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話：我，百戰（上）
林地間，一座臨時的營地安靜的駐紮在這裏，在這片營地外的土坑之中堆滿了屍體，而營地的帳篷里也滿是傷員。戰場的營地里總是流滿了自己人的血，那些流血的人或是自己的戰友，或是兄弟。
士兵們的臉上有些麻木，有些無可奈何，有些是慍怒……
營地中央的帳篷門口，一名身穿白色制服的女孩兒站在人群之中。她和別人的着裝不同，其他的士兵身着的服裝猶如中世紀的士兵和騎士一般，都是穿着鎧甲和戰袍。而這位女孩兒身上穿着白色毛呢小披肩斗篷，裏面是米色襯衣，下身穿着白色緊身馬褲，一雙棕色的過膝長靴。雖說女孩兒的臉上滿是倦意，但依舊無法遮掩住她的美麗。金色的披肩捲髮，碧綠色的眸子，白皙的肌膚。在營地里就好像是一個精靈女王一樣，特別的好看。
“薇薇安大人，那個戰奴，他醒了。”
薇薇安點點頭，她將手中的戰報暫時交給情報官。此時，對薇薇安而言，那個戰奴的事情是最重要的。駕駛一架初代偃甲單挑了一隊巨人，並且將巨人全部擊殺。若是能確認此事屬實的話，那麼這個戰奴就是薇薇安此行最大的收穫。
想到這裏，薇薇安快步的走向一個位於角落的帳篷。一進帳篷，她就看到一名紅髮少年被捆得跟個粽子似的。薇薇安好奇的說道：“你們這是幹嘛？”
“薇薇安大人，您不知道，這小子實在是太厲害了，我們差點兒讓他給陰了，最後只能把他綁成這樣了。而且我們檢查了他身上，沒有戰奴的烙印。但衣服確實是南火帝國的戰奴囚衣，這小子有點兒來歷不明，而且好像不會說我們的語言。”
薇薇安點點頭，她看着被捆成粽子的少年問道：“你叫什麼名字。”薇薇安刻意用南部大陸的本土語言，但沒想到的是，少年一臉茫然的看着她，明顯是沒聽懂。
薇薇安想了想，又換了種語言，好奇的問道：“聾子？”
“……”少年停止了掙扎，他老老實實的看着薇薇安。顯然是聽懂了。
薇薇安眉毛微微的挑了下，低聲說道：“你能聽得懂大陸交流通用語，卻聽不懂南部大陸的本土語言。你到底是哪兒來的？”
薇薇安的驚訝不是沒緣由的，大陸交流通用語就是偃師專用語。偃師就是專門設計偃甲的群體，是這個世界最為尊貴的群體，沒有之一。為了以示尊貴，他們使用專用的語言。作為各國的貴族，以能夠使用這種語言為榮。說白了，大陸交流通用語就是為了這個世界的權貴們溝通所用的語言。僅僅為了方便權貴和彰顯與眾不同的尊貴逼格。
少年沒說話，只是默默的看着薇薇安。
而薇薇安也仔細的打量了少年一番。少年瘦小的身軀，看起來比薇薇安還稍微矮一些。少年有着一頭特別醒目的紅髮，猶如火焰一樣紅，眸子裏面也好像跳動着火焰一樣。白皙的臉龐，在右臉頰上寫有“締造”二字。猩紅的文字是標準的系統宋體字。只不過這兩個字薇薇安有點兒看不懂。感覺像是大陸交流通用語，但又有一些不像。少年的神情也十分的特別，好像是對一切都陌生，對一切又都好奇。總之這個看起來有點兒像女孩子的少年，給人一種特別怪異的感覺。
薇薇安微微皺了下眉，耐着性子繼續問道：“你是聽得懂，但說不出來，對么？”
少年依舊漠然的看着她，不動聲色，像是在觀察獵物一般。
薇薇安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轉頭對一旁的人開口道：“給他解綁！”
薇薇安身邊站着一個看起來有四十多歲的男人，沒有張揚的氣場，也沒有尊貴的氣質。給人的感覺好像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老手。他就是薇薇安的副官。聽到解綁命令，副官首先提高了八個音調說道：“薇薇安大人！你解綁他！？您就不怕他一個人把我們給滅團了？”
不只是副官，周圍士兵臉上的表情都很明顯擔心少年解綁后，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薇薇安平靜的說道：“沒事兒，他應該沒有什麼危險的。”
說到這兒，薇薇安又回過頭看向百戰，她微微的俯下身，輕聲說道：“我向你保證，你不會有生命危險。但，前提是你不能對我出手。”
少年這次終於有反應了，生硬的回道：“明白，你的條件合理，可以達成協議。在下一次危險出現之前，我不會重新評定風險。暫時和你達成中立條件。”
雖說少年說話了，但少年的說話方式讓薇薇安有些聽不太懂。感覺少年說話太過於生硬，就好像不是特別擅長和人交流一樣。不過少年說的是標準的大陸交流通用語！
“霧草，這小子會說話？！”副官首先誇張的反應道。
薇薇安也是一愣，她好奇的看着少年問道。“你會說話？而且會說大陸交流通用語？”
少年的聲音很清冷，那種清冷很特殊，就像是喪失了感情的人類一樣。非常的空洞、平靜、生硬。不過說起來，他的聲音也很好聽，至少很清澈。
“現在我能支持211種語言，數據庫內存儲有5166種語言，但其中帶有文字的只有514種。你的語種可以溝通，沒有交流限制。”少年毫無任何感情的說完，讓大家感覺他就像是看字讀下來似的。
薇薇安站直了身子，她抱着肩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根據協議限定，可以通過數據庫反饋你的資料為：百戰，男，十五歲。來自締造集團。”少年說話的語氣依舊十分的生硬，感覺像是機械人一樣。
薇薇安低聲問道：“締造？那是什麼地方？沒聽說過。是南火帝國的什麼組織嗎？”
周圍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搖頭。
“答案否定。南火帝國，不在數據庫內。分析，南火帝國，屬於國家性質。提問南火帝國是怎樣的帝國？風險評估如何？國土面積，人文環境，地理環境等，需要錄入。提問，南火帝國是否存在主觀惡意？是否會威脅到我的生命安全？安全協議受到威脅，建議採取反擊手段。”
聽完百戰的提問，薇薇安頭疼不已。雖說能明白百戰的意思，但百戰這種說話方式實在是太彆扭了。根本就不是一個正常人的說話方式。
不止說話方式，百戰身上還有很多地方讓薇薇安感到頭疼。看穿着，百戰應該是戰奴。但身上卻沒有戰奴的烙印。當判定一個人為戰奴后，執行官就會在他身上烙下代表自己國家的烙印。比如說，南火帝國的戰奴身上的烙印便是“南火”二字。雖說五個大陸烙印的位置有所不同，但一定都會在戰奴身上烙下烙印的。戰奴的烙印是一個人一生的恥辱。有了這個烙印，那麼命運就只有送死這一種可能了。而且，戰奴是最卑賤的人，而大陸交流通用語卻是尊貴的偃師、甲士和貴族的語言，兩者有着雲泥之別……
另外就是百戰臉上的“締造”這兩個字的面紋。這兩個字很像是大陸交流通用語，沒有哪個國家敢在戰奴的臉上烙印這種文字的，這是對偃師的褻瀆。不過，這個位置……據薇薇安所知，東部大陸戰奴的烙印就在臉上，但烙印是烙下的疤痕，而不是這種面紋。看百戰的面紋有點兒像是刺青，但刺青不能作為烙印。所以這讓薇薇安很是糾結……
薇薇安整理了一下思緒，耐心的回道：“南火帝國是南部大陸眾多國家中的一個，算是南部大陸的一個大國。那裏氣候乾燥，人口眾多。你驅動的偃甲就是南火帝國的偃甲：烈焰。根據我們從一名軍官的口中得知的情報，是你強行的登上了偃甲。那你是怎麼駕駛偃甲的呢？另外，你能好好的跟我溝通一下么？或者說……你能能好好說話么？”薇薇安說到這裏，緩緩的低下頭，她的臉十分的欺進的看着百戰。
百戰則木訥的抬起頭，他低聲說道：“語言模式選擇完畢，開啟超級AI模式。模式開啟，主動防禦模式暫停，模式轉換。系統讀取中，請稍後……”
當百戰的眼睛閃爍一絲淡淡的紅色光芒之後，百戰的眼神不再那麼木訥了。百戰眨眨眼，看着薇薇安的臉，神情微微有些不自然的說道：“小姐姐，你這樣會閃瞎我的氪金狗眼的。”
“啥？”雖然現在的百戰說話有了人類的情感，但怎麼都覺得他說的話越來越難搞懂了。
“我的意思是說，小姐姐，你能離我遠點兒么？有你這樣的大佬在，我這個萌新會瑟瑟發抖的。”百戰小心翼翼的說道。這些話都是平日裏玩家說的。百戰的語言模式能模仿玩家的口氣，這就是超級AI的特點。
百戰自身就是系統，所以在面對不同環境的時候，會採用不同的系統模式應對，這些也都是被動的保護程序。雖然獲得了生命，但百戰還只是一個數字生命。當然這些事情，薇薇安是肯定不知道的。
薇薇安一把扯住百戰的衣領，神情微怒的，用一種很嚴厲的語氣問道：“你、現在、好好的、像個正常人一樣，回答我的問題，明白？！”
“請求通過，系統重新更正語言偏向，模式調整完畢，可以交流。”
薇薇安用力的抓了一下百戰破布一般的衣服問道：“你！是什麼人？”
“我叫百戰。”
“多大？”
“十五歲。”
“幹什麼的？”
“我醒過來之後，就有人說我是戰奴。我不記得以前的事了，所以我也不清楚我是誰。”
“哪兒來的？”
“海上，我記得有一艘船，好像是爆炸了。然後海水裏到處都是屍體。岸上有很多人，他們用繩索往海岸上套人。我就是被他們套上岸的。我身上沒有衣服，他們就隨便丟給了我一套破衣服。我……只記得這麼多。”
這次百戰全程給人那種極為平靜的感覺。面對百戰，薇薇安有一種站在湖邊的錯覺。全程他對答如流，表現的非常的淡定，那真的是波瀾不驚一般的回答，給人的感覺像……單線程的直線，沒有擺動的那種！！！
百戰回答完，薇薇安滿意的點點頭，站起身。這次，百戰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扯淡的嫌疑。而且邏輯上都說得過去。還有就是一些細節，海上，船，爆炸。這怎麼聽都是希望之光號的事情！
薇薇安鬆開百戰，她拍拍手說道：“果然審問的時候要多講理。”
“呃……薇薇安大人，您要這個效果的話，我們也行啊，您何必提前告訴我們要客客氣氣的？”副官苦着個臉問道。
薇薇安瞪了副官一眼。副官趕緊閉嘴，惹怒長官對於甲士來說也不是鬧着玩的。
薇薇安圍着百戰走了一圈，她明顯是在思考百戰說的話。“你說你從海上來，之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薇薇安有些緊張的問道。
百戰搖搖頭。
薇薇安接着又問道：“你身上的衣服，是他們后給你的？那你上岸的時候沒有衣服？”
“嗯，沒有。”
“真的不記得過去是幹嘛的？”薇薇安再次確認道。
百戰搖搖頭。
薇薇安想了想，接著說道：“紅色的偃甲是你開的？”
“偃甲？”百戰有些茫然的看着薇薇安，似乎是沒聽懂。
“就是那個機關人，紅色的那個。”薇薇安提醒道。
百戰一聽立即點頭說道：“嗯，是我駕駛的。當時沒有別的可用的，就只能用他了。好在能用，只不過根據駕駛的實際情況來看，那東西的結構強度非常的糟糕，設計時沒充分考慮到實戰強度……”
薇薇安頭疼的一擺手，“行了行了，確信偃甲是你開的，巨人也都是你殺的？”
“嗯，沒錯，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