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四章 以身相許（下）

過了許久，族長似乎在爭論當中敗下陣來，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到一邊去繼續幹活。覺隴便對唐天賜道：“你們所說的地圖在誰那裏，我需要確認一下伽藍密林究竟是什麼地方。”

唐天賜便把伽藍密林的地圖拿了出來，覺隴把他帶進了石屋。石屋裏幽幽暗暗，除了一扇門和窗戶之外，其他地方都遮得嚴嚴實實，覺隴似乎是一個不喜歡陽光的人。桌子上擺着一盞樹脂製成的小燈，淺黃色的燈光使得屋內有一種獨特的陳舊之感。

唐天賜把地圖在桌子上攤開，覺隴看見地圖上的骷髏地形之後，目光微微一黯。他用手指從幾條主要河流上一一描過，最後停在了骷髏鼻子的位置，臉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唐天賜見覺隴半晌沒有說話，忍不住問道：“覺隴大哥對這樣的地形可有印象？”

覺隴指着東邊的一條河流道：“我大概知道所謂的伽藍密林在哪裏了，這個地方是傳說中漾族的發源地，我曾經因為好奇去過那裏。但那裏很古怪，再往西就是一片寂靜的死地，毒瘴繚繞，正常人沒法進入，所以我至今沒有深入過伽藍密林。”

唐天賜看見覺隴所指的地方位於地圖的邊緣，離中心的鼻子還有十萬八千里遠，看來覺隴最多只能帶他們到達伽藍密林的邊緣，之後的路就要靠自己的摸索了。

“我可以帶你們前往伽藍密林，但那裏非常危險，我不能保證你們每一個人都有命回來。除了那些守林末裔還生活在雨林深處之外，其他的部族都已經慢慢往外遷徙，這中間有一片無人的真空地帶，已經成為動植物的天堂。我們必須穿越這片無人區，才能抵達伽藍密林的邊緣。”

唐天賜笑道：“我們不是貪生怕死之人，進了雨林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我們早已考慮清楚了。”

覺隴點點頭，頓了頓又道：“如果沒有周侃的斷箭，我不會見你們。如果沒有阿朱為你們說情，我也不會答應給你們帶路。你們的運氣很好，大概是天意要我幫你們，我不想逆天而行。”

唐天賜心想覺隴所說的阿朱，應該就是霜飛雪，他們的確是很幸運。“那就多謝覺隴大哥了，只要能順利找到伽藍密林，我們必會再奉上一批金銀作為謝禮。”

得到了覺隴的肯定答覆，大家心裏的石頭都落了下來。但族長卻不怎麼高興，因為西邊雨林是巫神的住處，即便是覺隴這樣百年難得一見的優秀獵手，也未必能活着出來。而覺隴是他唯一的兒子，是部族的繼承人，外族人給的金銀再多，也不值得覺隴拿性命去交換。

晚上，唐天賜、冷亦鳴、詹姆斯和三寶睡在同一個屋子，因為床還沒有造好，只能打地鋪睡覺。半夜的時候，睡在門邊的唐天賜忽然聽見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接着傳來了霜飛雪的聲音：“天賜哥哥，快開開門。”

唐天賜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以為自己做了個夢，直到門外再次傳來霜飛雪的聲音，才確定她真的半夜跑來找他了。

“等、等一下，我來開門。”雨林里悶熱潮濕，男人們基本只穿一條褲衩睡覺，唐天賜連忙套了一件衣服去開門。屋裏的其他三個人也被吵醒，唐天賜示意他們好好躺着，不要穿個褲衩瞎晃悠。

門一打開，只見霜飛雪神色委屈地站在門外，臉上還有淚痕。霜飛雪一點也不羞澀，繞過唐天賜走進屋裏，坐在他的位置上哭得梨花帶雨。旁邊冷亦鳴三人立刻清醒了，趁霜飛雪沒有注意到他們，麻溜地穿上衣服。大晚上一個女人跑來屋子裏哭，簡直是鬼故事裏才有的情節。

唐天賜蹲在霜飛雪面前，有點不知所措：“霜妹妹，你這是怎麼了，有人欺負你嗎？”

“我阿爹阿娘不允許我離開，還要囚禁我，所以我就偷偷跑出來了。”

“這……如果你爹娘不允許的話，我們也沒辦法，總不能硬生生把你搶走吧。”

霜飛雪抹了一把眼淚道：“我已經想清楚了，我一定要離開雨林。天賜哥哥，你娶了我吧，我是你的人了，就可以跟你一起離開雨林。”

屋裏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盯着霜飛雪，心想漾族人果然開放，對他們而言成親嫁人之事，就像吃飯一樣稀鬆平常。冷亦鳴等人見霜飛雪沒有點到他們的名字，不約而同地決定保持沉默，不趟這趟渾水。

要是早兩年前，碰到霜飛雪這樣年輕漂亮的女孩兒說要嫁給自己，唐天賜沒準也就答應了。但現在他答應的話，跟騙婚沒什麼不同。“可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霜飛雪立刻會意：“沒關係，我不介意多幾個姐姐妹妹，像族長一個人就有六個老婆，彼此都相處得很好。”

旁邊的詹姆斯一聽，心裏開始打起了小算盤，如果唐天賜真的收了霜飛雪，那麼他和子書明月這輩子就再也不可能了，子書明月可是一夫一妻制堅定的擁護者。加上冷亦鳴最近似乎把注意力轉向了白羽瑤，情敵們一個個不攻自破，似乎連老天爺都在幫他。

詹姆斯忍不住偷笑了一下，在一旁起鬨道：“土包子，霜妹妹這麼一個出挑的大美人兒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就別挑三揀四的了。”

唐天賜噓了詹姆斯一聲：“臭洋鬼子，你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霜妹妹，你現在情緒激動，做出的決定不理智，你還是回去考慮一晚上，明早再做決定吧。”

霜飛雪沒有離開，又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雨林里長大的女孩子就是不一樣，連眼淚都特別多，唐天賜苦惱地抓着頭髮，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另一邊，疲憊的三寶已經坐着睡著了。冷亦鳴圍觀了一會兒，漸漸開始犯困，便穿着衣服倒頭而睡。最後連詹姆斯都支撐不住了，打了一個哈欠，躺下繼續睡覺，留唐天賜一個人應付霜飛雪。

第二天是難得的好天氣，明媚的陽光從樹葉間灑落下來，照出了雨林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白羽瑤從屋子裏出來，伸了個懶腰，動動脖子和手腳，忽然覺得雨林的生活也沒那麼糟糕，清新的空氣讓人一下子神清氣爽起來。

白羽瑤準備去叫其他人起床，忽然聽見隔壁的屋子裏傳出了女人的聲音，似乎正在哭泣。她疑惑地走過去，靠在門上聽了聽，唐天賜正在柔聲地安慰人，但女人反而越哭越厲害。她知道這屋子裏住的是誰，但為何會有女人在裏面，而且聽起來有點像霜飛雪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