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我不欠你了
四十幾歲的年紀。
兩鬢有白髮,眼睛周圍有很深的皺紋。
那是因為長期的操心和勞累,所以和同齡人相比,要更顯老一些。
時笙閉上眼睛,想像着父親笑起來的樣子,儒雅、敦厚。
凱文發過來的只有照片,沒有任何隻言片語的說明,沒說在哪裏,沒說季予南跪的是誰。
所以這些,都只是她的猜測,並不確定。
唯一能確定的是,照片上的墳地應該是在中國,這一點,美國和中國在建築風格上,有很大的差異,一眼就能看出來。
最後一條信息只有兩個字——時笙。
隔着屏幕她都能感受到凱文對她的敵意。
那麼簡單粗暴又直接的不加掩飾的敵意。
時笙看着手機出神,直到屏幕自動暗下去,才起床洗漱下樓吃早餐。
傭人已經備好早餐了,見她下去樓,忙拉開餐凳,“太太,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時笙在她拉開的凳子上坐下,眼角的餘光掃向對面空着的座位,傭人並不知道季予南不在,還給他擺了餐具。
一切都和他在時一樣。
似乎下一秒,他就會沿着樓梯走下來,穿着深色的西裝,袖扣在燈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身姿挺拔,輕輕裊裊的看向她。
沉穩的腳步聲伴隨着男人特有的磁性嗓音響起:“時笙,等一下去我辦公室,加班。”
於是——
時笙的目光隨着念頭看向樓梯。
沒有身姿筆挺的男人,也不會有聲音響起。
一時間,莫名的空落感從身體的深處傳來。
她剋制自己垂下頭,安靜的吃飯。
傭人:“太太,先生還沒起床?”
這段時間季予南一直都住在這裏,雖然他們的相處方式和尋常夫妻相比,還是很奇怪,但她已經習慣了。
“他出差了。”
時笙的聲音聽着有幾分模糊。
季予南在的時候她並沒有覺得自己多需要他,甚至時時刻刻都想着要逃離他,但他如今不在,卻又覺得這棟別墅處處都是他的影子,每次呼吸,都纏繞着他的味道。
時笙想,她之所以那麼迫切的想要逃離季予南。
除了因為愛。
因為不堪其重。
還因為,怕忘不了恨,辜負了愛。
她不知道自己要花多長的時間去忘記過去,如果一輩子忘不了,她怎麼忍心,讓他陪着她受一輩子的煎熬。
所以,憑着她有限的情感經驗,她唯一想到的就是離開。
等時間淬鍊,徹底淡忘。
至於最終被淡忘的是仇恨或是感情,她就不知道了。
吃完飯,時笙趕着點去公司上班。
季予南不在,卻安排了司機送她。
剛一上車,司機就忙不迭的跟她道歉,“太太,實在抱歉,我昨晚本來是在公司樓下等您,卻一不小心睡著了,等醒來都十一點多了,傭人說您已經回來了。”
“沒事。”
“但先生那邊……”
這些都是新請的人,在稱呼上,也不一樣。
“我會跟他說的。”
司機這才舒展了眉眼,“謝謝太太。”
……
季予南是第三天回的公司。
時笙正在開會,她明天會正式回中國任職分公司的CEO,手裏的事大部分已經交接完畢了,機票也定了,甚至連行李都收拾好了。
只等着六點下班。
她在美國的事,就徹底告一段落了。
大概是臨走,所以顯得有幾分不在狀態,新任的副總經理已經來了,會議大部分都是他在主持,只是偶爾有需要時笙發言的地方。
大多時候她都像一灘靜止不動的死水。
時笙皺眉看錶——
還有三個小時。
會議室的門突然被人推開。
會議被打斷,正在發言的新任副總經理不滿的抬頭,卻在看到門口站着的人時,面上的神情變了幾變,恭敬的起身迎上去,“季總。”
時笙也跟着抬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季予南。
他還穿着凱文發給她的那幾張照片里的那一身衣服,大概是淋了雨的緣故,不同往日的筆挺工整,皺巴巴的顯得風塵僕僕,容貌疲倦,眼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
他看着時笙,眉頭緊鎖,“時笙,你出來一下。”
時笙朝一群看熱鬧的人說了句‘抱歉’,起身朝季予南走去,聲音壓到僅有兩個人才能聽清的音調,“你這是有多久沒洗澡了?”
他這一身其實也並非狼狽的不能見人,衣服上的褶皺完全是在能看的範圍,身上也沒味。
但乍然見到他這副模樣,時笙還是不太習慣。
大概是男人頭髮短,易打理,洗澡和洗臉一樣方便,季予南在家每天早晚都要衝個澡,一身西裝,永遠是挺括筆直。
“三天。”
季予南這趟來去匆忙,不止三天沒洗澡,這三天,他甚至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他趕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將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即便以後留時笙一個人管理公司,也不會出太大的紕漏,即便出了紕漏,他給她留的錢,也足夠她衣食無憂一輩子。
季予南扣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說的帶着時笙朝電梯口走。
男人的步伐很快,時笙跟的有些費力。
她皺了皺眉,小跑了幾步與他並肩,“季予南,我還在開會。”
“不會耽誤你太長時間,再則,你明天就要去中國的分公司了,這邊的會議開不開都沒什麼要緊,”季予南低頭看她,薄唇輕啟,沙啞的嗓音很是磁性,但說出的話卻並不中聽,“新任的副總經理比你能力強。”
時笙翻了個白眼,不語。
這一點,她反駁不了。
電梯門開了。
時笙剛要邁步,便被季予南給拽進去了,動作幾乎可以用粗暴來形容。
她撞在電梯的牆壁上,左肩膀麻麻的疼。
轎廂因為她撞擊的慣性,整個都晃了晃。
“季予南……”
她抬頭,怒目相視。
男人絲毫沒將她的怒意放在眼裏,朝她走了幾步,捧着她的臉,低頭,吻上了那雙塗著薄薄一層唇膏的粉嫩唇瓣。
恨不得將她整個人拆股入腹。
季予南將時笙緊緊的抵在牆壁上,膝蓋強勢的壓着她奮力掙扎的雙腿,捧着她的臉,逼迫她抬頭,迎接他,回應他。
時笙:“……”
她的雙唇被他吻的發麻發痛,緊緊糾纏,掙脫不開,
“嗚。”
時笙皺着眉掙扎。
但她這點力道,在季予南面前,便如同一隻弱小的貓兒一般,根本不值得被放在眼裏。
季予南沒按樓層。
就這樣用力的吻着她,彷彿沒人來開門,就要吻到天荒地老。
時笙心裏慌亂,她能清晰的感受到,男人失控的情緒。
他身體的反應直接而明顯,沒有任何隱藏的痕迹,他甚至不避不躲沒有任何尷尬難堪的抵着她。
逼仄狹小的空間裏。
男人的喘息聲明顯,偶爾夾雜着親吻時發出的聲音。
空氣的溫度逐漸升高,變得滾燙。
時笙就像一條被扔到岸上的魚,微啟着唇,迫切的想要呼吸氧氣。
場面一觸即發。
但他的手,卻始終貼在她的腰上,沒有進一步侵犯的舉動。
良久。
季予南鬆開她,額頭貼着她的額頭,聲線不穩的說道:“時笙,我不欠你了。”
聲音里,還帶着明顯的情慾的沙啞。
兩個人彼此僵持,像一場無聲的博弈,似乎誰動便輸了。
男人的頭枕在她的肩胛上,急喘的呼吸漸漸變的平穩,良久沒有動靜。
時笙甚至以為他睡著了。
維持着這樣一動不動的姿勢,整個肩膀都僵了,她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咽了咽口水,推他:“季予南……”
男人沒動,卻從胸腔處傳來輕微的震動,“恩?”
“你先放開。”
季予南睜開眼睛,沉默了兩秒后才緩緩的鬆開她,站直身體,目光深邃的盯着她被紅暈覆蓋的小臉。
被他這麼專註的看着,時笙尷尬,故意沉下臉,“你那……”
聲音卡住了。
她乾咳了一聲,“你那句‘不欠我了’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