，不會被這種幻象迷惑，沒料到還是一不小心着了道。
申公豹一吼之威之後，顯然有點疲憊，長吁一口氣道：“虛無之氣可以製造比天魔更加厲害的幻象，稍有不慎，就算你道心已成，也會被它們趁虛而入。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才行。”
李海冬這才知道自己還是輕敵了，不禁暗暗用牙齒咬住舌尖，一旦再有進入幻境的苗頭，就立刻咬破舌尖來脫離。
虛無之氣孜孜不倦的涌動着，雖然沒有天雷地火的猛烈，也沒有天魔亂舞的狂暴，可是那暗流涌動之下，卻將定心珠的光環擠壓的變了形狀。
這一回申公豹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沒料到獄界竟然能放出這麼多的虛無之氣，那些老傢伙還真捨得下血本。”
眼看定心珠的光環被虛無之氣緩緩壓制，李海冬忙道：“我們該怎麼辦？”
申公豹抬頭望去，九鼎連珠大陣的威力已經發揮到了極致，獄界天頂的防禦結界已經被削弱了一大半的力量。
“也差不多了。”申公豹道，“我們發動刺天之劍。”
“有把握嗎？”李海冬有些不放心的道。
“定心珠快要支撐不住了，如果被虛無之氣攻進來，只怕我們會功虧一簣。與其這樣，不如放手一搏。”申公豹道。
李海冬點點頭：“好。”
五彩石之上已經積蓄了太多的力量，一直引而不發的威力炫目無比。雖然定心珠已經快要接近油盡燈枯的關頭，五彩石上的那一柄刺天之劍的劍鋒卻綻放着最美麗的神采。
申公豹和李海冬將混沌之力提高到頂點，劍鋒微微一抖，劍芒似乎又漲了一分。
似乎是察覺到了刺天之劍即將發動，虛無之氣的攻勢逐漸猛烈起來，定心珠所能庇護的範圍被蠶食着，再有片刻的功夫，祭壇的防禦就將失守。
“劍陣布成，九鼎大陣速速退去！”申公豹猛的大吼一聲，聲音直入雲霄。
九鼎聽到了申公豹的吼聲，向著天頂最後撞擊了一次，隨即爆發出讓人目眩神迷的彩光，九鼎轟然分開，化作九顆璀璨的星辰，向獄界四方散開來。
“好了嗎？”申公豹瞥了李海冬一眼。
李海冬一點頭，通過混沌真始決，他的整個人幾乎和劍鋒融為了一體。他就是劍，劍就是他。一種呼之欲出的衝動在他的心底撞擊着。出口，只要一個出口就能創造一個新的世界。這種吶喊聲越來越大，終於當混沌真始決將申公豹和李海冬完全融入進劍陣之內時，刺天之劍發動了。
刺天之劍是一把什麼樣子的劍？
以天為鋒，以地為鍔，以心驅使，無堅不摧。
比起當日攻打噩夢森林的那一把劍，這才是真正的劍。當劍鋒從五彩石上騰起的一刻，周遭的虛無之氣如同冰遇到火一般，瞬間溶化，消散的無影無蹤。
天地之間一片的寂靜，所有人的眼睛都望着那騰飛而起的劍鋒。獄界也停止了一切的反撲，似乎要集中所有的力量，同刺天之劍來一場最後的較量。
敖烈帶領的獸人部落正被虛無之氣糾纏住，善於使用精神魔法的獸人們頭一次遇到更強的對手，都陷入虛無縹緲的幻境之中，每個人臉上露出痛苦不堪的神情。正在整個部落都要陷入發狂的境地時，虛無之氣突然消散的一乾二淨。
敖烈抬起頭來，就見遠方的山巔之上，一柄威風凜凜的利劍風馳電掣一般的向著天頂刺去。
所有的獸人都歡呼起來，他們的戰鼓再度響徹獄界，隆隆鼓聲不再催人心魄，而是充斥着昂揚的戰意。
同樣困頓在虛無之氣製造出來的幻境中的俞白眉和羅剎也被刺天之劍的發動解救。他們驚喜的看着巨大的劍鋒在無匹巨力的推動之下，向著天頂猛地刺去。
“海冬，加油啊。”俞白眉和羅剎心中湧起同樣的想法，一個是為了友情，一個是為了愛情。
刺天之劍帶着所有人的希望，終於刺進了天頂被九鼎連珠大陣轟的已經十分薄弱的區域。
光芒刺眼，就算是女媧鼎那樣的神通，也只能閉上眼睛，無法注視那恢弘萬千的一擊。
獄界天翻地覆的震蕩起來，地面上裂開了無數寬達幾十步的鴻溝，無數的山石崩陷。分隔東西牢的界河河水先是劇烈的翻滾，隨即倒流起來。濁浪滔天之間，河床底部發生了巨大的塌方，滾滾河流之中出現無數的漩渦。而獄界的群山也都山崩地裂，亂石穿空，驚濤拍岸，無人能夠在這樣的震動之下保持平穩。
天塌了！
這一幕神州九鼎並不陌生，當還是那個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的年代的時候，他們是女媧身邊九個用來煉人的爐鼎。有一天，也是如此的山崩地裂，也是如此的天塌地陷。那一回，支撐天的不周山被憤怒的共工撞倒，天空搖搖欲墜，是女媧煉成五彩石，將即將毀滅的世界修補起來。
時光冉冉，轉眼無數年過去。當年用來鑄煉五彩石補天的九鼎，這一回卻負擔起毀天滅地的重任。當刺天之劍又狠又準的刺進被他們削弱的極薄的天頂部位之後，獄界的天空陷入了崩潰之中。
一因一果，一來一回，世上之事因果傳承，淵源往複。女媧鼎看着眼前天幕將傾的一幕，不禁感慨萬千。
而獄界之中更多的人，則少了感慨，多了歡騰。
“塌了，塌了。”眾獄霸看着刺天之劍的半個劍鋒都刺入了天頂，獄界的天際橫亘出來一條無比巨大的裂縫。劍鋒依舊不停的向著獄界的傷口之中刺入，裂縫也越來越大。他們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多年的囚籠生活，終於到了解脫的一刻。
“嘩啦啦”，祭壇腳下的山峰開始顫抖，這獄界最高處承受不住巨大的震蕩，先是細小的碎石從山巔摔落下去，逐漸的連一人高的巨石也滾落下去。整座山峰遠看起來就像一座流沙做成的塔，正處在毀滅的前夕。
祭壇之上的李海冬根本沒有察覺到腳下山峰的異狀，他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劍鋒之上。劍在人在，劍亡人亡。他和申公豹承擔的是最重要的責任，一旦無法攻破獄界，當刺天之劍失敗而歸之時，也是他們耗盡所有的靈力灰飛煙滅之時。
他要對抗的是天，是代表天意的至尊天神們的強大力量。雖然沒有和天神們正面衝突，李海冬也感受到那種巨大的阻力。獄界的防禦雖然在九鼎連珠大陣的粉碎下變得十分脆弱，卻依然製造了無數的阻礙。李海冬的神識附在劍鋒之上，艱難的衝破一道道屏障，時而遇到花崗岩般的堅硬層，時而遇到軟綿綿無法着力的虛空層。當劍鋒終於到達獄界的邊緣，捅開那阻擋着自由的一層窗戶紙時，一種巨大的成就感湧上心頭。
陽光明媚，卻不再是獄界的陽光。那一絲溫暖照在破開獄界的劍鋒上，讓李海冬覺得從心底都暖和起來。
當那一絲陽光透過層層的阻礙進入獄界的時候，所有人的壓抑都在同一刻爆發了。有了眼前這外面世界和獄界的第一縷溝通，一切的犧牲在這時候都顯得是那麼的值得。
獄界天頂的裂縫從最開始的一條橫亘，漸漸的變成以劍鋒破碎處為圓心，呈蜘蛛網狀四面散開的密密麻麻的裂紋。獄界的天空，隨時都有粉碎的可能。
“大家要小心。”想起申公豹之前的盯住，俞白眉高聲的喝道。他的聲音傳播開來，每個人都謹慎的將開動自己的最大靈力，採取防禦的姿態。
獄界粉碎的一刻，或許會有共歸於盡的手段，這是申公豹的擔憂。而眼下天空那瀕臨破碎的景象，也讓人心中充滿了狂喜之後的擔憂。
勝敗，或許還沒有最終註定。
“轟隆”一聲驚天巨響，並不是搖搖欲墜的天頂塌掉了。而是祭壇所在的山峰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之中轟然崩裂。
本來支撐着刺天之劍的祭壇隨着山峰的解體，瞬間化為了無數的晶石，在空中灑落下來。如同一條亮晶晶的瀑布般。可惜眾人無暇欣賞這奇幻的景觀，都擔驚受怕的憂慮着申公豹和李海冬的安危。
“這……”重傷的無暇子努力撐起身子望過去，臉上的憂慮化為一絲的笑容。
原本站立在祭壇上的李海冬和申公豹此刻腳踏虛空，渾身散發著無窮無盡的混沌之力。那些空中飛落的晶石迅速的失去光芒，所有的力量都被他們的混沌黑洞吸去，輸送到刺天之劍上去。
有了生力軍一般的晶石力量的加入，刺天之劍又進一步。這一次，獄界終於抵擋不住刺天之劍的神威，一聲輕微的碎裂聲在天頂響起，隨即，獄界的天空在眾目睽睽之下，隕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