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謙謙君子
按照趙千棟的打算,今天這場酒宴是為廖昌茹接風洗塵的,可是遇上了郎鄴貝子這位“大才”,酒席開辦的目的就變了,從為廖同知接風洗塵,變成了為他趙千棟自己壓驚並慶祝三位義兄妹的定交。-==網==-
廖昌茹是個知情識趣的人,他知道郎鄴貝子與晴笮格格屈尊下交趙千棟這麼一個七品的把總,定然是看中了趙家今後在盛京地面上的無限風光,同時呢,人家三位義兄妹說不定還有什麼要事相商,故此,他這個原本的貴客,僅僅吃了三杯酒之後,便借口“旅途勞頓故而不勝酒力”為由,回會館休息去了。至於說這個酒閣里後面會發生些什麼事情,他不會去關心,也不敢去關心。
趙千棟的酒量不是很好,不過幸好的是,這年頭喝的東北醇釀絕對是地地道道的糧食酒,不存在任何酒精勾兌的問題,幾輪喝下來,他雖然感覺腦子昏昏沉沉的,可倒也沒有醉透了。
“四弟,”估計喝的也差不多了,郎鄴接到了晴笮遞過來的一個眼神,他擺弄着手上的一個蟹鉗,看似漫不經心的說道,“聽說叔父大人此次上京,得到了老佛爺的破格召見,另外還官加二品,督領奉天新軍操練事宜。呵呵,為兄這兩年不常與外人溝通,消息閉塞,也不知這消息是否有誤。”
聽了郎鄴這話,趙千棟的腦子在一瞬間便清醒了三分,他知道,眼前這兩位恐怕是要開始談正事了。
“三哥的耳目的確閉塞,”晴笮媚眼一閃,她伸手為趙千棟眼前的菜盤裏添了一隻螃蟹,這才嬌聲道,“小妹前兩日從京城過境,就聞聽王文韶王大人放了直隸總督的實職,又頂替了李中堂的署理北洋事務大臣。網而王大人那可是起自江浙的南官,算上他,朝廷這次在吏制上可着實提拔不少南方的官吏了。為此,幾位宗室親王聯名具折,向太后老佛爺舉薦了一批北省官員,而在這批舉薦的北省官員中就有叔父大人。”
“噢,四弟,五妹所說的......是否,是否真有其事?”郎鄴向前俯過身子,興緻勃勃的問道。
趙千棟心下感覺好笑,他知道眼前這二位肯定早就把京城裏的事情打聽的一清二楚了,他們時下唱念俱佳的這一場表演,無非就是為了把話題引入正途罷了。
“小弟汗顏,”明白了對方的目的,趙千棟也不着急,他低垂着眼瞼,訕笑道,“自從在鳳凰城負傷以來,這些時日小弟就在府中閉門養傷,至於京城的事,呵呵,小弟官職卑微,既不敢妄加臆測,也不好多做探查。”
“呵呵,看得出來,四哥為人謹慎,”晴笮聞言一笑,她拿着手中那塊上等蘇繡的絹帕,虛掩着小嘴笑道,“不過今天這在場的,只有咱們兄妹三人,四哥的這份謹慎,豈不是說你對我與三哥還留着一份小心了?”
“五妹說笑了,”趙千棟面色一正,不緊不慢的說道,“為兄對京城之事委實是所知不多,至於你剛才所說的那些,我也是直到今天晌午的時候,才聽廖同知廖大人稍稍談起了一些,至於這消息是否可靠,為兄也無法查證,故此......”
“咯咯......”還沒等他把話說完,晴笮已經掩口笑了起來,“四哥真不是個知情識趣的人,小妹不過是戲言一句罷了,你倒還當了真了。也罷,小妹自罰一杯,權當是給四哥賠罪了。”
嘴上這麼說著,她便端起面前的杯盞,一仰脖,將滿滿一杯醇濃的女兒紅朝那嫣紅的小嘴裏灌了進去。也不知道是這酒喝得急了,還是她本身就有意做作,酒進半杯的時候,就看她小手一顫,送到唇邊的酒杯突地落下,緊接着,整個人就劇烈的咳嗽起來。
因為是大夏天的緣故,晴笮身上穿的就是一件單薄的絲綉旗袍,這年月的旗袍跟後世那種露臂露腿的旗袍不一樣,它不僅下開叉開的短,而且製作的較為寬鬆,女人的身材線條勾勒的不是很到位。不過呢,這位晴笮格格身上穿的旗袍,顯然是動過手腳的,她在胸前開襟的位置上做了很大的內收,故此鼓脹的胸脯線條也被勾勒的相當到位,再加上她將那半杯沒喝下去的水酒一股腦的潑在了胸前,被酒水打濕的絲料更是緊緊的附着在身上,隨着她的劇烈咳嗽,在花枝亂顫之下,豐碩的兩團墳起抖動不停,場面煞是誘人。
說真的,如果趙千棟真是一個正兒八經的清末人,沒準這種程度的色誘還真能把他給迷住,不過可惜的是,他是從二十一世紀的南中國穿越過來的,前世的時候他來錢來得快,花的也快,類似KTV、洗浴之類的聲色犬馬的地方,他基本上都是常客了。就他這種人,什麼場面沒見過?就時下晴笮所玩的這一手,在他眼裏實在是小兒科的很。
兩隻眼睛僅僅在身邊的女人身上掃了一眼,趙千棟便挺直腰桿、目不斜視,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了。
看見趙千棟不為美色所動,還擺出那麼一副謙謙君子的姿態,郎鄴也不好讓“族妹”在那演獨角戲了,他乾咳一聲,說道:“四弟,從眼下的情形來看,叔父大人榮升一事恐怕是屬實了,呵呵,而按照咱們奉天的舊制,新軍的操營是設在遼陽的,如此一來,叔父大人也就有權提鎮遼陽州的一方軍務了。”
趙千棟也不說話,他淡然一笑,伸手拿過盤子裏那隻螃蟹,三下五除二的去了蟹殼,自顧自的吃上了。
“不怕四弟取笑,”郎鄴同晴笮對視一眼,而後一咬牙,繼續說道,“三哥雖名為在旗的貝子,享大清四等爵位,但因受累於當初的兩宮權爭,至今還受着宗人府的盤壓,宗爵應有的俸銀祿米被停了不說,祖上留下來世享的幾垧薄田也被抄沒了。試想,三哥府上上上下下二百多張嘴,每日都得吃糧喝粥,這上沒了朝廷的俸祿,下沒了祖田可征的佃項,如若再不想寫營生,三哥這一大宗家世還憑什麼過活啊?”
“三哥所言極是,”趙千棟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不瞞四弟,”郎鄴繼續說道,“經過這些年的上下打點,往來鑽營,三哥在咱們這奉天周邊也多多少少的盤活了一些營生,尤其是在遼陽,廣和號、宜豐堂,那都是哥哥名下的產業。”
“哦?”趙千棟眉毛一挑,輕哦一聲,他現在總算是知道郎鄴為什麼不惜屈尊降貴的前來討好自己了。