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恭喜你，要當爸爸了
傅薄笙被硬按着，才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雙手緊緊地交叉在一起，抵在額頭上，無聲地張動着唇，自言自語，“葉楠，你決不能有事，絕對不能！”
要是葉楠因為這次的事情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絕對不能原諒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傅薄笙幾乎每隔幾分鐘就會抬頭看一眼手術室，那一盞紅燈遲遲沒有變暗。
他即希望那盞刺眼的紅燈能夠暗下來，可又害怕它暗掉。
他怕，隨着燈暗下來的那一瞬，醫生會從裏面走出來，對着自己搖頭，告訴自己，他們已經竭盡全力了，並且讓他節哀順變！
可是，沒有了葉楠，他怎麼能節哀順變？
傅薄笙閉上雙眼，不停地深呼吸，恐懼從未像此刻這麼強烈地霸佔他的內心，讓他整個人都不由跟着顫抖了一下。
周皓處理完工地上的事情，現在才趕來醫院，從停車場一路跑過來，氣喘吁吁，“怎麼樣？葉，葉楠現在什麼情況？”
杜澤努了努嘴，“還在手術。”
“應該，沒什麼事吧？”周皓看了一眼低着頭的傅薄笙，多問了一句。
杜澤搖搖頭，聲音有些低沉，“不清楚。進去的時候，醫生說情況不是很樂觀。”
周皓的心忽地咯噔了一下，恨不得扇自己兩大耳光子，幹嘛要問這麼一句。只得坐到邊上，跟着他們一起等。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盞紅燈終於變成了綠色，手術室的門也隨之打開。
醫生從裏面走出來，摘下了臉上的口罩，“手術很順利，病人現在還在昏迷當中，要送進ICU觀察，具體情況還要等她醒過來了才能確定。”
“好，謝謝你。”
傅薄笙想要站起來，可在這一瞬間，他的雙腿卻軟了，周皓拉了他一下，心中有些唏噓。
和傅薄笙認識幾乎有二十多個年頭了，自己從小就是迷迷糊糊，只知道悶頭往前沖，而他不一樣，一直都這麼老成，遇到事情不慌不忙，心中像是早就預料到了，然後提前想好了應對的方法。
那時候他就在想，到底什麼事情能讓傅薄笙也害怕一定很爽。
但是這麼多年，他一次都沒有見識到。
後來，他想，估計這輩子是等不到了，希望下輩子兩個人的性格能夠互換一下。
可沒想到，今天他見到了，因為葉楠，一向從不輕易將情緒表現出來的傅薄笙，卻在此時此刻，害怕到了腿軟。
周皓本以為，自己會笑，笑傅薄笙，原來你也有害怕的時候。但是現在，他笑不出來，心中五味雜陳，心想，究竟有多愛一個人，多在乎一個人，才會在看到她出事的一瞬，害怕到雙腿發軟，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護士們將葉楠推進了ICU病房，她的身上插滿了監測儀的管子，原本就不大的臉上罩了一個大大的氧氣罩，更顯得一張臉小上了好幾分。
她安靜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傅薄笙換上無菌服，走進病房，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握着她的手，冰冷冰冷，沒有一絲溫度。
在她被送入手術室的時候，他想，等她出來了，他有好多的話想要跟她說，把那些以前沒有說過的話，統統說上一遍。
可此刻，看着她，傅薄笙覺得喉間有些哽咽，“等你醒了，我們慢慢說。”
是啊，等她醒過來，他們會有很多的時間，可以慢慢聊，慢慢地說。
ICU病房的規矩很嚴格，並不允許探視太久，傅薄笙覺得自己只不過是剛進去，就被要求可以出來了。他不舍地看了又看，在護士一遍又一遍地催促下，終於還是走出了病房。
幸好，隔着病房門上的那一塊玻璃，他還是可以看到葉楠的。
脫下身上的無菌服，剛扔進垃圾桶，周皓走了進來，從後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知道這個時候不太合適跟你說這個，不過你之前不是答應了我們，留在A市不過來的嗎？”
“葉楠出事了，我怎麼呆得住？”傅薄笙沉聲道。
“現在安致輝肯定已經知道你還活着的事情了，那我們之前的計劃豈不都功虧一簣了，接下去要怎麼辦？到時候安致輝那傢伙肯定也會有動作的。”
周皓咋吧了一下嘴巴，只是覺得有些可惜，畢竟這個計劃他們已經籌備了很久，眼看着再過幾天就能成功了，可現在卻全部都毀了。
被安致輝知道傅薄笙還活着，他和那邊的人肯定會有準備的，那周皓他們的這個計劃對他來說，一點用都沒有了。
傅薄笙穿上外套，一言不發地走到ICU病房門口，隔着玻璃看了一眼，緩聲道，“計劃可以從長計議，但是葉楠只有一個，我已經做錯了一次，不能再扔下葉楠不管。”
聽到這話，周皓滿腔的可惜只能化作一聲嘆息。
一陣腳步聲在走廊上響了起來，醫生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上，走了過來，“傅先生是吧？我是產科的醫生，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產科？
傅薄笙蹙了蹙眉，心裏想不通，產科的醫生為什麼會來找自己？但還是點了點頭，跟着醫生走到了一旁的角落裏。
周皓看着兩人的背影，心裏納悶，小聲問一旁的杜澤，“產科的醫生過來幹嘛？傅薄笙背着我們把這裏的哪個女孩子的肚子搞大了？”
“能不能有點腦子？”
杜澤一臉無語，“我估計是因為葉楠。”
而此時，葉楠的名字也剛剛從醫生的嘴裏吐了出來，“檢查的時候，我們發現葉楠懷孕了，大概是兩個月左右的樣子。”
她……懷孕了？
傅薄笙一臉震驚，有些不敢相信，兩個月，那個時候他們還在鬧彆扭，有一次他氣得失去了理智，不顧她的掙扎，與她發生了關係。
難道說，就是那一次嗎？
他揚起唇角，“醫生，有什麼要注意的地方嗎？”
那是他和她的孩子，傅薄笙從沒想過，這個孩子會這麼快就來到了他的身邊。
可是，醫生緊接着的一句話，讓他剛剛升起的幸福和喜悅一下子跌到了地上，“但是，送到醫院的時候，孩子已經沒有了，應該是被壓在下面的時候流掉了。可是沒有掉乾淨，還有一些殘留在病人的子宮裏，所有我們必須要做一次清宮手術。”
掉了……清宮……
這幾個字眼在傅薄笙的腦海里不停地旋轉，他忽然覺得有些頭暈，手緊緊地撐着牆壁才沒讓自己倒下去。
他問，“孩子不是還在子宮裏嗎？為什麼要清宮？”
“留着的只是一點組織。”醫生解釋道，“要是不管，到時候會對病人造成一定的影響。傅先生，手術同意書我到時候會讓護士拿過來給你，到時候您看一下，要是沒什麼問題就簽一下字，我們也好儘快給她安排手術。”
醫生說完后，就轉身走了，傅薄笙背靠在牆壁上，雙眼無神地盯着前面。
屬於他和葉楠的孩子，又沒了。
回想起上一次，幾年前，孩子沒有了，葉楠拉着他，赤腳站在醫院走廊上嚎啕大哭的樣子，他的心就像是被扔進了滾燙的油鍋里，痛得無法呼吸。
這一次，再讓她經歷一下失去孩子的痛苦，傅薄笙簡直不敢想像，到時候她會是什麼樣子！
“醫生怎麼說？葉楠懷孕了嗎？”
周皓見醫生走了，就笑笑着走過來，“恭喜你啊，總算是要當爸爸了，這也算是我們這些天聽到的最好的一個消息了吧。”
他笑咧咧地拍了一下傅薄笙的肩膀，杜澤注意到了傅薄笙有些異樣的神情，對着周皓搖了搖頭，“怎麼了？醫生剛剛到底說了什麼？”
“孩子在這場意外中掉了，但是掉的不幹凈，要做清宮手術，等會兒護士會把手術同意書送過來。”
傅薄笙的聲音很輕很輕，就想是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氣一般，拼盡了最後一口氣才勉強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周皓嚇得額頭上都沁出了冷汗，他剛剛居然還說恭喜傅薄笙當爹，還說是個好消息！可現在……他急急地往後退，可越是着急，就越容易出事。
護士拿着手術同意書剛剛走過來，沒想到就被踩了一腳，痛得尖叫出聲，周皓忙道歉，但只換來了一記白眼。
傅薄笙依舊怔怔地站着，誰也不知道他此刻心中在想些什麼。
護士彎下腰，拍了一下鞋子上的腳印，“哪位是傅先生？”
“我是。”他低低地回了一句。
護士走過來，一手拿着文件夾，一手拿着一支筆，“醫生都應該跟你說過了，要是清楚了，，麻煩在上面簽字，大概半個小時后就能給病人做清宮手術了。”
這支筆很普通，只不過是書店裏賣的兩元一隻的簽字筆。
可此刻，傅薄笙握在手裏，卻彷彿有千斤重一般，一向流暢的簽名，在此刻卻卡住了，簽下去，那她們的孩子，就徹底沒有了。
可是就算是不簽，又有什麼意義呢？孩子照樣保不住了。
護士看了一眼，合上文件夾，“行了，到時候會有護士推病人去手術室的。”
說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